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朝中公卿们注意身体健康,陛下爱护臣子让人为他们检查治疗”的风声刚吹起来的时候,沐日前的最后一天,上朝结束的各个官员们一个也没能走,先被引着走到了早上上朝时等待的宽阔平地上。
平地已经并不空旷,而是被一组组幔帐占据,依次标着“目”、“体”、“口”等等字样,下朝的官员们只需跟着宫人引导,挨个走进去就是。
幔帐并不隔音,有些话总不好当面问答。这时候人们才发觉,认真填表是多么好的习惯。哪里是太医署为了方便自身,根本是为了避免问诊时的他们的尴尬!
平地上做的只是初次筛选检查,只检查太医署整理出来的历年来朝中出诊记录里的常见疾病和问题,真发现了有什么不对的征兆,就会客客气气地从帷幔后面引走,前往太医署进一步分流检查或诊治,保障了官员们的隐私,也加快了检查效率。
当然,为了不放过一点问题,绝大部分上了年纪的人,就算初查没什么问题,还是谨慎地被请去了太医署做进一步检查。
不是所有官员都能参加常朝,等这批高官检查完,下一批则是各个官衙为分界线,依次前来检查。不管吏部年底考评能拿到什么结果,这次体检薛瑜一网打尽,能留下或升或降的人,是单位福利,得筛掉的人,就是吊在他们眼前的萝卜,或者最后一次的美好记忆。
体检进行得有条不紊,各个衙门结束,才是各家贵族亲眷,十分明显地展示出了入朝和不入朝的区别。京官加上大小贵族人数众多,一口气检查了整整两天,初步检查才做完,需要进一步诊治的人在太医署排成长队,光是发记录编号的小牌子都发了上百个出去。
作为从上而下的安排,太医署上下对这次体检相当重视,严阵以待应对“病人”大潮,连还在培训或者之前结束培训的民间游医都调来了不少负责打下手。
朝中从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到六十多七十岁的老人,年龄跨度极大,病症虽有共性,但更多的还是千奇百怪,等真到了来请医生诊治的时候一般已经晚了。他们又不是变态,也不靠提成赚钱,当然希望越早发现,越好治疗。
忙是真忙,身体素质触目惊心也是真的令人害怕,但好在没有白忙。
完成体检的一部分人带着他们的体检单溜溜达达回家,有病治病,没病预防,京中本就流传着“广播体操”的名声,秦思领着太医署从流传的一些古籍残篇里找出了战乱时的强身健体操,这一次正式公布出来,有心养生的跟着练,懒得练的也派自家人学起了养生食补。
说到底,就算不喜欢见医生的人,也都怕死。
而提前得过嘱咐的一部分病症的说法,则让大多数人注意起了隐私健康。有些玩得花的,总是不由自主想起太医说的“影响生育、寿数”“浑身溃烂”等等内容,私下与几个狐朋狗友聚会,互相绕着弯子一对,背后都有些发凉。
莫不是真的?
再让小厮在平康坊一打听,年年总有些掏不起银子的人在平康坊沦落街头,没多久就问出了有些人烂掉全身或是什么地方的“异闻”。
一时间香粉美人不香了,酒也不香了,只想和红粉骷髅们保持距离。
平康坊中的异类平康剧院,就是这个时候开张的。
和别处的歌舞大相径庭的玩乐热闹,又能放松欣赏美色又不必接触,很快吸引了刚受到惊吓的这批人的视线。
而以皇城为中心的“体检”风潮,随着官员们的体检完成,太医署不再需要调来的人手打下手,民间的医者们返回后,才刚刚在京中扩散开来。
除了年事已高的萧医者,只想守着医馆给人看病抓药,并不指望做出什么声名外,其他几人离开前都迫不及待地询问过太医署负责他们的医官,能不能在民间开展体检活动。答案是肯定的,不仅肯定,太医署还允诺了会出人来帮他们做培训,这简直是一块大馅饼从天而降。
与太医署的太医们不同,民间医馆生存下去,需要的自然是病人,但见天遇到都是急病、重病,一旦救不回来,光是闹事觉得他们不尽心的,半年来就有不下十人。
因此,既能借着朝中问诊的事扩张名声,又能让人提前看病提供不少更稳妥的调养生意的“体检”,在民间医者眼里,也很有分量。
热热闹闹开展起来的体检大潮,将夹带的一些私货变成了“不传之秘”,反倒让人深信不疑。
薛瑜去过平康坊新装修过的那间剧院,邀请了不少人来碰面,邀请的人里,有之前绑上战车的那批,也有些新人。
亲眼看到了平康剧院的火热和有趣,在整个娱乐行业受到冲击后,站在平康坊各个花楼背后的靠山们,迅速找到了转型之道,苦苦请求着薛瑜点头让人来做些指点。
后面的事,就不是薛瑜需要参与的了。
剧院只需要负责有趣和进步,就像鲶鱼进入沙丁鱼群一样,吸纳新血、提高待遇、改变陪客的状态,都会随着行业的震荡完成。
齐国商队第二次出发后尚未返回,冬月已深。不管是农业司、邸报还是别的事,薛瑜都成功脱手,只等月底国子监考完试,再与杜祭酒深入聊聊教育的问题。
十一月十七,杀入重围的唯一一支女孩为主的蹴鞠队,进入了冬季最后一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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