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我怎么敢吩咐你？你可是帝国中最出色的从属官，谁敢吩咐你？但是你别忘了，虽然小公主没了，你也是帝国的从属官，你怎么能对着外人卑躬屈膝？”
    卑躬屈膝？那倒不至于。
    原本事情跟叶初七无关，这些人的怒火都是冲着盖恩斯，并没有昏头昏脑对着叶初七说什么。大概也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谁。只是这些话虽然是冲着盖恩斯，却依然有意无意地表明，叶初七跟他们巴顿帝国皇室有着本质差别。
    比是比不上的，哪儿来的资格让他们帝国的从属官卑躬屈膝？
    但是叶初七既然打算接受盖恩斯的投诚，先不说巴顿帝国那边会不会同意，至少在这个时候，盖恩斯还在她护短的范围内，于是就听到叶初七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原来你们把这种行为叫做卑躬屈膝吗？”
    正准备继续嚷嚷的麦克莱迪一愣，他是真没想到叶初七会站出来为盖恩斯说话，毕竟他们跟叶初七不过是上船之后才认识，根本没有任何交情可言。
    就算是叶家的大小姐，在他们心目中，也是没资格跟他们帝国皇室享受同样待遇。迷雾十三岛的风气不一样，巴顿帝国的所有人都将帝国皇室当做自己的神明自己的信仰，因此帝国皇室在他们心目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谁也比不上。
    正如麦克莱迪认为，盖恩斯是小公主的执事，就算小公主已经不幸遇难，他也不该对着另外一个少女露出这样的表情。
    叶初七的话却还没有停止：“原来，在巴顿帝国享有崇高地位的从属官和执事，在你们眼中，居然是卑躬屈膝的存在呀？”
    “你胡说八道什么！”麦克莱迪脸都黑了。
    巴顿帝国没有贵族一说，整个国家都在从属官的执政下完美的运转，整个皇室都在执事的照顾下享受人生。帝国的从属官和执事确实享有崇高地位，也许曾经有人质疑这样的人会给帝国带来怎样的未来，但是几千年过去，巴顿帝国屹立不倒，从属官和执事也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在麦克莱迪这些热血沸腾的年轻人眼中，盖恩斯这样优秀的执事照顾自己帝国的公主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行为却是为了帝国意外的人，这让麦克莱迪无法接受，这就是卑躬屈膝。
    “难道这就不能是盖恩斯的绅士风度？”叶初七完全不赞同这些年轻人陈旧的脑洞，“还是你们觉得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没有风度才是正常现象，稍微有点风度就变成卑躬屈膝了？”
    说这话的时候，叶初七还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甲板上悠闲饮茶的君若风。
    同样的行为模式，但君若风那模样看着就欠揍，同比盖恩斯看上去就透着浓郁的绅士风度，十分赏心悦目。冲着这一点，叶初七也觉得就算不能待在身边，放在家里当镇宅神兽也挺好的。
    君若风喝茶的手微微一顿，甩给叶初七一个不客气的眼刀，“看什么？是觉得我应该卑躬屈膝，还是觉得我应该绅士风度？”他冷笑着：“绅士风度是不可能，我只会骂人。”
    叶初七嘴角一抽：君若风可不会明着骂人，只会用神奇的言语将人堵得话都说不出来，还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并且觉得心虚理亏。
    君若风冷哼道：“有什么话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又在心里吐槽我。”
    叶初七一本正经地说：“说吐槽就太不对了，我对君小叔只有敬仰之情，连绵不绝。”
    君若风：呵。
    “这位是，麦克莱迪少爷是吧？”叶初七再次对上麦克莱迪的眼睛，明亮的眼神直接盯得麦克莱迪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嫉妒我，但是因为咱们不熟你好不意思针对我，所以才对着跟你熟悉的盖恩斯发脾气。”
    麦克莱迪：嗯？？？
