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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GL)——半吐云(57)

    一般像你这个成绩如果进复旦都会优先考虑管院,进文学院大概是因为兴趣吧?廖况说他是管院的,已经连续两个暑假在不同的公司实习,大四我只要不掉链子,绩点保研应该够。他问俞任你准备好了没。
    其实看到俞任时,廖况觉得这是个还未涉世的小妹妹,很多女孩第一次见面都会显得羞涩而沉默,对于廖况的问题,俞任却很成熟地接腔,心理准备是有的,我猜进大学之初多多少少会有些预期落差。我还想请教下师兄两个问题
    俞任的问题是廖况在大二时才开始思考明白的,要不要牺牲一些绩点去参加社会实践?去哪里、怎么寻找自己适合的实习机会?
    廖况看着俞任,再肯定地点点头,你不会差的,你挺擅长思考。他讲自己的经验,因为专业的关系,他偏向于去找金融类或者咨询管理类的实习,但是绩点他不敢牺牲,如果非要二选一,他选择绩点。这个可能和个人的行为习惯有关,当你习惯了优秀,就不能容许自己在绩点上有瑕疵。有些同学大一绩点落到3.5以下,大二开始才开始猛追。这样挺累的。他建议俞任大学第一年就要找准学习节奏,保持优秀。
    当然实习是要综合未来的就业方向和兴趣,我的实习机会是师兄师姐们介绍的,这方面的信息在校内BBS上很多。所以社会实践对本科生而言,不仅仅是为了攒好看的资历,更多是要学会协作和人际。廖况知无不言,他又说了些学校內的特色,你们这届大一就是通识教育,所以选课上一定要挑自己感兴趣的。通识课程一般不会涉及很深,每项课程的立足点你得摸清楚,挑选感兴趣的书籍深度地去学一下。
    俞任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这顿饭吃得不多,基本都是大人说大人的,孩子聊孩子的。最后敬酒时任颂红才对老朋友请求,我这女儿要是想去什么机构公司实习,还要大伙儿多照顾。在座的除了任颂红基本都是省城或在上海有业务往来的国企中高层。
    没有白白的照顾,俞任最后还单独给任颂红敬酒,说谢谢他。
    送走客人后,父女俩分别前,任颂红拍了拍俞任的肩膀,你爸我当年就是考不上复旦呐,不过读了个陇西大学,我希望你比我更好。他对俞任的就业最为操心,想好了以后的方向没?是读研,还是出国留学?或者去哪里工作?
    俞任眼镜后的眸子绽开浅笑,我想考选调。这个问题她思考过很多次,至于考哪儿的选调还没确定。
    做父亲的公务员父亲一愣,哦?那好啊。爸爸能问问为什么想走这条路?
    俞任拍拍任颂红的肩膀,爸你教过我的,观察人、调动人,我一直在想现在社会,什么才是调动人、从而实现自己理想的最好法子。她的眼内出现了答案,任颂红微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好啊,你的理想呢?
    看看能不能在政策层面上有所作为,尽量地帮助更多的人。俞任没对母亲说过的规划却对任颂红讲出,我回爷爷奶奶家种过两次茶叶,看他们那么辛苦却很难打开统一销路。还有见识过父母为了追生儿子而不要女儿还有很多她亲身体验的不公,亲眼看到的不幸,所以我在想,如果想更多的帮助人,就要找到一个支点,也是爸你现在干的。
    任颂红见过不少体制内的初生牛犊,却没见过想问题想得如此有趣的孩子,他摸了摸开始秃顶的头,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熬了这么多年,也没到你说的地步。但不好打击孩子,有目标挺好,到了大学好好加油吧。
    送俞任上了出租车后,任颂红却看着孩子远去的方向出神。时代真的不一样了,他们这群人很多还躺在功劳簿上或者仗着年纪经验倚老卖老。文山会海泡多了,自以为能掌握社会动态。却没想到,身边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孩子,考虑的竟是他们二十七八岁才想的东西。他们中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没有脱节,甚至不敢思考脱节这个问题。俞任却有直视眼前问题的勇气。
    年轻真好啊,任颂红叹。可惜,是个女孩子。
    动身那天,俞任还是拗不过俞晓敏,行吧,你送我去学校,我陪你逛逛街。俞晓敏拍她脑门,我告诉你俞任,不是我想逛街才送你去报道的,儿行千里母担忧知不知道?没心没肺的。
    她再三问俞任,报名资料带够了没?银行卡有没有揣好?换洗的床单有没有多带两条之类。俞任将两捆打包好的书搁在箱子上,检查了,带足了。
    你带那些书干什么?多重啊。俞晓敏对女儿爱看书这个习惯颇为无奈,暑假里好几次她夜里两点起床还看到俞任靠床头看,怪不得眼睛近视度数越来越高。
    你要知道纸上得来的太浅,要多实践,要和同学老师搞好关系,要进学生会明白不?专业差得一塌糊涂,再不在履历上花点功夫我怕你毕业就失业。俞晓敏的怨气还没消,女儿高考成绩的辉煌给她带来的仅仅是一时的安慰,可一看身边亲朋好友的孩子,这个读医科,那个念计算机,一想到几年数年后俞任要差他们一大截,俞晓敏心里就慌。你别当耳边风啊俞任,别人一年赚几十万,我怕你在出版社里戴俩大酒瓶底子拿两千。
    最让俞晓敏牵挂的还是恋爱问题,任颂红竟然敢让廖华他们家的人来给你上课?她算老几?我告诉你,那个廖况要是想找你谈恋爱,千万别答应!
