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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雲少(13)

    真他妈带劲儿。
    九月一日,秋高气爽,还没从军训中缓过来的新生蔫了吧唧的步入校园,高二天降横祸怨天载道咒骂学校,高三狂补作业严重缺觉的老生各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校服也各色分明,高一浅蓝,高二深蓝,高三深黑,清一色开襟制服内搭白衬衫。
    开学第一天,无数睡过头的人一路狂奔,书包在身后上下狂颠,从四面八方涌向校门,踩着铃声,在催命般的音乐中试图卡点上岸。
    然后无奈地停下脚步,看到校门口站着的,熟悉的笔挺身影,和伸直拦路的手臂。
    银框眼镜,整齐清爽的校服,洗得白整的球鞋,永远如沐春风的微笑,清晨的阳光在他身上析出浅金色的轮廓。
    对不起同学,迟到了,扣两分。季言礼在文件板上的名单利落地勾了两笔,请问你的班级姓名。
    迟到的洪流汇成一条被季言礼拦下的整齐队伍,长龙一直延续到校门外的围墙,场面蔚为壮观。
    学会了吗?季言礼一边示范一边问纪律部长沈微澜。
    查迟到一向是学生会高二的工作,高一太嫩撑不起场子,高三太忙需要干别的正事儿。
    季言礼现在升高三了,就开始转接工作给学妹了。
    沈微澜嗯嗯啊啊一番:还,没记住。
    主要是不敢,这事儿说简单点,是为学校工作,说难听点就是得罪人。朋友迟到了你记不记?同班同学迟到了你记不记?学长学姐迟到了你记不记?如果这个记那个不记是不是在公私不分搞特权?如果所有人都记,是不是别人背后说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当自己是个角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季言礼似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杀起来六亲不认。
    没关系,季言礼推了推眼镜,前两周我都可以带你一起,多说几次你就不紧张了。
    又有人走到门口,季言礼一抬手,笔尖习惯性地点了一下纸面:对不起同学,迟到,扣两分,他目光从下往上扫,黑球鞋,运动裤,黑外套,没穿校服,扣两分,戴耳钉,扣两分,请问你的年级班级姓名。
    奚野一只手拎着书包搭在肩上,反手抓了抓头发,沉默了一会:学长,三天不见,你就忘了我叫什么了,这该如何是好?
    季言礼:我在给学妹示范流程。
    我叫奚野。
    季言礼:我知道。
    奚野奚野奚野。一连三遍,咬牙切齿。
    季言礼:我真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奚野低声道,脚尖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季言礼还在飞速地写下高一三班奚野扣六分以及扣分明细,听到这句话一愣,抬头,笑道:我知道你迟到了,赶紧的,去早读,再不去算你旷课了啊。
    奚野抬眼看他,从他身前绕到身后,又不走,从他肩膀后面伸头去看,头的阴影落在计分表上。
    季言礼看向下一个:对不起同学,迟到扣两分,班级姓名,奚野头让开。
    奚野:就不。
    沈微澜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捂着嘴咳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季言礼笔速飞快,写完以后连着计分板往后一敲,正中他脑门:干什么?大清早的,学习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一日之计在于晨,马上早晨都没了,还不抓紧去学习。
    学长,我有话跟你说。奚野固执道。
    没空。
    奚野插着兜绕了一圈,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阴凉地里的小凳子上,膝盖分开,脚踝交叉,从包里掏了盒奶,抱着书包,插上吸管,慢悠悠地喝了起来,悠闲得酷似横江公园晨练的退休大爷。
    季言礼笔一顿,勾勾手示意下一位,同时眼风扫来:奚野同学,你干什么?
    奚野嘴唇上还沾了一点白白的液体:喝奶。
    季言礼:???
    奚野:我没吃早饭,头晕。
    沈微澜又笑了,心说真他妈离谱,就奚野的体格来说,估计饿个半个月还能生龙活虎打个群架,再说要喝奶也没必要坐在校门口现场直播。
    但是在季学长面前,她想努力维持一个矜持的淑女形象,所以硬是憋着没说话。
    哪想到季学长竟然停笔了,皱眉道:为什么不吃早饭?
    季学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旁边的角落,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包面包来,丢给奚野:吃完赶紧去学习。
    奚野一抬手接住了,愣道:还真
    手里的面包是那种最干枯的切片面包,质感粗糙如同树皮,那种吃一口要喝一杯水才能送下去甚至让人产生错觉会刮伤食道的原味面包,两元一包,保质期还长。
    奚野拿着面包像书页似的在手掌里拍了拍:学长早上就吃这个?这也太难吃了。你给我了,那你早上吃什么?