    “麦克莱迪少爷也觉得盖恩斯很好对吧？所以他应该值得更好的，比如帝国的小公主，就算小公主已经遇难，他也可以在帝国内取得很高的地位和更高的成就，可如今你看到他居然对我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卑躬屈膝’，你是不是觉得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让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一些昏了头的事？”
    麦克莱迪：“……”好像是这么回事，也很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心思，但是为什么被叶初七这么说出来，总有哪里不对呢？
    盖恩斯则是惊讶地看着叶初七，像是没想到叶初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然后更惊讶地看着麦克莱迪，似乎也没想到麦克莱迪的真实想法居然是这样——此刻麦克莱迪面上窘迫的表情，并不是被误会的窘迫，而是被发现真相之后的窘迫。
    “多谢叶小姐提醒。”盖恩斯完全没想到叶初七能看出麦克莱迪细微的情绪，还刻意提醒他。
    叶初七：如果她说她只是随口说说，估计也没人信？
    不过看盖恩斯和麦克莱迪的表情，似乎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对。盖恩斯确实不错，但是不知道他在巴顿帝国那边遭遇了什么，居然会想着离开巴顿帝国另寻出路。到底是巴顿帝国对从属官和执事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他们都是这种性格——对于远在天边的迷雾十三岛，叶初七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期待。
    确认进入迷雾海范围之后，海风中的气味陡然发生改变，海船上雇佣的海员和水手表情也都变得紧张又惊惧，仿佛这海中随时都能有怪物扑面而出。
    这样的担心确实很正常，在外海范围内，离开近海就已经有不少中阶海兽远远观望，只不过碍于海船周围有小布存在，让这些中阶海兽不敢靠近。
    但是进入迷雾海之后，就像是进入迷失森林深处一样，除了偶尔路过的小型海兽，在这里出没的都是盘踞一方的高阶海兽。就先小布都必须小心对待，只在海船周围盘旋。
    他们要进入的第一个补给小岛，就在进入迷雾海之后半天的路程里。
    其实按照叶轻澜准备的这艘海船的布置，一路上不需要补给也没关系。只不过取直线距离前往迷雾十三岛是一件很蠢的事，除非做好一路上硬闯所有高阶海兽甚至海妖老巢的心理准备，那么按照前人探索好的路线前进才是最好的打算。
    这些补给小岛就是在这些路线上逐渐发展起来的据点，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淡水资源。一艘海船能够容纳的货物有限，因此能够在路上补充淡水和食物，也就可以给海船提供更多的容纳空间来储存他们在海上的收获。而且还有商队的海船在小岛上守着，负责以低价收购这些海上冒险者捕杀得各种猎物还有采集的资源。冒险者省了运输的功夫，商队也能从中赚取差价，何乐而不为。
    至于淡水，则是由炼金术师炼制出来的海水净化装置，能够为海上生存的大家提供源源不断的淡水资源。只是这样的装置要想提供足够的淡水，重量庞大又十分占据地方，只能安置在小岛上。如果不是造价太高，又不方便安置，给每艘海船都配上一个海水净化装置还挺不错的。
    小岛说小，其实占有庞大的面积，除开丘陵和树木，剩下被冒险者开放出来的地方都有普通城镇大小，港口这里满是来来往往的海船，有些刚从海上满载而归，有些已经收购足够的资源正准备离开港口前往内陆。
    不管是出海还是回程，都会来这小岛上逗留，又离外海不远，这里算得上是迷雾海上最繁华的地方。
    叶初七靠在船舷上，极目远眺，打量这小岛附近的情况。
    “不下去看看吗？”红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指着不远处的港口。“岛上还是挺热闹的。”
    叶轻澜正在跟船上的水手交流什么，君若风万事不管已经下船去岛上溜达，他们会在这里逗留半天，赤风佣兵团其他成员，还有迷雾十三岛的人都已经去岛上看热闹。
    也就只有叶初七还在船舷这里站着，就连盖恩斯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叶初七默默看着红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上次在蒙特城见到红胡子的时候，她就觉得红胡子怪怪的。这位爽朗的大叔，啊不，大哥，好像很少笑了。
