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店长眼中,印秀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
印秀来浩哥公司快三个月,每个月还是拿一千五的基本工资,据说就这浩哥老婆还不高兴,现在员工这么不好养?我那会儿跟着你起步时你给我开多少钱?三百!
而陪浩哥去广东谈代理时,印秀就问过浩哥,我的基本工资是不是太高了?她有潜台词,但要等浩哥说出来心里才有谱。
你就值。浩哥说。他一路上也基本规规矩矩没对印秀做什么,酒店中都是住单人间,夜里担心得推桌子抵住门对印秀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但回柏州前一天,浩哥给印秀送了两套衣服,人靠衣装。浩哥的理由似乎站得住脚,也许也因为拿下了代理心情好。
印秀拒辞时,浩哥忽然握住她的手,小印见印秀神情紧张,他笑了笑,算了,来日方长。
这个来日方长就成了笼罩在印秀心头的一片阴影。她只有拼命工作才能暂时忘却她不愿意像母亲印小嫦那样挑汉吃饭。那不是挑汉,那是镀了层温情面具的皮肉生意。
印秀第一个月进店连一桩单也没做成,但是她在陪浩哥时留了个心眼:对方肥头大耳、眼睛老往自己身上睃的秃顶老板谈业务时就认真起来,将业内各种动向说得清楚明白,哪家厂家上了几条生产线、挖来什么技工都搞得门清。而浩哥则对柏州和省城市场上的家装品牌如数家珍,将他们的成本价、进价、零售和团购价闭着眼能报出数字。
印秀心说,这些我也要摸清楚,又对这些男人多了层认识,他们对女人不怀好意,对生意的态度却端正得多。
虽然现在的工作和她开服装小店的理想相去甚远,但是为了吃饭和发展,她觉得自己没有挑剔工作的权利。
浩哥也交了一些底给她,不能单单看纸面上和桌面下的价格还有利润,还得看帐期。所以他不放弃零售店,大客户,像什么酒店装修的,它的帐期有时就能压死公司的现金流,现在市场好,零售做好了现金流不会差。
印秀就多听多用心琢磨,学浩哥,学店长,学同事甚至去省城逛市场看人家怎么销售,第二月开始,她开始成交。地板卖出三笔,提成两千块。如果俞晓敏这单做成,就是第四笔。她看菜下锅,酒楼锻炼出来的看人本事让她对客户心理的把握也熟练。俞晓敏是非常有主意和强势的人,她不能替她做决定,而是要柔顺地给出诚意的建议,让她自己拍板。
越工作她越觉得自己以前读书时太犯傻,老觉得老师讲的她听不懂,书上试卷上的题她也做不来。其实就是没用心或者静不下心去琢磨里面的道理原理。
只要能学东西,店长的难听话她听了就忘,印秀洗好杯子后看了下时间,店长,我该去仓库清点了。
骂了她好一会儿的店长才没好气地哼了声。印秀和别的同事打完招呼后就去了仓库,这是她难得的安静时光。今天安静时除了在心里思考生意工作,就是想和卯生通个电话。
卯生暑假没歇着,陪着王梨巡演完后假期已经接近结束,她又回省城验收了浩哥他们公司给收尾的装修,赵兰看了也很满意。卯生向印秀道谢,还说要请她吃饭。日子就定在今晚。
卯生还说她家原先的房子租出去了,这几天她就陪着母亲回柏州就是看看外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听着她哭我们受气。
你不先看看俞任?印秀问。
卯生那头停了会儿,我见不着她。而且我们好像闹了不愉快。卯生擦了擦鼻尖,印姐,我最近一直想,是不是人和人的路早就注定不同了?她学习那么好,以后考名校、工作也一定很体面风光。我只是个唱越剧的,我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出头、哪年能出头。
路不同也不碍着人走一块儿啊。印秀想,你要成了越剧小生,我就是个做服务员和卖地板的,你是不是就不和印姐玩儿了?
卯生坚决说不是,她又说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的,我就是觉得,我和俞任好像没什么话了。后来她们又联系了几次,问了唱戏问考试,问完考试问家长,卯生咬着唇,要是一辈子都在十五岁就好了。
印秀想起冬日下那个白色身影,她笑了,有些十五岁她能一直记在心里。可卯生呐,得往前走,再难,前面的可能性总比现在多不是?
第45章
赵兰回柏州城之前就担心很多人际往来,单位里的人客气,她住院时副书记就代表大伙儿来看过她,现在她谁也不说就能省去很多麻烦。再说她也不想逢人就掀开裤管子让他们好奇地看义肢,再顺着对方的话,真厉害啊现在这医学,你再走两步看看?
