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眼镜腿,她妈妈会在头几回看到时佯装无视。因为她要在心里计算换副新眼镜究竟要多少钱,再花好几周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换副新的吧,瞧她那窝囊样儿。
最后才非常不舍地抠出一百块让女儿去配新的镜框,记得拿回来发票。
怀丰年的父亲工资不高但一分不掏,他和老婆的日子多年都是各过各的。怀丰年读高中后的每一分费用都是她妈省吃俭用挤出来的。
看清了换眼镜大势所趋的怀丰年拐俞任胳膊一下,你是回家还是去看小徒弟?俞任告诉了她自己有个还没上学的学生袁柳。
我妈出差了。俞任狡黠地笑了笑,这意味着她不用着急回家,可以在补课前两小时去看看三儿。但马上想到卯生已经去了省城而无法和她相聚,俞任的心情又黯了下。
走,我陪你去看看小徒弟吧。怀丰年戴回眼镜,我可不想才放假就回家忙活。
俞任路过蛋糕店还买了两个面包圈,和怀丰年一起去了城中村。怀丰年看着墙上一个个鲜红的拆字啧叹,造富运动又开始了。
还早。俞任和任颂红一起时听爸爸接过个电话,他口气笃定地和人交谈了几句,提及新区的城中村,任颂红隐晦表态,规划是这样,具体执行层面上看困难很多。
有一点困难说明这事儿有指望,困难很多就是目前不可能的意思。
走到袁惠方家门口,就看见拆自正当头的联通店内冲出了一颗小光头抱住了俞任的腰,俞任姐姐!
俞任愕然,伸手摸袁柳光溜溜的脑袋,你你怎么剃光头了?
袁柳新鲜的光头还没冒出发茬,她也摸了自己的头顶嘿嘿地笑,宿海烫坏了我的头发,她妈妈帮我修理了。
哟,小朋友,你这修理得彻底,非常环保。怀丰年一看袁柳就知道为什么她得俞任的喜欢,小家伙的眼睛极有灵气,鼻梁小巧脸蛋圆润,隐约能瞧出点美人胚子。
以前教你的算术表和生字忘记了吗?俞任将袁柳抱了起来看着她,忘了也没事,姐姐帮你复习。
没忘记!袁柳开始背起加法表来,中间几乎不打岔。她看见俞任后开心得忘我,就搂着俞任的脖子摇摇摆摆地像打拍子。俞任看着她笑,等她背完再摸摸小光头,真棒,姐姐给你带了面包圈,巧克力味的。
她抱着袁柳到联通店门口,袁惠方也探出身对她笑,小俞来啦,来来阿姨煮了红枣茶来喝一杯。便宜老师不用白不用,不吃亏如袁惠方不会错过俞任这个八中的小老师。
前几天俞任头发被毛信霞那个女儿给烫坏了,她就一手抓一个孩子扔到了理发店门口,问毛信霞怎么办?我家小柳养了两年的长头发给烫成这样,你怎么教孩子的?
自己理亏的毛信霞难得揍了宿海,本来受惊的小发型师立马又哭大声,倒是受害者袁柳懵懵地看着她。袁惠方也不甘示弱,狠狠给了袁柳一个爆栗,你是傻子啊?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哭?骂完又是三个砰砰砰的栗子。
袁柳其实觉得头发糊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被打了脑袋吃疼,她终于哭了。
新桥街道城中村的小蓓蕾哭起来声音悠扬、气息绵长。小红富士哭时则没声音。袁柳从不敢这样放声,以前挨打的记性她还是有的。眼泪只是从她清澈的圆溜溜的眼中滑出,哭得抑制不住了再抽抽鼻子。
她有自尊,街坊领居有时看她一眼,以假装她听不见的声音在后面嘀咕,抱养来的就是丁点儿不像袁惠方两口子,养多久都不像。
她曾问过袁惠方,妈什么是抱养?他们说我是抱来的。
袁惠方立马火冒三丈,走出联通店大骂街坊,嚼什么呢?怎么不嚼嚼你儿子搞大别人肚子自己躲起来了?怎么不嚼嚼你老公在东边派出所蹲了三天?袁惠方知道自家软肋多,她的对抗方式是积极收集四邻信息,用刺穿对手软肋的方式还回去。
慢慢的这两年袁柳不问了,她会观察自己的父母和别人家的不同。对面的毛信霞阿姨打扮得漂漂亮亮,有时拉下店门就抱着宿海上自行车,袁柳听到铃铛响彻街道,看见母女俩的裙角在老旧自行车上飘扬。宿海抱着她妈妈的腰,说要吃鸡翅、要吃黄桃蛋糕。毛信霞踩着自行车,行那声拖长了尾音的宠溺是她渴望听见的。
宿海的继父虽然对她不像毛信霞那么好,甚至有时无视她,但他不会脱了皮鞋往孩子面前一扔,擦了。或者因为买烟回来稍微腿脚慢了就赏一个栗子,要你有什么用?这点事都办不好。
袁柳没有经历过六一或者其它节日,别的小孩这一天高兴地插上小翅膀拿着气球和父母出门玩,她坐在偌大的老板椅上盯着他们。有一回盯得太入神,袁惠方扭脸看了她,就放下大搪瓷茶缸子去小卖部给她买了包薯片,别一下子吃完!