    恍惚还记得在灰烬荒原的时候，红胡子笑起来的声音，能传出去好远。
    如今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虽然还有笑意，可她却很少听到他的笑声，这次在海船上相遇，她都没听见他笑过。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让红胡子变成这样。
    “团长来过这里吗？”既然红胡子不说，她当然也不会多问，自然顺着红胡子的话，反问他，“团长去过迷雾十三岛吗？”
    “这里我来过。”红胡子双手撑在船舷栏杆上，任由海风将他的头发和胡子吹得更加凌乱，“但是迷雾十三岛还没去过，这也是第一次。”
    叶初七趴在船舷上，望着不远处的叶轻澜，“也不知道我哥在跟他们说什么。”都说了这好一会儿了。叶轻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那几位水手的表情却十分丰富。
    “大概是想跟叶轻澜商量，在路上狩猎的事。”
    这些水手受雇于叶轻澜，主要任务是为叶轻澜开好船，将大家送到迷雾十三岛。但是这海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遇到海兽，这些水手是有捕猎的权利，捕猎的收获能让他们赚取更多的钱。
    而且海兽还能提供新鲜的肉类，也是获得食物的一条途径。
    但是叶轻澜身份不一样，所以他们才会主动跟叶轻澜商量，希望在今后的路上能够自由捕猎。
    叶初七点点头，“我哥应该不会拒绝。”如果只是顺便的事，叶轻澜肯定不会拒绝。
    红胡子突然就想到，在迷失森林里，有叶初七带路的时候，她总是能带着他们找到最安全的角度——即使那个时候森林里大部分的高阶魔兽都已经离开，却依然让他们见识到了叶初七在这方面的敏锐。
    如果让叶初七指引方向的话，可能这些水手一个高阶海兽都遇不上？
    第86章 迷雾海03   狩猎
    海船再次起航之后, 叶初七就把大黑鱼扔进了海里。
    叶初七就觉得一段时间没见，大黑鱼的体型似乎变小了不少。
    三三乐呵呵地说：“大黑可没有忘记你嫌弃它体积太大，一直都在努力往你希望的方向努力呢！”并且最近一段时间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看上去确实小了一圈。
    之前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大黑鱼只是勉强保证自己实力增长的同时, 体型没有继续变大。如今它找到了方法, 随着实力增长, 它的体型竟然开始慢慢缩小。
    但即使缩小了一大圈, 大黑鱼那堪比高阶魔兽的体型也足以让人紧张。看着比这艘配备精良的海船还要大上许多的大黑鱼, 水手们心惊胆战差点就喊“敌袭”之后得知这是叶初七的兽宠, 顿时看着叶初七的眼神都变了。
    能拥有兽宠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就像叶轻澜那样，小布虽然让他们眼热，但是常年生活在海上的水手对于小布这样飞行类的魔兽不是很感兴趣。大概也只有这些水手才能欣赏大黑鱼的美, 在知道它是叶初七的兽宠之后，都纷纷挤到船舷边上, 想要一睹大黑鱼的风采。
    要不是自认为跟叶初七身份悬殊, 大概会有不少人好奇叶初七这魔兽是从哪里得到的。
    红胡子看着海底的那片阴影, 正是大黑鱼在海里痛快的翻滚, 偏头问叶初七，“这就是那条你在灰烬荒原得到的大黑鱼？”红胡子算是对大黑鱼的来历最了解的人, 但他也有他的疑惑，“都这么大了？”
    叶初七忍俊不禁，如果告诉红胡子这是大黑鱼努力控制之后才有的“缩水”后的体型, 也不知道红胡子会是什么表情。
    红胡子其实是见过大黑鱼的，在探查赤阳果生长的小绿洲的时候。
    当时盘踞小绿洲的还是那条几乎突破到妖兽的高阶角蟒，因为考虑到角蟒的实力, 所以他们并没有贸然行动。在他们将角蟒引出小绿洲，打算另外靠近小绿洲采摘赤阳果的时候，大黑鱼突然出现在了小绿洲的水潭里。
    红胡子十分确认第一次探查的时候，绝对没有大黑鱼的存在，并且那里已经被高阶角蟒占据多年，不可能有其他的魔兽跟角蟒共存。只是在那一眼之后，他就落入了同伴的陷阱中，被追踪而来的角蟒追杀，根本没有机会思考那么多。
