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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0)

    江汜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还沉浸在他拒绝了自己的现实里没能出来:那你开玩笑是什么意思?说什么omega,我跟你说过我喜欢omega吗?
    窦惊澜说:因为你会不自在。
    江汜破罐子破摔,十分光棍,执着地拿着鸡毛当令箭,再次强调:不可能。你开玩笑才会让我不自在。我不喜欢什么omega。
    窦惊澜没吭声。
    江汜被他的沉默搞得焦躁不已,快到爆发的临界边缘,才听见他说:你要用很久才能说服自己我们之间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所以我开个玩笑帮你把这段关系扳到你认为的合理的地方。就这么简单。
    江汜茫然了:你说什么?
    因为你会逃开。
    江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我逃什么?我听不懂,你说明白点。
    窦惊澜紧盯着他:你逃什么?我信息素变甜那次,你尴尬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我去找你解释,你才不再纠结,不是吗?你没有躲我吗?那不是逃?
    江汜:那是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出别的了。
    窦惊澜接着说:和我去教室,被教授称呼那天,你又不自在了多久?如果后来不找个借口给你,你又要不舒服多久?
    江汜想起那个仍未兑现的惩罚,想要开口解释的动作停住了,慢慢坐起来。
    窦惊澜依然没有停:你狂躁时我照顾了你两天,你觉得我们关系过密,立刻开始不自在了,对不对?如果我不和你解释,你又要疏远我多少?
    窦惊澜轻轻蹭了一下他发红的眼尾:我们之间从来不是我要推开你,而是你一直在推开我,想和我保持距离,觉得我出格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江汜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想说我没有推开你,我那时候只是失忆,对你的突然亲近感觉害怕。
    所有人都在说我们关系不好,可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怎么能让我相信外面在说什么呢?他们都说我们是死对头,我想方设法要整你,我们闹得很不愉快。
    我们的关系千疮百孔。
    我那时候太混乱了,以至于虽然表面上想要相信你,却在心里忍不住地害怕,逃离。
    他的嗓子因为受凉而发紧。
    江汜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喜欢你。窦惊澜叹了口气,一锤定音。
    江汜整个傻在原地。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你知道你那天早上起来和我说,你梦到喜欢的人,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在想那个人是谁,让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腿。
    腿都打断这种话从一向自矜的窦惊澜嘴里说出来十分怪异,而看他表情,他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现在傻子才听不出来窦惊澜的话外音。
    江汜瞪大了眼眸。
    可我梦到的那个人是你!
    江汜仿佛一个思维和情绪分离的人,茫然地想,豆包喜欢自己,他是不是幻听了,一边,他的热烈情绪高涨得自己都有些心惊。
    他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意说:你能不能
    嗯?窦惊澜凑过来,轻轻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能不能什么?
    这个动作亲昵又让人心动,江汜这才有了点实感,问: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空气被他滚烫的脸颊传了热似的,发现对方喜欢自己这个事实,江汜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跟着急促。
    窦惊澜噙着笑问:你要我说多少遍?
    江汜啊了一声,有点意外,他这时候乖得可爱,像个等学校每天发下来的牛奶的小学生。
    多少遍都可以,窦惊澜叹了口气,笑着说,我喜欢你,江汜,我喜欢你。
    江汜呆了半天,确认这是真的,呼吸都有片刻的停顿。
    他脸颊被人轻轻一捏。
    呼吸,你要憋死自己了。那人掐了他一下,本来想收回手,接着像是想起什么,又放了回来,拿指节轻轻回蹭他的脸。
    江汜想开口说点话,可又觉得不太对,思考片刻抬眸,和窦惊澜的视线撞在一起。
    我、我也
    不要说了,窦惊澜一笑,和他开了个玩笑,现在别解释了,我们回去再说吧,好不好?我怕你再闹着要跳窗,抓不住你的话我怕我跟着你一起下去。
    我怕我得到的回答太可爱,忍不住做出点什么。
    窦惊澜抬起一根手指压在他唇上,求饶似的:而且缆车只有十分钟,我怕我没法下去。
    江汜,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甜?
