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咎想,如果自己就是她的儿子,那么记忆中那个离家出走的妹妹,也是存在的。
可她真的是离家出走吗?
如果你是她的孩子加布里尔说,你应该有公民芯片,只需要扫一下,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我没有。为了方便他查询,安无咎很直接地明说了。
加布里尔点了点头,向他承诺,我会再帮你找找,确实挺奇怪的,你知道的,我这一个行当经常和客人有摩擦,所以也经常查查客人的家底,没几个像这样的。
沈惕问:怎么说?
有芯片的只要能找到ID,从你生下来到死的每一笔都有记录,现在的人哪还有隐私?一个人就只是一个数据库罢了。就连你在床上穿什么颜色的内衣都能查出来。
加布里尔说得粗俗,但确实如此,这也是安无咎觉得奇怪的地方。
像这么少的资料,我头一次见,感觉好像是被特意隐藏或者删除了似的。
加布里尔又吸了一口烟,不过可查的地方还很多,倒闭的那个精神病院就是一个可下手的地方。你放心,你帮我除掉仇人,这个忙我当然也是要帮到底的。
正说到这,外头有人敲门,仿佛喊着加布里尔,说有人在下面闹事儿。
今天就说到这儿了。加布里尔放下手中的烟,起身对两人说,你们今晚就住我这儿,我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一会儿就有人带你们去。听说圣坛里的游戏都很凶险,我估计你们也是累了,就放宽心,在我这儿歇会儿吧。
尽管加布里尔长了副黑道大哥的样貌和体格,但人其实是是个热心肠。
安无咎不好拂他的意,又想到他与沈惕连酒店也住不了,现在再去杨尔慈那里也是打扰,加布里尔这里的确算是一个好去处。
谢谢。
客气了。加布里尔拍了拍他的肩,风风火火地跟着门外候着的属下离开了。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加布里尔口中会带他们去套间的人就来了,是一个年轻的小男生,脸上有雀斑,让安无咎想到了乔希。
两位请跟我来。
小男生说话很快,也很热情,在电梯里一直介绍他们这里什么酒好喝,什么甜品好吃,但安无咎一直没有回应,只有沈惕应和两句。
直到他们上了顶楼,男孩儿把两个手环分给他们,801是您的,您就住802吧。有什么需要的话,按下手环上的按钮就可以找到我,我会立刻上来为您服务。
沈惕原本就是个外热内冷的人,除非他主动,否则是不太愿意搭茬的类型,但他想着安无咎在身边,他虽然外表看上去冷漠,但实际是最礼貌最好说话的人,想到他,沈惕也不好不理睬眼前的服务生。
麻烦你给我们上一些你们今晚的推荐菜,估计过一会儿我也要饿了,谢谢。
对方笑得很是开朗,耳根还带着一点点红晕,客人您客气了,我这就下去替您点餐。
等到小男生走远了,沈惕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才转头问安无咎,你想和我一起住,还是想自己待一会儿?
他知道安无咎心情并不好,所以想给他充分的空间。
安无咎抬眼,走廊暗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令他的五官和轮廓显得比平日更加柔和。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想要什么。
但沈惕放弃了等他回答,而是选择将安无咎手里的手环拿走,放进他自己的口袋里。
我不是说了吗,你要主动一点选择我。
他动作很轻地牵起安无咎的手,与他的手指交握,然后打开其中一间房门,带他进去。
房间里的装潢是白色调的,不算温馨,但空间很大,也很干净。
我只陪着你,可以不说话。沈惕的声音温和,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不想要我做的事也要告诉我。
他并不想在安无咎的面前装出一副擅长爱人的姿态,他并不是,也害怕犯错,所以需要安无咎的指引。
看到沈惕脸上的专注与温柔,安无咎心中竟忽然想到最初见到他的样子。
很难想象,这个人现在完全属于自己。
安无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自己的手,解开了沈惕风衣的扣子。
沈惕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有点紧绷了。
他并不知道这就是紧张。
但安无咎只是解开了他的外套,然后伸出双手,拥抱住他。
他把自己的脸贴在沈惕的锁骨前,手臂环绕着他的腰背。整个人像是钻进了沈惕的外套里,逃避外界的一切。
此时的安无咎极度需要紧紧相贴的触感、充盈的气味和交融的温度证明眼前的人不是错觉。
不是一个给了他,又要收回的美好泡影。
沈惕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
