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啧一声，寒风吹得暴脾气都要上来了，舌尖磨了磨后槽牙，勉强耐着性子倾身一看，好家伙，车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慕远向四周环顾了一周，在冷风中跺了跺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毛衣袖口里吝啬地伸出两根指头来，从大衣口袋里把手机捏了出来。
    他一边咬牙打颤，一边给母上大人编辑短信：“人跑哪去了。”
    等了两分钟，那边才轻描淡写地发来一句：“噢，我们在你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吃夜宵，估计还要一会儿，你要是冷的受不了，就先去门卫那待一会儿，乖哈。”
    苏慕远：“……”这当妈的可要点脸吧，有她这样自己跑去快活，却虐待自家儿子的嘛！！！
    ……
    柳萍和叶轻然蹲在路边吃串串，看到苏慕远走来时，不可谓是不震惊的。
    她不是没想过让他过来一起吃，但这小子打小就矫情的不得了，誓死不吃路边摊，夸张到甚至平日里连步子都不愿意迈进去一下那种，嫌这种地方油烟气重，且不卫生，会降低他的逼格。
    不过来人径自无视了她们惊怔的目光，也没嫌弃椅子上那层都可以反光照镜子的油光，直接坐了下来。
    柳萍率先开口：“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门卫那等我嘛？”
    苏慕远：“……”这话他没办法接。
    他正了正心神，看向母亲，眸光直咧咧的，纯粹得让人无法拒绝：“妈，我饿了。”
    柳萍平日里也是宠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人娇惯成这副德性，连忙把吃的放下，用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你想吃什么，妈妈去给你买。”
    苏慕远双手插着兜，身子因为畏寒缩成一团，口鼻间呵出一团白茫茫的雾气：“随便，都行。”
    柳萍穿行到街市中，矮桌前瞬时只剩下叶轻然和苏慕远。
    两人沉默地交视了一眼，继而像触电般，不自然地错开脑袋，向别处望去。
    空气安静了一拍，叶轻然指尖无声地挠了一下掌心，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吃东西。
    苏慕远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没留意自己，索性偷偷打量起她来。
    小时候的娃娃脸瘦削下来许多，卷翘的短发如今也蓄长扎了起来，眉眼出落得越□□亮，只是那从头到脚的高冷劲跟以前一模一样，让他瞧着着实有些蛋、疼。
    叶轻然毫无察觉，小口地咬着竹签上的贡丸。
    汁水不知不觉顺着重力下滑，眼看着就要与她的白色外套来一个亲密接触，却被苏慕远一个手疾眼快地接住。
    “……”
    叶轻然盯着他毫无预兆伸出来的手，默了默。眸光轻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慕远在对方的“逼视”下，晾在空气中的指尖颤了颤，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尴尬。
    最后，两人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对方，沉默不语。
    到头来还是苏慕远轻咳一声，打破沉寂的氛围，蹩脚却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白色衣服弄脏了会很难洗。”
    叶轻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低地附和了声“嗯”。
    苏慕远见场面再度冷了下来，干巴巴地缩回手，不自在极了。
    他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揩了揩，油脂被抹平，仿佛沁到肌肤的纹路里，只觉得更恶心了。
    方才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下洁癖发作，不由加大了擦拭的力道。
    叶轻然抬眸看他，只见某人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恨不得把掌心擦出一层皮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书包夹层抽出一张湿巾，递了过去：“用这个吧。”
    苏慕远顿了顿，慢吞吞地接过，然后像蚊子叮一般，别扭地道了声：“谢谢。”
    叶轻然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有生之年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还真是感到不一般的新鲜。从前她不管做什么，他都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平日里也没少要挟她帮忙，突然变得有礼貌起来，让她都觉得有些恍惚……
    天边月色撩人，街头鼎沸，霓虹乱眼。
    就在这样的夜晚，叶轻然不知怎的突然有些释然。
    那些一直以来所耿耿于怀的，在这一刻就如同过眼云烟般，消散开来……
    其实他当初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把她像其他那些喜欢他的女生一样来对待罢了。凭良心讲，除了不喜欢这一件事，他待她已经足够好了。但感情这种东西正是强求不来的，不是么……
    那晚之后，叶轻然和苏慕远的关系奇妙地往好的方向进展。
    ——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好，但好歹是能正常地交流上几句话了，偶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也会打个招呼，不再像之前那般冷言冷语。
    苏慕远总算从中找回了一点小时相处的感觉，连带着心情都变好了不少，走进教室时都是哼着曲儿的。
    申昊原本半坐在桌子上和钱策聊天，看到苏慕远进来，马上勾搭上他的肩膀，笑道：“哎哟，咱远哥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学校里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苏慕远一脸莫名其妙，把书包扔课桌上，嫌弃地晲了他一眼，想着这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转而看向比较老实的钱策问道：“什么传闻？”
    钱策乖乖看着自家老大道：“贴吧里有人爆料说看到您昨天晚上和一个女生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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