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汀起身去清点, 沈秋练对岳老六道:“你没事儿又仿那些金丸做什么?”
“自然是卖钱了。”岳老六道:“一张嘴还要吃饭呢。”
“哦对,你说你以前是......盗墓的。”沈秋练说:“唉我真的挺好奇的,你之前说你欠魏家的钱来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老六张口结舌,他不知道这话题怎么的又绕回来了。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刨根问底的少女时,顾长汀道:“我去煎药,你家灶台在哪儿?”
岳老六如蒙大赦,屁颠颠道:“我给你带路。”
两人就这么出了门,扔下沈秋练一人肚子一头雾水。
岳老六走出门外,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战战兢兢的看向顾长汀。
青衣公子道:“我可已经帮你解了两次围了。”
“是,是啊。”岳老六讪讪道。
“我这算不算是,以德报怨?”顾长汀转过身来,挑了挑眉。
岳老六“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他依然记得几年前受制于魏家时的景象。
那时青陵尽是土坟,他专攻于此,魏君兰便差使他去清理,他甚至此举伤阴鸷,却因为欠了大笔赌债不得不做。
他家祖祖辈辈师承土行孙,有遁土行尘的本事,无意天上下雨,大量的渗透入地底,他为了规避洪流不得不改变轨迹,无意间探出头来,发现竟到了青陵的一处药炉之中。
他当时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在药炉之中穿行,推开了一扇门,便看见那昏暗无光的屋子内端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明明室内被封闭的晦暗难明,但那女子的容颜却像是自带光泽一般,美的叫人挪不开目光,岳老六当时便不由自主的上前了几步,却又在几步开外驻足。
他盗墓数十载,没人比他更懂得如何区别活人与死人,眼前的这个女子纵然是眉目如生,洁净不腐,却是个实打实的死人没跑了。
环顾四周,这房子虽封闭,一桌一椅一榻却是格外精心布置过的,好像是专门为了这女子所设,谁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将一具尸体养在房内呢?饶是岳老六也不免有些汗毛林立。
而后他一回首便撞见了自门外归来的顾长汀。
岳老六不太记得当时顾长汀是个什么样儿的脸色了,只记得自己当时是被吓得钻地就跑。
顾长汀凶神恶煞,却最终没有追上来,具体原因呢?原因似乎......是他没有办法。
对,他当时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身上的那些焦枯痕迹与刚刚渡完劫的沈秋练有些相似,却更为严重和惨烈。
......不,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岳老六甩了甩头,让他最为匪夷所思的,应该是那死去的白衣少女此刻正活蹦乱跳的睡在他家。
“我当时没把你怎么样,不代表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顾长汀发话说:“总之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岳老六天马行空的思绪备考拽回,他犹豫了片刻道:“我答应老云的事,一件也是做,两件也是做,你说就是了。”
“跟云虚让无关。”顾长汀说:“我知道你们岳家有一门算魂命八字的手艺,无论一人投胎轮回几世,都能精准的算出来。”
岳老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她不是已经死而复生了吗?”
顾长汀霍然回首,他眸光如剑,带着刺骨的寒意将岳老六生生刺穿。
“你以为转世之人便是她本人么?”
“你以为他们可以混为一谈么?”
“她记不得从前与我说过的话,记不得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神,记不得那时的月光清冷,山海无边,那会是同一个人吗?那不是!”
顾长汀冷淡的外表被撕裂,他像是被戳到痛处的猛兽,厉声吼道。
岳老六被他咄咄逼人到无话可说,只觉得惊恐,随着顾长汀的动怒,窗外风起云涌,阴雨欲来。
“不是不是。”他连连摇头道:“我去算便是了,顿了顿他低声道:“只是若算出来相合你打算如何,不相和你又打算如何?”
顾长汀闭了闭眼,他深深地呼吸,似是将一腔澎湃如潮的激烈情绪强行按捺住了。
“你说往后么?”他道:“不管相不相合,我和他都不会有往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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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练并不知道岳老六趁她睡着时进来替她算了一卦,更加不知道卦象结果是如何让顾长汀欣喜若狂的,她只知道自己又睡了一觉,梦里她跟顾长汀成了亲。
这梦就离离原上谱,可奈何其中缱绻温柔的氛围教她的神思不愿醒来,她在满屋赤金色的龙凤烛下凝视着顾长汀的脸,觉得心也随着烛火摇曳难平。
她想她可能是单身太长时间了,几辈子也说不定啊,突然遇上这样一个男子,真的很难不动摇。
一觉醒来,沈秋练听到定山河在剑匣中嗡鸣,她先是警惕了一瞬,随后便看见那一袭熟悉的青衣飘然入室。
“是你啊。”少女大大的松了口气,懒懒的倒回塌上:“又要喝苦药了对不对?”
“嗯。”顾长汀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多言,端着药碗走到床畔坐下。
他的眼神里凝着别样的深邃光泽,落在沈秋练的脸上,久久的逡巡不去,沈秋练不做他想,接过他手中的药碗,间或与他对视住,冷不丁笑道:“你老盯着我的脸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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