    他没说完的话就藏在含笑但隐忍的眼眸里,江汜只看了一眼,就像个掉进猎人陷阱里的野兔,撞进去完全出不来了。
    等到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脸都跟着烧起来。
    窦惊澜的眼神让他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带着点宠爱,无可奈何、却尤为欣喜的眼神。
    这眼神让他几乎预见了一会儿的答案。
    那个本来会被他答应的答案。
    窦惊澜看他稍微自在了一点,才撤开身体,重新坐回去。江汜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余光向外面看去。
    这是春末的夜晚,六点多天已经黑了。
    观光缆车缓慢上升,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彩灯从山脚一路亮起来,像一道光河。
    人造光管的绚烂让山脚下巨大的摩天轮像个闪着光的盘子。江汜原本呆愣愣地,突然被自己的想象笑到,扭头说:豆包,你看
    这摩天轮像不像一个发光的光圈。
    那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汜的声音在他的眼神里逐渐消失,紧接着,他手指一紧。
    是被他身旁的人捏住了。
    似乎怕他逃离,那人一点一点地挪动手指,从他的指骨往上,轻轻在关节处停留,接着攀爬到他的指缝,用指节挑了一下那里,像在丈量自己的手指能不能进去。
    好磨人。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是看着江汜。深邃的眼眸像是要把江汜吸进去,含着一点笑,像平静的、被阳光照耀的深蓝色湖水。
    比外面的摩天轮光圈好看多了。
    江汜愣愣地想。
    那只在他手背停留的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角度,像它的主人一样,证据确凿后才敢行动,慢慢地、像是确认一般,紧紧盯着江汜,慢慢和他十指交握。
    手指有些凉,江汜这才发现这个人出了汗,原来刚才他也那么紧张。
    他慢慢回握上去。
    那只手缓慢而坚定地,和他的手扣紧,接着死死握住,不再放开。
    江汜蜷起手,和他指节磨蹭,从简单的动作里,察觉出一点温存的爱意。
    窗外开始炸开大团大团的烟火,福麓山的集市在今天晚上开放,所以主办方特意弄出了很多文字烟花,搭配别的花类烟花,花团锦簇而亮眼。
    【福麓山欢迎您!玩得开心!】
    欢呼笑闹声顺着山风传来,窦惊澜被这声响吸引,也朝窗外看去。
    江汜偏过头,看到他眼瞳里倒映的流光般灿烂的烟花。他这时才像个醉酒的人醒过神来似的。
    他们距离这么近吗?
    窦惊澜的鼻梁就靠在自己耳边。
    这要是不亲一下,不就白来了?
    *
    窦惊澜以为自己习惯了等待。
    他已经等了很多年,所以不急这一时。
    可看到江汜跃跃欲试的表情时,他无可抑止地想迎合。
    江汜垂着眼睫,小声说:先预支,不过分吧
    窦惊澜想接一句预支什么,这样江汜肯定会磕巴一下,会很可爱,但江汜已经很快地凑了过来。
    先预支一个吻。
    Alpha因为紧张而舔过的唇有些凉,像挨着冰凉的果冻,残留着刚才棉花糖的味道。
    江汜有点紧张,亲的磕磕绊绊,刚蹭到唇角就有些退缩,向牙关靠近的中途就想后退,被窦惊澜咬着下唇,不让他退。
    退无可退。
    他脸色烧红要瞪他,被窦惊澜催促:缆车快到了,江汜,快一点。
    江汜的耳膜被他这句叫得炸开,说:我
    他本来没想这么亲的!
    就只是想简单吻一下!