    俞任被她念叨得头疼,妈,你自己是医生,没忘记检查下身体吧?
    我才四十多岁,月经比你都正常!俞晓敏说你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人,网上看点就好像很懂似的,什么更年期综合症拿来骂我们妇女。俞任你也会有妇女的那天。
    我现在就是妇女中的一份子。俞任笑着挽起俞晓敏的胳膊,走啦走啦,不谈恋爱就是了。
    那也不行的,有合适的男孩子还是得考虑下。
    女儿听到这话沉默了会儿,知道了。
    她们下楼,俞晓敏诶了声,俞任则立马高兴地放下箱子奔过去,丰年!怀丰年抱着俞任跳了下,你送我去复读,我能不送你去复旦?不过只能送在你家门口这儿。怀丰年特意请了半天假,还给俞任买了路上吃的水果,她对俞晓敏打招呼,阿姨好。
    俞晓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盯着怀丰年和俞任的拥抱,见她们立刻撒手后暗暗出了口气,怀丰年这孩子说到底也不错,人民大学都不去读。俞晓敏不晓得那些奖金内幕,还只以为这是怀丰年的志气。
    我还带来两只小狗子。怀丰年回头,出来吧!
    俞任看见了花圃四季青后躲着四只小脚,随即是俩张大大圆圆的小脸儿,袁柳和宿海也跳了出来。宿海吃得脸更圆了,她开心地喊,俞任姐姐!袁柳则忍着哭,上前抱住俞任,头埋在她肚子上哭,姐姐。
    怀丰年说诶小柳咱们讲好了不哭的啊,你俞任姐姐寒假就回家了呀。
    袁柳的小脑袋依然埋着,那也要好几个月。
    姐姐去上海办了卡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拉钩。俞任抓起袁柳和宿海的手,回来给你们带上海好吃的。
    她见袁柳还在难过,心里也升起不舍,鼓足力气将袁柳抱起来,姐姐下次回家不知道能不能抱得动小柳了。袁柳从口袋掏出一块橡皮泥泥捏的小人,姐姐,这是我。
    俞任看着这个捏得极为粗糙的泥人,她对着袁柳的脸比照了下,捏得真好!谢谢小柳,姐姐带着小小柳去上海咯。
    袁柳这才开心了些,对着俞任咧嘴,任姐姐给她擦泪。
    俞晓敏有些讶异,谢谢你们啊来送俞任,咱们快去火车站吧。她催俞任。
    一大二小就帮俞任推着箱子一直送进出租车,和母女俩告别后出租车开动。俞任感慨万千时,忽然听到身后的喊声,俞任姐姐。是袁柳奋力追着出租车喊她,她眼泪立即下来,可怜地看着俞晓敏。
    哎哟,你看看你尽招些什么孩子。俞晓敏让司机停车,得了,让她们上来挤一挤吧,送你到车站。再瞪女儿,喜欢女儿以后自己生一个啊,别像你这样就行。
    俞任下车抱着袁柳进车,她对远处的怀丰年招手,丰年,上车吧!
    诶。怀丰年迈步,手里牵着的宿海一动不动,她抬头,意思是你抱着我跑。袁柳刚才可被姐姐抱了。
    你饶了我吧小宿海,你现在啊,太胖了。怀丰年不干。
    这次没挨小盆友的白眼也没挨咬,只是被她大眼睛委屈地盯着,怀丰年咬咬牙,行吧行吧。捞起五十多斤的小宿海后她只能小步前行,像扛着个煤气罐。
    坏丰年!
    又怎么了?
    怪不得你留级。小煤气罐看着前方车里的袁柳做了个鬼脸,略。
    第79章
    下班后的白卯生不愿意早早回家,现在的母亲不像以前那样强势地管教自己,她不说,赵兰也不问。卯生在家如果埋头于电脑前打游戏,赵兰也只会端上牛奶提醒一句:别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可卯生不敢在家里透露情绪太多,她觉着母亲的眼光怜悯疼惜,对着这样的赵兰,她不好意思脆弱。
    上周一趁着印秀休息卯生又去了一次曾经的小家,拍了好一会儿门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一开门见是个年过四十半秃大汉,卯生还不敢相信地看门牌号,印秀在吗?
    什么绣?找错了门!男人说话时,卯生从门缝里看见小家的格局已经变了,那颜色鲜艳的沙发已经不见。防盗门关上后,卯生在门前呆站了半小时,家也能如此飘渺虚无,她的思绪在时空中穿梭了几轮,心脏麻得疼。
    见剧院的新丁好些日子闷闷不乐,她那上台娇艳花旦、下台新乡口音、外号面姐的省戏校师姐这天约卯生,小白,我怎么瞧着你一天天的傻愣愣的又不开心?谁欠你钱呢?