他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事实。
过去的他完全无法理解人们为什么会因为死亡而伤感。
人总是要死的,或早或迟。
没有谁的生命珍贵到可以让沈惕觉得值得惋惜。
但此时此刻的他竟然好像可以感受到安无咎心中的痛楚,就像是一条冰冷的河流,缓缓地从他身上,流淌到自己身上。
原来她已经死了。安无咎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开似的。
当他得知自己想找的母亲或许已经死了的瞬间,大脑是空白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实与记忆会有这么大的出入,但的确如此。
因为记忆缺失,连悲痛都显得不连贯,很突兀,他似乎更应该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为什么失忆,而不是沉湎于这延迟十年的痛苦。
但再怎么迟钝,痛苦还是会弥漫开来。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安无咎脑后的头发。
沈惕没来由地想到自己曾经在某一个游戏里,遇到过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
于是他学着那位母亲哄孩子的样子,手掌放在安无咎身后,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这让安无咎第一次有了被人呵护的感觉。
但怪异的是,这种感觉仿佛又很熟悉,好像在童年时期,他也曾经得到过这样的庇佑。
然而他很清楚,自己连记忆都是假的,何况是虚无缥缈的感觉。
安无咎抬起脸,望向沈惕碧绿的双眼。
沈惕的左手滑落下来,搭在他的腰边,也很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嘴唇,很轻,像蜻蜓点水一样。
你还有我。
沈惕又一次吻了他。
这个一度厌世,只想着快一点死去的人,如今正温柔地对安无咎许下承诺。
我不会离开你。
第92章 怪物疗愈
安无咎并非没有想象过自己的人生。
他的记忆不完全, 所以是有些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过去,但他想着,至少可以左右自己的未来, 比如从圣坛中获得一大笔财富之后出来, 治好母亲的病,找回妹妹,过平淡安定的日子。
但这个在安无咎看来不算奢望的目标也在今晚被打破, 最可怕的是,他连为母亲哭一下的能力都不具备。
就像是早已遗忘的电影结局,明明想认真地、兴致勃勃地看下去,可是陡然被告知那是场悲剧, 明明是难过的, 但也哭不出来了。
只是他不明白, 明明记忆那么清晰。
他为之努力活下去的目标, 竟然早就已经失效了。
这些错误的、虚假的记忆给他编织了一个美好的,充满希望的愿景,但现实却是当头棒喝, 连元凶都找不到。
安无咎不禁想到记忆涌入时的那个声音。
她告诉安无咎,他会慢慢找回全部记忆的。
安无咎不明白,究竟是谁, 会这么残忍地利用他的感情,让他在圣坛里努力生存,成为幸存者,这又出于什么目的?
那个人或许也没料到, 自己可以这么早地知道真相。
安无咎只觉得, 自己像是在迷雾森林里抱着一团火光走了好久,还没能走出去, 火光便熄灭了。
一切都是假的,唯一值得慰藉的是,沈惕就在这里,承接了他的脆弱。
安无咎的心中是感谢沈惕的。
一直以来的安无咎都处在两个极端之中,极端的善像一双不能抵抗的手,将他推到众人面前,将所有一力承担,极端的恶又时不时反噬他的灵魂,让他在心中不断地拷打自己。唯一令他接受现实,愿意继续下去的理由,就是母亲。
如果没有沈惕的出现,安无咎想,今晚的自己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就像加布里尔所说的,一个没有指望的人,不是寻死,就是投身一些虚无缥缈的信仰之中,失去自我。
无论哪一者,他都不会再是他自己。
谢谢你。
安无咎垂下头,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脆弱不是他的常态,也不应该是。
沈惕轻轻抚摸他的后背,虽没有说话,却在心里想,真正该说谢谢的其实是他自己。
如果没有安无咎,他一辈子恐怕都是游荡于混沌世界中的无名之影,没有根源,没有归属。
但他并不想说我也很感谢你,或者别的客套话。
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见过许多,也听过许多。
好像对一般人来说,感谢不能算在爱情里。沈惕捧起安无咎的脸,笑着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对他说,你再喜欢我多一点,怎么样?