    被窦惊澜反客为主,堵住了嘴唇。
    这次的亲吻尤为急迫,像是着急要确认什么,本来是江汜要来亲人,却被反过来抱住了。
    他被人按紧腰,和对方起伏的身体紧贴,两腿分开跪在他身体两边,一只手按住这人的肩膀,另一只手还和他握在一起。
    他上颚被人重重舔过,意在让他专心。
    可江汜被亲得呼吸不畅,车厢里又很挤,一时间眼泪都要被逼出来。
    窦惊澜不依不饶,张开手指,和他的手彻底扣合在一起,眼神噬人,像在责怪他的不专心。
    江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偏过头呼吸,掩饰般看向窗外。
    缆车越升越高,越来越接近山顶,山脚下的一切都变成蚂蚁般的微观世界。他视线一晃,看到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脸。
    通红的、羞涩的脸。
    他拉了一下窦惊澜的袖子,没想到催促的人现在变成了他自己:快到了。
    这句话的潜藏含义是,不要再亲过来了。
    他的磕绊不知道是因为窦惊澜没退出去的舌头碍到了自己说话,还是因为感受到对方火热的身体。
    窦惊澜这才放缓,轻轻用舌尖抚慰他,最后离开时轻轻亲了他一下,亲掉他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唾液,出声时低哑而灼热:嗯。
    江汜耳根一热,是被他贴紧了耳朵,同时手被他抓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手肯定会被他抓得留下红痕,江汜不着边际地想。
    *
    下来之后,他们的手就没有分开过。
    动物园里的动物,他们下午都看了个差不多,于是默契地原路返回,从石板台阶向下,慢慢往回走。
    晚上的山风有些凉,但是他们之间没有人觉得冷。
    这个时段,山路上人影寥寥无几,到了很静谧的路段,就只剩下脚步声。一个是帆布鞋,声音比较脆,一个是运动鞋,轻轻落地。
    江汜脑子一直在燃,短路一样,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和自己牵着的人身上。
    对方沉稳而有韵律的呼吸,和他十指相扣的手,为了适应自己的步速而刻意放慢的步伐,和身上自己喜欢的味道。
    他满脑子黄色废料,回忆起刚才窦惊澜某个部位的样子。
    这、这要怎么
    他们后面传来聊天的声音,是一家三口。
    江汜亟待分散注意力,于是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小孩子被爸爸抱着往下走,声音倦懒:爸爸,怎么还没到呀
    爸爸哄着他:你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就会走的很慢呀。因为很喜欢我们,所以潜意识里不想我们走得太快,其实我们已经走得很快了。看,我们已经到山脚了,很快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妈妈笑起来:宝宝,现在还不到七点呢,妈妈走得慢,所以爸爸特意落下来一点,你要怪就怪妈妈好了,可以吗?
    宝宝天真地说:不,我不怪妈妈,妈妈最好了。
    他在爸爸的肩膀上被颠了两下,又像个小大人似的问:那以后我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如果他也走的很慢,我会想和他慢慢走吗?我性格很急哎。
    妈妈说:会呀,会想一起散步,一起呆着,会和他做一些简单但是只要一起就不会腻的游戏。你会为了他改变的。
    她看到前面的江汜和窦惊澜,笑了一下,声线温和,声音很轻:就像你前面的两位哥哥一样,他们不一定步速一样,但有一个慢一点,有一个快一点,在合适的范围一起走,就很好。
    宝宝哇哦了一声,小小声说:他们看起来感情真好,我以后也想和他们一样。
    爸爸不太服气,一手抱儿子,一手拉住老婆:我和你妈妈感情不好吗?怎么不学学我们。
    宝宝捧着脸趴在爸爸肩膀上,求生欲极强:都好都好,你们最好!
    *
    江汜和窦惊澜本来在他们前面,说完这些话,江汜他们已经落在了后面,他们一字不落听完了全程,直到那对夫妇越走越快,声音在夜风里消散。
    灯光愈近,眼前愈亮,他们即将走回山下喧嚣的人群里。
    江汜本以为自己会退缩。
    他理智回笼,终于感觉到一丝冷意,但想法却异常坚定。他以为自己传达的东西需要山上气氛的烘托,连听到窦惊澜一点不确定的回应时都会崩溃,所以才心心念念,一定要找一个这种地方做准备。
    等到下山回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他这时候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想明白了。
    喜欢他的念头从出现那天起,就坚定地呆在他心里某个角落,愈演愈烈之后,他只纠结过什么时候告白,纠结过会不会失败,却从没想过不说。
    他是需要明确的爱意反馈的人,他也喜欢表达自己对人的爱意,但这之前却像忘了一样,如此吝啬自己的情感,囿于怎么开口。即使失忆,江汜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他走进了死胡同,才会导致今天的情况。
    而他在缆车上做了什么?
    朝他喜欢的人发了一通脾气,像个气急败坏的、幼稚的小鬼。
    怎么会这样。
    江汜对这样的自己感到荒谬,这一点也不像他。
    现在
    就和那个爸爸说的一样,他在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喜欢的人为了照顾他,走得很慢。
    他想慢慢告诉他,他很喜欢他。
    他坐不住,但是看到他安静地看书,就会想和他待在一起,可以呆很久。他性格很急,但是和他在一起就会意外地安宁,具体他也说不出来,但是这样的安静让他舒适而感念。他总是口是心非,让他误会,他想告诉他,自己以后不会那么做了。
    他想明确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想做一个让他喜欢的人愿意和自己做一些简单,但是和对方一起就很有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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