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晋王又怎么会害陆瞻呢?他们宗室之中,对子嗣是犹为重视的。晋王得多想不开,得去害死自己的儿子?尤其这个儿子还是皇帝重视栽培过,他自己的王妃也视如亲生,倘若要杀他,当初又何必花那么多精力栽培他?
“别瞎想了。”郑容道,“不过要像濂哥儿这么着的,那我在被他气死之前先剐了他的皮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她掀帘出门。
宋湘目光追随着她直到出去,才收回目光。
……
一旦心里有了猜疑的种子,万事万物落在眼里都有了变化。
傍晚陆昀来寻陆瞻练武,陆瞻陪他走了几招,看到一副想提防他,却又还是要亲近他的陆昀,他蓦然也觉得没那么可憎起来。
倘若在马上做手脚的人是他的父亲,那么陆昀这个异母哥哥下巴豆粉陷害他,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慕把对替换掉的那批侍卫的审查结果拿回来后,他逐一看完,目光又黯了几分。
所查的十来个侍卫经过复查,还是没有与坠马一案相关的痕迹,这么一来,嫌疑岂非只指向一个人了么?
他手心又开始潮湿,窗外夜色深沉,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压在他心头。
重华去了已有大半日,他知道不会有这么快传消息回来,但这半日的时间却变得无比漫长。
一阵风刮过窗楞,窗门拍打在窗台上,又弹开两下,案上琉璃展中的烛光也跳跃了起来。
四面空气也变得一片死寂,像极了前世杀手露面之前的山垭。
“你先出去。”
他忽而挥挥手。
等苏慕一走,他沉沉吸了口气进胸膛,站起来,走到后窗之下,然后翻窗越了出去。
第184章 父亲
时值月中,入夜的王府笼罩在一片月光之下,花木的影子落在地上十分清晰。
陆瞻遁着墙脚轻移,不多时就立在了承运殿侧墙下。
远处梆子声已经打过两更,承运殿这边却还亮着灯火,偌大殿堂内,晋王依旧衣冠齐整,负着手在殿中踱步。
幕僚庞昭与杜仲春立在帘下,手上还捧着几本卷册。四面烛光摇曳,如晋王的脚步一样停不下来。
“这么说,皇上是的确在打算立储的事了。”
声音响起的当口,晋王也终于停在帘栊下,缓慢的声音透过半个殿宇传过来。
“看模样是的。”留着长须的庞昭道,“昨日下晌,皇上已经着礼部拟旨,要宣汉王八月回京替俞妃贺寿了。此外也还过问了秦王,虽然没有明确传他回京,但却也说到了秦王马上功夫不错,前番那回秋狩所获甚多。
“在下以为,张如坤张大人的请奏,不但不是捋虎须,反而像是中了皇上下怀,说到皇上心坎里去了。或许,皇上确实是已经有了立储的心思。”
晋王在帘下回头:“可若皇上有此念头,他又为何非得等到秋狩?难道他是还要在围场逐鹿一番,凭我们兄弟各人本事定储位么?”
杜仲春凝眉:“皇上英武神勇,年轻时便以骁勇著称,看重皇子们的文治武功并不稀奇。
“只是如此一来,王爷这边便要吃些亏了。这些年王爷因为韬光养晦,并未曾精于习武,而将精力绝大部分放置于政务与修心养性之上,到时去了围场,恐怕还需好生筹谋一番才成。”
“此言差矣。”庞昭望着他,“王爷虽然疏于习武,但咱们世子却勤勉上进,绝不会输秦王汉王。皇上原本就器重世子,还曾亲自替世子选老师,有个出色的皇孙,对于争夺储位可是相当有力的。
“到时候王爷不能上阵,让世子代替上场也是十拿九稳!”
“但世子虽然勤勉聪慧,却从未上过围场,没有经验,又何来十拿九稳一说?再者,真有那么十拿九稳,皇上又怎会想到召秦王汉王入京呢?”
“杜兄莫非是对王爷没有信心?”
“当然不是,在下只是未雨绸缪。不愿事到临头而功亏一篑。”
杜仲春反驳了回去。
庞昭见晋王双眉紧拧,便也不再言语。
晋王道:“秦王汉王近况如何?”
杜仲春道:“秦王这边尚能知道些消息,譬如秦王妃又怀孕了,秦王隔三差五会在外搜罗新奇玩意儿取悦秦王妃,包括秦王的两个小郡主也时常在城中露面,据说长得很是可爱。
“汉王这边却不知为何,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打听不到,汉王府防卫越来越森严,除去汉王主动透露的消息,府内情况外间竟是无人得知。”
“是么。”晋王眉头又皱了皱。
庞昭道:“汉王年纪不过十九,不想心计却如此深沉。”
“倒也不见得是心计深沉。”杜仲春沉吟,“汉王离京不过两年,离京之前还是个成日与世子在一处玩耍取乐的少年,他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变得深沉。
“如果是装的,那除非是从他出生起就开始装成这样。所以在下猜想,汉王应该是有目的地在提防着什么。”
烛光那头的晋王目光微闪,幽声道:“若是提防本王,可真是冤枉了。”
庞杜二人转脸过来:“俞家如今还未翻身,俞妃也降了妃位,汉王谨慎,倒也情有可原。”
晋王唇角微勾,坐下来,然后道:“多关注关注沈杨两家,沈家近来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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