    再后来了解到这条大黑鱼有着得天独厚的空间天赋，虽然还不能解释为什么它就那么巧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小绿洲，但这样的机缘不得不说是命运的机会。
    这条大黑鱼最终还是落在了叶初七手里，就连那条角蟒的高阶兽核，也被叶初七拿走。
    红胡子垂眸笑出了声。
    叶初七“诶”了一声，“团长，你终于笑了诶！”
    红胡子挑眉，“怎么，很奇怪吗？”
    “就感觉你好久没笑了。”叶初七嘟囔着，“虽然看上去还在笑，但总觉得你心里有事，笑起来也不够真诚……”
    “小丫头！”红胡子一把摁住叶初七的头顶，“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吐槽我笑得不真诚？”
    叶初七低头逃出红胡子的魔爪，“如果真要吐槽的话，我应该吐槽你笑起来傻乎乎的？”
    “嗯？”红胡子眼睛危险地眯起，“小丫头，这才多久不见，你连团长都敢吐槽了？”
    叶初七：略略略。
    红胡子：“……”
    果然，熊孩子三天不打，就能上房揭瓦。
    红胡子还没来得及试试教育熊孩子该采取什么姿势，就听到船头传来了警报的声音：“敌袭！”
    在这迷雾海中，敌袭的唯一解释，就是有高阶海兽出现。而且最可怕的就是海中的魔兽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很少会有单独的个体。不像是陆上的魔兽，进入高阶之后几乎都是独来独往，就连原本群居生活的魔兽，也会在出现高阶魔兽之后，爱上独居的生活。
    但是海兽不一样，不管等级高低，它们都喜欢在海中成群结队的出现。所以通常发现一只海兽，就意味着这附近肯定还要其他海兽存在。
    海船在这些海兽群中，犹如落叶一般渺小，一不注意就会被路过的海兽带起的波涛和漩涡撕成碎片。海船上的水手除了主动狩猎之外，遭遇海兽群之时，也会主动清理出一条航线来。
    海兽多是多，但是相比脑容量没有陆地上的魔兽高，也就是说习惯群居生活的它们，个体智商并不高。整个群体里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只的智商稍微高一点，就算实力不高，也会成为整个群体的指挥者所在。
    所以像大黑鱼这样实力不错，还挺“聪明”的，纯属变异。
    很快，这些熟练的水手们就确定了海兽群的规模。这是一群沉香鲸，正好路过海船的航线，此刻他们停下，也可以完全避开这群沉香鲸。但是对于这些水手们来说，沉香鲸是绝佳的狩猎资源。
    沉香鲸的鲸油是绝佳的燃料，鲸肉也是上好的食材。而且拥有沉香之名的大鲸鱼，最珍贵的还是它拥有的腺体，可以提炼出拥有馥郁气味的香料。
    只要一头沉香鲸，就可以塞满他们大半的仓库。
    早就跟叶轻澜商议好的水手们兴奋地吆喝着，趴在船头上交头接耳，仿佛在确定要对哪一头沉香鲸下手。按理说在这条航线上很少见到沉香鲸，更别说是成群结队的沉香鲸群，想要捕猎沉香鲸，他们寻常都要偏离航线很远的距离。
    甚至有年轻的水手跑到离叶初七不远的地方，兴奋地鞠躬然后红着脸一溜烟跑走。虽然这次出海能有叶轻澜给的丰厚薪水，可是能有这样的捕猎机会，不仅是对他们的锻炼，也是一个赚外快的机会，谁也不会嫌钱多。新鲜的鲸肉还能改善他们的生活，不用吃那些肉干还有罐装的食物和万变不离其宗的豆子和烤土豆。
    只是为什么要跑到她面前来鞠躬，这让叶初七摸不着头脑。
    红胡子也觉得很好笑，“大概觉得这是你带给他们的好运？”
    叶初七面无表情地说：“他们真的是想太多了。”
    在这之前没遇上成群结队的海兽，不过是因为周围有小布的威压作为威慑，寻常海兽根本不敢靠近。如今她还把大黑鱼召唤出来，按理说以大黑鱼的威压，和小布结合起来，对海兽的震慑应该更明显才是，但很不凑巧的是，大黑鱼自从在空间里进修过之后，威压那种东西就再也跟它没关系，反正只从气息上，完全无法判断它现在的等级。
    之前还能从体型上大概判断大黑鱼的等级，如今它已经找到“缩水”的窍门，想必再过一段时间，大家都看不出这条大黑鱼的等级了。
    “大黑说这些海兽不是它召唤来的。”三三帮大黑鱼解释着，“不过那些海兽好像喜欢它的味道，所以偏离原本的路线，跑到这条航线上来。”
    与其说这些海兽喜欢大黑鱼的味道，不如说它们喜欢大黑鱼身上变异后与空间更加接近的灵气味道，海兽智商不高，却更加能够遵循本能去追寻对它们有利的东西。就像最初的大黑鱼，它选择跟着叶初七，其实是它做过最有脑子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