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鸣珂就那样一手抱着糖糖走进姜轻间的视线。
说实话,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再次见到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她交往了八年的前男友。
谈鸣珂是比她高两届的学长,姜轻间一入学就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长相家世一等一的好,却不近女色,性格冷到极点,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见到。
某一天在学校门口擦肩而过,姜轻间可以说是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开始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这才终于亲眼见识到这个人有多孤傲,一下子就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不管谈鸣珂一开始对她如何冷漠,他们后来还是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那几年,姜轻间幸福得觉得自己已经和前18年的生活做出切割,谈鸣珂的出现也许就是老天爷对她既灰暗又孤独的童年所作出的补偿。
谈鸣珂的父母也待她如同自己的女儿,这是在她父母离异后的十年里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
他们很开明,明白原生家庭在婚姻家庭方面给她带来的巨大影响,所以也支持她和谈鸣珂不婚不育的想法。
姜轻间天真地以为她能够这样生活一直下去,直到谈鸣珂的亲哥和嫂子出了车祸意外去世,留下两个孩子,一个16岁,一个才3岁。
她和谈鸣珂对于未来的构建也就此打破,这不仅是发生在他哥小家庭上的意外,也是他父母的意外,更是他的意外。
谈鸣珂一下子从自由自在的小儿子变成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父母年事已高,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势必要他来照顾。
姜轻间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那这份责任多多少少也会落在她肩上,这是避不开的。
他坚持不婚不育一半是因为确实没这个想法,另一半是因为姜轻间。
但姜轻间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排斥,和他不一样。
尽管事情来得突然,但他依旧可以迅速地进入为人父的角色,可姜轻间没办法,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抹去她的伤疤。
谈鸣珂曾经以为自己能陪着她一起忽视这块伤疤,但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并非他是后悔了,犹豫了,但现实也已经摆在面前。
他甚至已经做好姜轻间随时会离开的准备,但她没有。她说她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解开心结,慢慢接受这两个孩子,像很多人那样对婚姻对孩子充满渴望。
一家四口的生活维持了半年。
最后是谈鸣珂提的分手,因为他发现姜轻间只是在假装她适应得很好,甚至因为她对孩子们日渐深厚的感情让她开始自我哄骗,实际上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每天洗头掉发一大把、开始吃不下饭呕吐......
所以尽管再不舍得,他也亲手将她推开了。
他不可能那么自私地忽视这些。
姜轻间没同意,所以他直接带着孩子离开a市,自此再没联系过一次。
直到今天。
“好久不见。”他笑了笑开口。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不能,所以对视了半晌也只说了句好久不见,甚至都不敢问一句过得怎样。
他怕她说过得好,更怕她说过得不好。
姜轻间抿了抿唇,也只说:“好久不见。”
她发现他变了很多,身上的冷冽孤傲几乎都找不到踪影了,被温和稳重所替代。
然后她找了个借口支开糖糖和谈弋然,她有话要问他,关于糖糖的。
从在商场糖糖躲开她的触碰那一刻起,她就密切留意起糖糖的头发,最终被她发现那竟然是一顶假发,因为糖糖耳边的那一块是光的。
一瞬间各种可怖的猜测遍布她的大脑,慌乱与愧疚充斥着她的全身,但在孩子面前,她还要努力保持镇定,不然他们看出异样。
“糖糖...的头发怎么了?”
话一出口,姜轻间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不敢想象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需要戴上一顶假发。她甚至惊慌焦急到忘了请谈鸣珂坐下说话,俩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
谈鸣珂下意识想伸手搂住她,但手刚抬起来就僵在半空,他们早就分手了,不适合有这样亲密的举动,所以最后还是把手放下了。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她有一点焦虑,有的时候会把拔头发,我怕她拔秃了,所以才带她去剃光头,等她戒掉这个坏习惯就好了,头发还会长的,你别担心。”他缓缓安慰道。
姜轻间一听就知道事实肯定比这更严重,联想到以前发生的事情和糖糖对她的依赖,顿了顿问:“是不是学校里的其他孩子因为她没有妈妈,所以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谈鸣珂被她问得一怔,半晌也说不出句话。
姜轻间立刻明白自己猜的没错,霎时间愧疚淹没了她的全身,她被压得无法喘息,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了,像刀似的刷的一下在她脸上划出两道口子,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谈鸣珂再也顾及不了什么身份了,直接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身上,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抚她:“不是的,你没有对不起他们。”
姜轻间的声音闷闷的:“要是当初我能再坚持一下就好,是我太软弱了,糖糖有妈妈就可以像其他小孩一样快快乐乐,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谈鸣珂听到她这么说心疼得不得了,终究是他太自私了,明知她心软,还让她和孩子们建立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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