    卯生说没人欠她钱。她的另一张银行卡前些日子收到一笔钱,也不多,是她工作一年多以来存下的万把块。她知道是印秀将两人的共同存款拆分了。
    走,晚上去尝尝好吃的。师姐不管小白的脸多难看,硬拉着她挤上公交车,四十多分钟后才到了陇西师大后的一条小吃街。新乡师姐说她在陇西待了十年,对省城里便宜又好吃的地方门清,其实呢,是我几个老乡约着唱K,还让我带男朋友来。小白知道,新乡师姐的男朋友是电视台的记者,两人已经掰了一个月。时间大致和自己分手一致。
    同样分手的两个人,卯生郁郁寡欢,新乡师姐却和没事一样地吃吃喝喝,肉眼可见地胖了几尺腰围,试戏装时被人吐槽你再胖别演貂蝉了去演杨玉环吧。师姐胃口好,和人碰头前拉着小白满街找面馆,看到一家烩面店就喜出望外,没法子,咱们河南人就这点出息。
    师姐一点都不像台上那样优雅,吃得一头汗后喝了半碗汤再长呼一句,得劲。见小白碗里的东西都没见少多少,拿起勺子就将她碗里的往自己的空碗里招呼,用一口新乡音夹杂着越白腔调,我说小白啊,你是不是失恋了啊?我和你说啊,你自己吃好睡好养好了再找不着急。再说咧,你这头悲悲戚戚的,他那头吃香的喝辣的呢,搁住喽!
    小白被她的腔调逗乐,诶。她努力吃完剩下的烩面,直接去唱歌?
    唱啊,我和你说我有个小老乡是师大音乐学院声乐班的,要不是来读大学人家也会唱戏呢。新乡师姐出门擦着汗,眼尖地看见了两女一男三个小老乡,这儿呢。
    卯生一眼就瞧见三人里那个长头发的女孩,清汤挂面,俗气偶像剧女主角的长相。穿着也很随意但不随便:阔脚背带裤搭配浅蓝色衬衫,外面套件宽松的夹克有种说不出的时尚感。女孩看到师姐也招手,再和小白对上眼神,马上又转回到师姐身上。
    面姐,这是你同事?这气质是唱小生的吧?另一个女孩问。
    只要知道卯生的职业,就很容易猜出她的工种,因为她清爽的打扮和精致的眉眼,站在唱旦的面姐旁边身姿英气挺拔,就是脸上有点忧郁。面姐拍拍师妹的肩膀,这就是咱们陇西越剧院小生头张脸。同事们都讨论过各个角色上的头把交椅,说论脸,白卯生可以是头张。她去青少年宫传承艺术时吊着眉耷着嘴角还架不住眼光毒辣的小朋友们围着叫,白老师!白姐姐!
    师姐你别笑话我。卯生淡淡笑了,我叫白卯生。她伸手和几个新朋友击掌,掌心触到清汤挂面那位女孩的时,卯生先抽手,却被她再击了一次。
    几个年轻人进了家学生常去的KTV,一亮嗓子个个身怀绝技:有人把周杰伦的唱成阎维文,有将惠特妮休斯顿唱出玛丽亚凯莉的,清汤挂面把张惠妹的唱出了梅派李胜素的味道。胡搞也讲究个章法创意,卯生听进去后不禁问面姐,都是音乐系的?
    面姐指着唱李胜素的那位同乡,这是孙甜,唱男高音的吴强是陇西大学的学生,在学校合唱团。哦,那个玛丽亚凯莉的小刘也是陇大的,叫马凯丽。这时叫孙甜的女孩这时放下话筒坐到卯生身边却看着面姐,说什么呢?
    卯生觉得这个女孩名甜实不甜,她眼睛里有种轻飘飘的寒气,甜不甜,又咸不咸,让漂亮的俗气少了些,使凌厉多了些。女孩看着卯生忽然笑,你怎么不去报名超女?
    唱生的女孩摆手,我唱不了流行。
    这年头唱什么不重要,长相才重要。再说有越剧底子的人唱流行别有味道。孙甜明显想和卯生多聊几句,这时卯生电话响了,她打个招呼后出门接妈妈的电话。
    面姐趁机对孙甜道,她呀,好像刚刚和男朋友分手,心情不太好,所以我拉来开导开导。
    男朋友?孙甜一愣,脸色在灯下沉了沉。
    面姐这一拉就给卯生拉出了几个新朋友,一个月內几个唱歌爱好者聚了两次,外加大排挡聚餐一回。每次卯生的话最少,而孙甜和卯生从点头之交到交换了Q号电话号码,年轻人吃饭时都很自觉,不饮酒不抽烟,不同的是几个河南人都爱吃面,撸完串还得吞一碗牛肉面。看着孙甜等几个人克制又冲动地往面上浇油辣子时,想到印秀的卯生心里又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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