那包得来稀罕的薯片袁柳吃了一周,吃到最后薯片都受潮软塌了,袁惠方又给她一下,糟蹋东西,屎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当着毛信霞的面,袁柳盯着地面,鞋子旁湿了一片。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也不知道如何让这个难堪的场面快点过去。倒是毛信霞吼了宿海让她歇歇,再拉过来小袁柳,仔细检查了头发后看着她眼睛,只能剃光头了,但是过几个月你头发长起来,阿姨就给你剪漂亮头发好不好?毛信霞人好看,比妈妈袁惠方年轻得多,说话也轻柔些,袁柳听了心里忽然放松了许多。
可孩子不敢点头,毛信霞看着别扭邻居袁惠方,以后她来洗头剪头都不要钱可以吧?
袁惠方这才答应,而小袁柳也终于变成了小光头。习惯了新发型的她抱着俞任的脖子,两坨肉肉的脸颊开心地颠动,小乳牙露出一排,俞任姐姐她贴着俞任,只是说不出来下面的话,只能双手紧抓姐姐的衣领,这动作让俞任感到她的不安。
怎么了?俞任问。
她就是人来疯装模作样撒娇呢。袁惠方笑着叱了声女儿,还不下来?
袁柳乖乖地滑到地上,她仰头看俞任又咧嘴笑。俞任拉过另把小椅子让怀丰年坐下,再给袁柳面包圈,不着急,先吃吧。
小朋友接过面包圈却看向马路对面的理发店,宿海正扒着玻璃门像只精致的长发约克夏一样看着她们。俞任也看过去,好漂亮的小姑娘。她对着宿海招手,Hi
宿海也笑,朝俞任挥手。
袁柳看了眼店里的袁惠方,见她给小老师她们倒了红枣茶后转身回厨房去忙活了刘茂松什么时候回来她才会什么时候做午饭。终于安全了,袁柳对着宿海晃动了手里的面包圈,宿海拉开门就奔过来,接过面包圈后害羞地啃一口看一眼俞任。
但她的目光很快被缠着眼镜腿的卷毛姐姐吸引,宿海从毛信霞那儿继承了理发师的好学天分和敏锐的时尚触感,她伸手摸了把怀丰年的头发,软软的一团团还有弹性。
已经拿出小说读起来的怀丰年抬头,圆框镜片后的眼神现出一丝疑惑,嗯?
宿海咯咯笑出声,小手继续从怀丰年的耳鬓摸到了头顶,再绕着她走了圈。怀丰年的发型是理发师很难烫出的密集型小卷卷,短点儿就是文殊菩萨,长点儿她就会在中间扎起一个小短辫,任由余下的刘海和两鬓自得地蜷曲。
好看。宿海捏着质地优异的卷发爱不释手,怀丰年则打量着眼前洋派可爱的小女孩,姐姐要看书哦。
宿海伸出咬了一口的面包圈,给你。意思是等价交换童叟无欺,你吃面包圈,我撸你的头玩儿。
怀丰年无奈地笑了,伸手将小宿海抱在自己腿上,你随便摸,别扰我看书啊。
本来开始教袁柳识字的俞任以为怀丰年她们就这么安静下去了,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怀丰年一手捂头一手还抱着小丫头,你拔我头发干什么?破眼镜滑到了鼻孔下,她近视五百度的眼神聚焦吃力,被疼得凶光毕露。
宿海麻溜滑下她的腿,抓着还剩半个的面包圈边咬边回了理发店内,朝着给客人剪头发的妈妈毛信霞举起自己薅来的一缕自来卷毛,妈!给我烫这个!
怀丰年目瞪口呆地见这孩子溜走了,她摸着头皱眉,还是你家袁柳乖。
握着笔的孩子腼腆笑了,这个新来的大姐姐说你家袁柳,她抽了抽鼻子,讨好地看俞任姐姐。俞任心疼地刮了刮她鼻子,小柳就是太乖了。
第36章
福临江酒楼的安静时间从下午三点开始,再喧嚣长久的筵席也会在这之前结束,此时店里的员工终于能吃上午饭,再打扫清理包厢厨房,还能抓紧时间休息个把小时。
水台的小蒋和其他厨房里的人关系一般,别人斗地主他一般不参与,而宁愿绕到福临江后门看着空荡荡的停车场抽烟。有时他也不仅仅吞云吐雾,他还喜欢看印秀坐在铁楼梯上对着膝盖上的画板画画抹抹。
印秀是副领班,是酒店老板娘张姐新近的眼前红人。厨子讲究看菜下锅,前台的这些服务员就得看人眼色说话做事。小蒋还记得印秀刚来上班时被老服务员训斥手笨脚笨眼瞎耳聋,其实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多半心气儿高,他以前见过这样的小姑娘被骂后当即脱了工作装走人。印秀却忍下来,肉眼可见的变化也在她身上发生。
她能记住所有熟客的喜好,连熟客带来的生客坐上一回都能记住人家姓甚。她的步履也轻快,手上动作轻巧,脸上再也见不着瑟缩的神情。说话大方,开得了玩笑,开朗自如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丫头。开始被人欺负了捏手掐屁股,印秀出了包厢门眼睛会红,现在也瞧不着了。虽然小蒋觉得印秀红着眼睛可怜可爱。
进了这行,小蒋从最辛苦的水台做起,成天和生活的鸡鸭鱼海鲜打交道,但他有指望,他还能学做点心烧腊,没准儿过十年,小蒋会变蒋大厨。但服务员不同,尽管福临江的张姐有套管理经,把手下姑娘们分成前厅经理、前厅领班、副领班、服务员几个等级,但做熟了的姑娘们都会转行飞走。都说行业无贵贱,真挑选时可都不这么想。摆盘倒水引客倒酒能做到几十岁?
