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撷不再看苏夜,他转身,执起钟续的手,拈起自己的袖子,将他指缝里的血痕一点点擦干净。
“白若一虽然会杀你,但他更爱你,同样是师徒,这孩子,怎么就只想杀我呢?”
“他将你当作师尊的。”
君撷手一顿,沉默良久,才轻声问:“什么?”
“他很喜欢你,他说过,他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师尊,他说你对他很好……”
幸好,钟续死了,他再也不用知道那些山阴背后的事情,他不用知道他成尊敬的师尊设计杀了他最爱的女孩,杀了他父母,害了他兄弟……
苏夜知道君撷在乎钟续的,不知是不是出于报复心理,他才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自己不珍惜……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你的人。”
“彼此。”
君撷愣了很久,才又挂起那抹僵硬的笑,不无恶意道。
微笑着,相互刺痛对方,这便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两个恶人,要窃天,要祸世。
君撷:“帮我,斩下昆仑后,我死生如何,任你拿捏,作为报酬,我可以将九州所有的妖魔全都封印进昆仑。”
“不要拒绝我,你在乎白若一,你想帮他。”
“除了这些,我还可以告诉你关于白若一的,你不知道的秘密……”
第187章 【昆仑】难辨神与魔
白若一那么在乎天下苍生,看到如今的江南,定然是痛彻心扉吧?
钻出江南禁制裂缝的妖魔肆虐人间,它们像是被剥夺了意识,只知道追逐着血腥,满足口腹之欲,吞噬一个个弱小无助的凡人。
妖魔的威胁加上魔毒的蔓延,以及江南被困,物资不得流通,饥肠辘辘的人类快走到易子而食的边缘了。
若问起,他们便答:“我不食人,人将食我。”
人为了活下去,化作残忍的野兽,这些话这些场景,刺痛了苏夜的双眼,他最难以忘怀的经历,刺痛他的经历,就是儿时曾经险些被吃掉。
彼时的他是怨恨的,怨那些人人不人,鬼不鬼。
而现在,他惊觉,这些人原也是身不由己,他们可怖、狰狞,但比他们更可恶的是封锁江南的那些修士。
口口声声维护苍生的修士为了规避风险,将江南一锁了事,他们在外面高枕无忧,从不侧目瞧瞧这些可怜的人类。
但,这能怨仙门吗?
在灾难面前,仙门修士也只是比人类能力更强悍一些罢了,他们也只是想好好活着。
所以……该怪谁呢?
苏夜想不透了,他可以是不为了谁,但他一定是为了白若一,这个世界上,只有白若一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守护苍生。
就像上辈子,哪怕杀徒,也在所不惜。
苏夜被刺痛,不愿多想,他侧目问君撷。
“我要怎么做?”
“想要救这些人,就毁了白纻,释放五阴炽盛,它会带着你找回你自己,只有你才能命令万魔。虽然五阴炽盛曾是我的,只可惜我的体质并不能发挥它的实力。”
所以,阳明山上,那些尸体中暗含的属于五阴炽盛的威势就不奇怪了。
都是君撷为了栽赃苏夜,设下的局。
但其实就算君撷不那么做,八大仙门、九州百城也不会放过苏夜,阳明山一事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苏夜嗤笑一声,“你就不怕吗?不怕我被五阴炽盛洗地只剩下恨意,先手刃你这个杀亲凶手?”
“求之不得。”
君撷声音很淡然,胸口还在泊泊往外涌着血浆,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是目光怜慈地瞧着钟续。
“等我执念了结,拜托你杀我之后,将我也做成这样吧,让我陪着他。”
苏夜嫌恶道,“他要等的是叶上珠,不是你……”
这一回,君撷没说话了。
三人一直沉默着御剑去了昆仑,君撷也如约表现了诚意,用不归砚转移了江南禁制的裂缝。
原本遗落在江南禁制中的不归砚,是如何到了君撷手中?
苏夜心中有了较量,不由觉得荒谬,这世上哪还有真心以待,彼此信任的人?
一入昆仑,君撷便将不归砚嵌入高耸的殿门之上。
原本该涌入江南的妖魔,瞬间被不归砚的空间门转移到昆仑,那些妖魔一入昆仑,行为举止怪异起来,就像是从凶神恶煞的洪水猛兽变成了兽类幼崽,迷茫又彷徨。
冰天雪地中梭巡几圈后,纷纷匍匐在地,卷缩着尾巴,偶尔抬起庞大的头颅,朝着苏夜奶声奶气鸣叫几声。
君撷道:“昆仑神殿内残留你上辈子的气息,他们是在向你臣服。”
这话并不能引起苏夜的好感,魔兽听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像是在笃定苏夜就是妖魔的首领,妖魔都是苏夜操控着去作恶一样。
他看着君撷从怀中掏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焦黑骨骼,奇异的香味从骨头中溢出,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君撷:“这是你的骨头,燃尽的尸身留下的脱骨香,与其说这些妖魔臣服于你,倒不如说它们是被脱骨香吸引。”
他将脱骨香递给苏夜,苏夜捧着自己的骨头,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
白若一当初为了封印妖魔,将脱骨香丢进江南禁制,妄图将妖魔吸引进去,再将它们封印其中,却没想到江南禁制里有一枚不归砚,这块不归砚的所有者是上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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