    季言礼:下次校服记得穿好,扣子扣上,头发长了该剪了,这次不扣分了,下一位。
    奚野:学长!!!
    季言礼无可奈何推了推眼镜,转头道:嗳,听到了,小点声,我吃过了。
    学长脾气也太!好!了!
    沈微澜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记扣分流程,她本来就只是想多和学长单独相处一会儿,此时目光就在季言礼和奚野中间来回打转,从中获得了一丝隐秘而难以描述的快乐。
    她之前远看奚野,再联合各种恐怖传言,把他想象成一个曾经把人打残又坐牢的十恶不赦但是充斥着野性暴力的穷凶极恶势力,但此时这么一看,竟然像一条乖巧撒娇的小奶狗,喝奶的时候腮帮子微鼓,本来凌厉的脸部线条都圆润起来。
    放空时候,漆黑的眉眼不仅不凶,反而有些呆萌。
    奚野没吃,他把面包塞在书包里,又抱着书包等了一会,突然不耐烦地哎了一声,看向沈微澜:你纪律部的?
    沈微澜还在脑补中,冷不丁被问,被他不善的面色吓了一跳,点点头说我是。
    奚野哼了一声,伸了伸腿脚:该你做的事情,你就在旁边看着学长干?学生会要你何用?吃干饭的?大清早游手好闲,工作都让别人做?脸挺大啊。
    沈微澜:
    她收回刚刚内心评价奚野的所有话。
    所,有。
    奚野:就这么几句话,我都会背了,你还不会,盯着学长看什么呢?看热闹么?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季言礼笔杆敲了敲计分板,望过来:说什么呢奚野,有礼貌一点,喊学姐。
    奚野真诚地抬头道:学姐,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季言礼转向沈微澜:你别听他瞎说,我当时高二也是学长带着慢慢才
    沈微澜面红耳赤,猛地一把抢过季言礼手中的计分板和笔,大声结巴道:学长!你你你你去歇着吧,我学会了!真的!
    季言礼:你真的可以吗?不要勉强。
    我可以!沈微澜羞愤道,我早就可以了!对不起!
    季言礼:
    回班路上,奚野总是快一步缓一步交替着走,走快了就站在前面回头等着季言礼,然后又拖拖拉拉站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再急走几步窜到前头去继续等,仿佛跟季言礼并肩走路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旧事重提,说有话要跟学长说,季言礼急匆匆往高三楼走,摆摆手说上课要紧,有话等放学再说。
    季言礼提前收工回班,倒是多了一点时间把他还没补完的作业收尾,昨晚刷物理十八套卷,熬到四点睡过去了,如果不是季以禾把他喊起来,今早迟到的还要加他一个。
    扣分倒不是主要,季言礼又参加学生工作又天天受表彰,学期末德育分都能加到七八百分,够他每天迟到两次有余到时候还是只能按满分一百计,倒没什么用。
    主要是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他回班的路上还不忘教育奚野要遵守校规校级,奚野问德育分有负的吗,季言礼仔细一想对呀德育分最高一百最低也只能是零分。
    奚野微微一笑,那我已经负分了,岂不是很自由?
    季言礼一边早读赶作业一边为奚野的事头痛,竟然想不到反驳的话,就差拿着喇叭在他耳边列举八荣八耻。
    班上乱哄哄的,班长尚嘉带头废话一箩筐,整个班上读书的没几个,一暑假没见的兴奋劲倒是很足。
    双胞胎一个坐在一组,一个坐在三组,正在隔空喊话。
    老二!又要模拟考了!
    老二又要当老二了吗?!多损呐!
    他们口中的老二是学委傅时新,因为常年稳坐年级第二和班级第二,被尊称为万年老二,虽然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但是终归听起来非常耻辱。
    季言礼作为那个一人之下的一人,觉得此举不利于同学团结,非常温和地拍了拍前座的肩膀:贺子麒,不要乱起外号。
    我是贺子麟。双胞胎纠正道。
    去把位子换回来,季言礼淡淡道,不许私自调位置。
    我记错了,我就是贺子麒。他立刻改口,嘻嘻一笑,又对三组的傅时新喊道,老二,你暑假发愤图强弯道超车了吗?我还在你身上赌了一顿饭!