安无咎原本一直没什么表情,听到这句话,竟不禁笑出声。
怎么被你一说,就像是要以身还债了。
见到安无咎笑,沈惕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
他挑了挑眉,也不是不行,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没想到安无咎竟没有让这话掉下,也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我未必就是。
这一句回得倒是让沈惕噎了一下。
照理说换作平常,沈惕当然要还回去,插科打诨两句,但放到现在,他竟然有些感慨,感觉安无咎真的在慢慢恢复。
他身上极端的两面经常会让其他人感到危险,但沈惕想的与他们都不同。
沈惕抬起手,将他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你竟然不反驳我。安无咎察觉到他出神,在想什么?
沈惕倒是十分诚实,我觉得你正在慢慢恢复,之前两种极端的状态,现在好像有统一的趋势了。
是吗?安无咎轻笑了笑,我以为你不在意。
我是不在意。沈惕的手搭在他腰间,眼睛望着他,但是你在意。
我不了解别人,但我好像能明白你。每一次从一个极端跳转到另一个,你应该是不好受的。
沈惕顿了顿,又说:尤其是第一次,在地堡那个副本的时候,从恶变回善,很折磨吧?
安无咎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出于各方面的相互吸引,比如自己够有趣,所以让沈惕注意到。
他没有想过,原来沈惕早已将他的心看得这样清楚。
我是这么想的。沈惕的手指轻轻地点着安无咎的后腰,相比较来说,我其实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自己做过的事而后悔,所以看到你从极端恢复到中间状态,我就会感到开心。
这理由是远超出安无咎想象的。
原来是这样。
他不止一次因自己而懊恼,设计杀人也好,过分善良也好,每一次切换状态,都无法直面另一个自己。
安无咎以为没有人能理解这样的他。
看来他和沈惕都是这个世界少见的怪人,所以才能抱在一起,彼此取暖。
这次不说谢谢了。
安无咎仰起脸,吻了吻沈惕的下巴。
沈惕,我很喜欢你。
这句话让沈惕很满意,但又对他吻的地方不满意,所以在他退开的时候直接吻了上去。来得太突然,安无咎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在被他说喜欢之后,沈惕放弃了浅尝辄止,整个人几乎是压上来的,一只手捉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控着安无咎的后脑。
舌尖交缠的一瞬间,安无咎浑身都过了一层薄薄的电,像是被抽了体力,感官也完全交付给对方操控。
他沉浸在湿润的喘息中,欲望如同海浪般起伏的潮汐。只有在极端的情感铺天盖地涌来的时候,安无咎才感觉自己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沈惕的手擦过他衣摆,但最终并没有越矩,他能感觉到沈惕忍耐着结束了一个吻,退开来,望着自己的眉眼。
沈惕望着他因呼吸不畅微微张开的嘴唇,还泛着水光,又忍不住啄吻一下。
门外门铃响起,来得很是时候。
沈惕摸了摸他的脸颊,才转身去开门,果然是那个白人小男生。对方将他们的餐食推进来,一脸热情地对沈惕介绍,但他倒是兴趣缺缺,一副希望能快点结束的表情。
安无咎盯着他,差点笑出来。
谢谢说了三四遍,就差请人出去了。
平时那么会装,这时候反倒不装了。
对方见沈惕十分着急的样子,也没有久留,只是提醒他们道:隔壁那间房也是你们的哦。
沈惕正要说话,没想到是安无咎先开了口。
其实一间就够了。安无咎十分平静地说,我们之前也一直是睡在一起的。
小男生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腼腆地点了两下头,他虽然不是什么熟稔此事的人,但在这种地方上班,多少也明白。
那两位慢用。他鞠了鞠躬,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谢谢。
这里虽然不是安无咎喜欢的场所,但西餐倒是意外地很好吃,只是酒水要差一点。
他握着杯柄,忽然间顿了顿。
为什么自己能品得出酒的好坏?
他垂眼,看了看酒瓶上的标签,标价就昂贵到他一定不会去主动消费的程度。
果然,至少在他缺失记忆的一段时间里,过得是不普通的日子。
发什么呆?沈惕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他的,酒不好喝?
安无咎摇了摇头。即便是桌上的主菜做得很好,可他几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口就放下叉子。
恋耽美
幸存者偏差[无限]——稚楚(95)
同类推荐:
膝盖之上(Over the knee)、
呕吐袋(骨科,1v1)、
扶她追妻、
性奴训练学园(H)、
被丈夫跟情敌一起囚禁操玩(强制 1v2)、
欲女绘卷(nph)、
被自家超色的狗强奸,好爽....[完][作者不详]、
【崩铁乙女】总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