经过几个月的适应,赵兰能在义肢的帮助下相对正常地行走。相对之外有个绝对赵兰总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总觉得别人注意到她的腿。
在柏州她们娘儿俩暂时没落脚的地方,安心住宾馆里待几天。赵兰有块心病就是她老娘,自从拒绝了大哥帮忙索赔、卯生扔下外婆逃似地离家后,她老娘电话里哭得伤心,这是干什么?防自家人当防贼呢。
她这番回娘家就是想尽力修补下和老娘的关系,和卯生提着营养品水果省城特产进了大哥家门后,大嫂借口店里有事先离开,大哥则直接不出面,卯生则抱着手机在那没完没了地发短信,老娘的鼻涕眼泪就由赵兰递纸去擦。
擦了小半个垃圾桶的纸团后,她母亲老调重弹,说赔了四十万,真的假的?
赵兰说哪有那么多,也就二十七万,除了看病,剩下的我给卯生勉强在省城买了个小房子。这样她以后工作了也就不会为房子的事操心。她说着时,见卯生从小手机前抬头触动地看了自己一眼。
她以后反正要嫁人,买什么房子?买了还不是人家的?赵兰老娘一直秉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破烂道理,觉得给女儿买房是天方夜谭。
卯生不乐意听这些,说了声出去打个电话就离开。
老太太又看着外孙女的背影哭,她小时候我可是把屎把尿地带了一年,怎么大了就不亲了。卯生在门外听见后就头疼,她和外婆之间永恒的话题就是那和屎尿相伴的一年,她能怎么着?她从生下来到一岁多,吃喝拉撒又不能自理,又不是她逼着老太太给自己换尿布。
说把屎把尿,舅舅家的表哥可是到了八岁还在尿床,每回洗被单的不就是老太太?
赵兰早就知道母亲偏心眼,她习惯了,也认命了。加上老白去世后,她家里没一个男人,大哥就成了她心头的半根顶梁柱。另半根是钱。
这次飞来横祸她丢了半条腿,但又收获了另一根顶梁柱卯生成长得出乎她意料。
一个人在家里闷着时她就思来想去,想着这么多年她究竟亏欠过娘家什么?以致于大哥大嫂趁人之危还这么理直气壮。赵兰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从她十五岁从戏校毕业后就没拿过家里一分钱,和老白结婚的嫁妆还是自己工资置办的。怎么大哥把自己一辈子卖水产这件事算账到她头上?
哪怕是自家人,也不能默认他们天生好说话。他们非但不好说话,连道理都不讲。他们能把黑的嚼成白的,把抢绝户说成体谅你。不要脸的人从心眼到逻辑全都是歪的。
赵兰留下两千块钱给老娘,又应付了她一下后就想走。母亲留她吃饭,又说大嫂下班一定记得去菜市场买菜回来。赵兰看着她小时候最心疼最贴近的母亲,忽然说,妈,算了。大嫂大哥怕我要钱呢,别说买菜回来,他们中午吃饭都不会回家。
脾气暴躁的老娘僵着脸,习惯性地耷下法令纹作出不高兴的表情。以前赵兰最怕看到她这样,她想法设法地让母亲开心:给她买衣服,给她买补品,偷偷塞钱,带她旅游她觉得很累,尽管这样也没换来母亲一句真好或者谢谢,她总是嫌弃这花钱那花钱,说白了,是心疼那些花出去的钱没整整齐齐地躺在她枕头底下。
赵兰看够了这张苦难又不知足的脸,受够了这副总是在生气和孱弱间切换的表情,她撑稳了义肢站好,我不像大哥大嫂,四只手赚钱。我只有一个人,卯生只有我。妈麻烦你带个话,那二十万请大哥大嫂尽快还。
卯生在门外听得精神一振,等赵兰出门她正要笑,却看到妈妈哭了。卯生没说话,牵住妈妈的手,妈,你不是想吃近熙街的烧烤吗?咱们娘儿俩今晚就去吃,再喊上师傅。
一听王梨,赵兰哭得呛住,我不见她。她内心觉得自己已被王梨放弃,当然她是自作自受,因为她先不要王梨。
好好,不见她。就你和我。卯生将妈妈肩膀笼住,还抱了抱赵兰,妈,要哭也得走远点呐,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气势。
赵兰笑,又有点发愣,总觉得卯生老在她察觉不到的地方一点点成熟,就她刚刚这个语气,像极了师姐。
卯生说她昨天和朋友也回了近熙街,朋友喝了两瓶啤酒,她滴酒未沾,就是上次去医院看你的印姐,她现在卖地板。哇白卯生形容着印秀给她的新印象,穿着小西装那叫干练,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她省去了关键信息,印秀脱下小西装后露出里面的浅蓝色衬衣,女孩的姣好线条让卯生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
是该谢人家,没她帮忙咱家的装修可能要烂尾。赵兰也这么说,可想起卯生和俞任、卯生和印秀她就头疼,旧的不去新的就来了,当初怀着卯生时总觉得这孩子乖巧不闹腾,怎么长高后就祸害起别的小女孩。
赵兰一直审慎地观察卯生的交往举动,和俞任似乎远了些后,印秀就不断从卯生嘴里冒出。赵兰觉得相比较师姐和自己,卯生的问题更急迫地要解决。
至于怎么解决,她一无所知。着急上火的赵兰坐在烧烤路边摊上连续吃了二十串牛肉,还是卯生去给她买了块瓜降火。赵兰说不,我也要喝啤酒。你给妈买两瓶。
师姐一顿五粮液一瓶,赵兰一次茅台半斤。她甚至想过和师姐都退休后,俩老太太终于可以放飞自己,面对面在饭桌上对瓶吹。
两瓶啤酒对赵兰不是问题,她吃饱喝足后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沿着近熙街散步,走到金湖小区大门前,赵兰忽然停步。卯生看出她在犹豫。
赵兰只犹豫了一会儿,继续拽着女儿往远处走,两人到了柏江畔,卯生此时略顿足,她想起这是自己和俞任偷偷谈恋爱的地方。
母女俩并肩看着江上的运输船只,听它们轰隆隆的马达声,随着船上的灯光注视着水面粼粼的纹路。赵兰两瓶酒的酝酿在十分钟后到位,卯生,要不你试试?