小蒋觉得印秀肯定也要飞走的,尤其看到她画板上的服装构造绘画。小蒋不懂,只觉得那些线条画得板正流畅,你学过?他递烟给印秀,被小姑娘拒绝。
晚上去培训班学了点。这年头培训点什么技能都好贵,一门课抵两个月工资。印秀咬牙省了几个月才报上坐落于老城区沐阳路后胡同内的培训学校,据说这里以前是区委下辖某参公学校。西区开发后这些机构撤得撤,搬得搬,老门头被各种班的名牌挤满,鬼都不知道哪里请来的长头发邋遢男老师对着下面双眼满是渴望的学生教服装设计。
印秀每周晚上去上三次课,除了休息的那天,另外两个晚上的时间是挤出来的。她从白班早上十点干到晚上八点,还要和同事及老板娘交接好才能赶公交车。摇摇晃晃四十分钟到培训班,课已经上了十分钟。
以前这里的服务员好些都去开服装店了。小蒋的烟头闪烁了下,眼光亦然。有句话不好挑破能出去开店的服务员大多伴上了什么人。还是女人简单,本钱能睡出来。他想开自己的饭馆,本钱还不知道要靠杀鸡宰鱼凑到哪一天。
印秀听懂了弦外之音,就没接小蒋的话茬。和后厨这些人说话都有讲究,多说几句会传出谁谁追她,尤其私下时。但在工作时就不一样,印秀那张秀气脸上就套上了世故的笑容,张口蒋哥闭口王哥,催急了也像有些同事那样跺脚撒娇,她知道这些人就等着女人面对自己时无奈的娇憨面目。
小蒋又抽了两根烟,印秀一直低头画着老师布置的领口细节,但描了几张都不满意。她功底差,追起来就麻烦。没别的法子,就是靠着闲暇时间来补。
别动。小蒋忽然凑过来,手指将印秀肩膀上的蜘蛛捻走。但这一捻颇有讲究,他伸出食指,手腕却轻压在印秀肩膀片刻。印秀感受到他故作的亲昵,收起画板起身。小蒋抬起手看那只还在攀爬的蜘蛛,孩子气地笑了,爬到脖子里可不得了。
见印秀要走,小蒋的身体侧过挡住了路,诶,她们都谈恋爱了,你有男朋友吗?
印秀说有啊。她知道这群后厨的成天就喜欢说荤段子打赌追小姑娘,果然小蒋神色凝住。
他干什么的?小蒋尴尬地问。
还在读书。印秀用手里的画板敲了小蒋胳膊一下,来,让一下。
不出三天,印秀有个读书中的男友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年纪大些的同事让她抽空将人带来酒楼给大家看看,年轻的问你男朋友在哪里读书,是大学生吧?嘴角又不为己知地缩回去,像是看透了这种感情的结局。
连老板娘张姐都打趣印秀,你可不能太早结婚,你走了我这店损失可大了。
但被人揣测过度也有个好处,周围的人对印秀请假或者调班越加地理解体贴起来。印秀连着干了三周没休一天假,换来三天的时间可以出门办事一趟。
去吧,去吧,怪想他吧?同事善解人意地眨眼,眼睛还不自觉地瞥一眼印秀的腹部。
印秀没有男朋友可以想,她只是想去省城的大小商场商店还有服装批发市场逛逛。开一间自己设计衣服的小店是她的理想。如果有机会,她还想约卯生见一面。
她和卯生多在Q上联系,卯生虽然有手机,印秀还没买,上千一部的手机钱已经给砸给了培训班。但城中村一块五一小时的网吧很方便。印秀知道了卯生妈妈在省城已经买了套房,装修起来非常麻烦,而她也没人依靠。自然,跑材料市场家居市场的事就落在卯生肩上。
卯生乐得如此,她正好觉得自己和省戏校八字不合,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放学我可以忙装修的事。她问印秀,我家新装的地砖敲上去怎么鼓鼓空空的声音?
印秀看过酒楼里装修有点经验,可能师傅之前垃圾没清理干净,就充在瓷砖下让混凝土无法完全填充。你撬开几处看看,真有这个情况让他返工。社会化的印姐再提醒卯生,不要怕,他要是嘀嘀咕咕不乐意,你就说清楚,要是再出现这种事,你一分钱不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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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GL)——半吐云(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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