    贺子麟坐在傅时新前座,笑着一拍大腿,指着兄弟叫嚣:你输定了!他行个屁!
    傅时新头发油乎乎的,刘海半长地遮住眼睛,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湿漉漉的阴冷气息,在盛夏里看起来依然是幽暗潮湿的。
    他慢条斯理地停笔抬起头,看了眼远处的季言礼,声音尖细:我不行,我暑假根本没学,不像他早读还在抓紧学习。
    胖子嗤了一声:婊死了,学就学了,学了也考不过,还他妈天天装没学,搞得跟多丢人似的。他从抽屉里摸出盼盼小面包,一口一个塞在嘴里,含糊不清道,不像我们家丽丽,光明正大补作业。
    季言礼:再喊丽丽绝交,还有,上课不许吃零食,再吃没收。
    胖子把嘴一抹,咕嘟一咽,无辜地瞪着眼睛:我吃了吗?我没吃啊你早上吃了吗?来一个?
    没吃,季言礼承认道,接过胖子从桌上推过来的小面包,谢了,我下课吃诶,你别吃了!季言礼伸手拍了他正往嘴里塞的手,怎么还吃!!
    胖子给他打得一哆嗦,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拿人不手软呢还?好好好我不吃了,不吃了,你写你写。
    季言礼低头,胖子抬手。
    季言礼抬头,胖子佯装无事发生开始哼歌抖腿左顾右盼。
    季言礼气笑了,摇头道: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奚野:啊啾
    第17章
    班主任老费同志踏入班级的时候,简直被同学们吊儿郎当的态度和不学无术的精神惊呆了。
    老费作为班主任,把保温杯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不轻不重地碰的一声,全班短暂地安静了一秒,纷纷投来你干啥打扰我们说话没眼力见的东西吓着老子了等不屑目光,然后继续唠嗑。
    老费:
    老费被大家亲切地称呼为好好先生,因为脾气好得像个软柿子,最好捏,虽然教学经验丰富,文卷大学博士出身,但缺少当班主任说一不二的杀气,俗话说镇不住人。
    隔壁祁老师暴脾气,能指着学生鼻子站在走道上大骂一个钟头。
    老费只会气笑,然后抚掌缓缓道:好,好,好。
    有时连季言礼都看得着急,光说好有个屁用,你倒是骂人啊。
    老费:大家都静一静,读书的同学也不要读了,开学了,听我说两句。
    下面一片菜市场般的喧哗声,直接把他的声音盖过去了。
    老费求助地望向尚嘉:班长,维持一下纪律。
    尚嘉虽然是班长,但跟老费关系奇差无比,基本是带头搅屎的角色。
    季言礼觉得老费点名尚嘉做班长可能是为了反向激励他自律,但是显然是屁用没有。
    尚嘉坐在第二组前排,听到老费喊他,眼皮一掀,翻了个白眼,继续转笔。
    老费:
    季言礼看不过去,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他声音清亮,并不十分大声,但在混乱的嘈杂中就像一根清晰的弦贯穿出去。
    别说话了。大家安静一下,听老师说几句。
    凉水一泼似的,沸腾的锅里顿时就静了。
    大声哔哔的几个人都闭了嘴,几个和后座聊天的同学转了回来,班上声音愈来愈小,几秒钟之内就鸦雀无声。
    老费感激地看了眼季言礼。
    胖子在桌下给季言礼比了拇指:排面。
    尚嘉哼了一声,转的笔咕噜噜滚到桌面上,声音在安静的班里清晰无比:事儿逼。
    是这样,开学咱们就高三了,大家都抓点紧,下周模拟考,咱班不能垫底对吧,至少二十个班里考个前十。老费说,这次理综最后一次不合卷,还是理化生三门,下次就是合卷了,而且马上开始的一轮复习,非常关键,非常重要,非常关键,我说了三个非常,大家看出它有多重要了吧?
    台下一片同学击穿灵魂般呆滞的目光,有的发呆有的放空,还有的在狂补作业,比如一边坐得端正一边在桌肚里以一分钟一道选择的速度狂刷物理最后一张卷子的季言礼,不抄答案是他最后的倔强。
    语文,大家平时课上认真听我讲就可以了,其他时间可以给数学和理综,这次我希望六百名以后咱班不要有人,年级前十呢,咱们争取冲三人,别老是季言礼和傅时新两位同学对吧,争取把年级第三也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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