卯生问试什么?
试试看,自己会不会对男孩子动心。我当年和你爸爸在一起,也是被他打动过的。赵兰发现要在女儿面前剥开母亲伟光正的伪装开始挺难,可说下去也容易了。
没错,我喜欢你师傅,开始是对男孩子那样的心动,后来是觉得她台下女孩样儿也动人。后来我搞明白了,也不是对男孩子那样的,就是对着喜欢的人才会各种斤斤计较和欲擒故纵。这不是我故意的,我那会儿就是忍不住。赵兰对网上说的那些术语很不屑一顾,能喜欢上一个人多不容易啊。所以推己及人,卯生也不容易。
赵兰说她小时候对师姐做过的恶劣事可多了。
你也往师傅脸上扔瓜子壳?卯生一问赵兰就知道那是陈凤翔干的。
我才不在后台嗑瓜子,我□□了时,她还在朔东乡下堆泥巴。赵兰说她偷偷把师姐上脸的白颜料里掺了很多蓝色,她没留意,提着笔往眼睛下方一勾,本来是想打个底色的,结果成了妖精。赵兰回忆着俊俏小生脸上一抹惊艳的蓝色,真的是妖精。
我唱不好被团里导演训,你师傅替我说情,说给她三天功夫她一定能帮我把唱调掰过来。结果呢?我才不依她,是她每天变着花样带着我吃,一个月工资吃了一大半才让我过意不去,说那行吧我试试。赵兰记得师姐那个月西北风喝足,天天啃菜包子。
啊,师傅那会儿就喜欢给人买吃的?我在后台被陈阿姨搭话时,她就老让我跑腿去买鸡翅烧烤什么的,说陈阿姨下了戏就容易饿。卯生再次确认着师傅好为饲养的特质。
赵兰结舌,哦。
年纪大了,才两瓶酒就舌头打结,才记性不好,明明说卯生的事,她却自顾自地继续说起师姐,来省城三趟,就把你送到小区门口,她不愿意见我。她也不愿意吃自己做的鸡鸭鱼肉虾。
妈,我觉得吧卯生拉起衣服拉链,再搓搓妈妈的手,还行,挺暖和。
觉得我什么?赵兰第一次体会到和女儿畅快聊天的感觉,那个白白软软的、只会吃完奶就呼呼睡的婴儿一下子长成了自己的依靠,衬托出她的衰老。
妈您挺别扭的,也别提让我试试对男孩子动心的事儿了。我初中同学,班里个头比我矮的比比皆是,比我高的个个丑得歪七扭八。想到都敢打俞任主意的祝朝阳,卯生就更加生气,你说我对谁动心?
来读了两个戏校,男生凤毛麟角,谁叫越剧女性演员多呢?我去找谁?我去剧团找拉三弦的大爷,还是拍板鼓的爷叔?
妈你别看我年纪小,可我清楚喜欢是勉强不得的。真要勉强能成,师傅还是和陈阿姨搭伙去得了。卯生也让赵兰尝到了孩子的犀利,我说您别扭,那是因为你明明喜欢师傅,却又碍着我要正常嫁人生孩子把她推开。妈,我给您说句掏心窝的话,师傅从来不气你恨你,她说你做得足够多了。
您是您,我是我。您别薄了师傅薄了自己,我也不会因为想确定性取向就是试试。妈,试试也挺寒碜人的。
赵兰叉着腰看着江面,酒气薄薄的晕在她脸颊,她听了女儿的话也在沉思,末了她说,那你二十岁前可不能谈恋爱。她在女儿的成熟面前暂时低下了头。
卯生苦笑,我都近乎失恋了。
第46章
如果说高中三年,第一年懵,第三年紧迫,而很多人的第二年是松弛的。高二是发条上紧前缺油哑鸣的间歇,连课程进度都显得虚浮起来。俞任由于提前学完了高二的数学和英语课程,受这种相对轻松的氛围影响,她也开始划水。选修课上她的教科书后经常安插一本小说或者漫画,看得如饥似渴,似乎要将高一失去的时光抢回来。
恋耽美
远近高低(GL)——半吐云(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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