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云缈峰那些一身仙风道骨,实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雪朗忽然就明白了,很想笑,他揶揄道:“怎么?你们主子没来?这场他排演的好戏已经上演了,自己却不来看看?”
“我们老祖还在闭死关,这种事,不需他老人家亲自来。”云淡直言道。
雪朗却笑了,他瞥向掌门云非,“我在说什么,你知道。”
云非轻咳一声,正色道:“雪塔主何必揶揄我?今日这主角还在台上呢,塔主先将自家门口这一地雪给扫干净吧。”
雪朗微眯起眼睛,扫了一眼现场,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剩下的来不来都无所谓,雪朗正声道:“诸位仙友。”
“在我悯苍塔的审讯之下,苏夜,苏祈明的罪责已经定下,其罪一:为一己之私,伤人性命;其罪二:屠戮平民,草菅人命;其罪三……”
他故意顿了顿,而后转头瞥了一眼依旧沉默的白若一,再看向众人时,一字一句厉色道:“其罪三:不敬师门,罔顾伦常,悖德犯上,与其师尊白若一有染,生生将一个仙尊拉入泥潭,如今这位师尊竟为了庇佑这孽徒,不惜与天下人为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那些纷纷的议论之中,有不解,有困惑,更多的是恍然大悟,尤其是那些曾经看不惯苏夜的人,又或者是曾经隐约觉得这对师徒关系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原因的。
对此,最为清楚的自然要数楼西子,她皱着秀眉,站了出来,“他人是否互相爱慕,管你们何事?这也要算作是罪吗?”
雪朗不需解释,台下自有人为其反驳。
“他们二人皆是男子,又是师徒,怎么都是悖德行径,脏的很!”
“是啊,别的不说,作为师尊,若是与徒弟有染,带着那么肮脏的关系,又如何维系公平,对其他弟子又怎么能公平对待?”
楼西子急道:“可是,辰巳仙尊只有这一个徒弟啊!又怎么可能对其他弟子不公平?”
“那也不行!几百年来,仙尊在天下人心中就像神一般的存在,怎么能被玷污?这苏夜果然是个邪佞的恶魔,令人深恶痛绝!”
有人继续附和道:“就是!仙尊是天下人的仙尊,怎么可以被他一人独占?”
“他……他就不能做个人吗?”楼西子快急哭了。
“神怎么可能做得成人呢?”
斗米成恩,旦米成仇。
一时的庇佑能得到苍生的感激,可若是习惯了被拯救,他们不但会忘记自救,甚至会为了一点点小事,埋怨那个本该来拯救他们的神祇。
更何况,现在,他们觉得本该属于他们的神祇,却为了一个被定罪的魔头,放弃一切,不管不顾地与苍生作对。
他们忍受不了!
有的东西,习惯了搁在自己身边,当有一天被别人拿走了,他们宁愿毁了,也不愿看见别人得到。
这场面,正是雪朗愿意看到的,他甚至兴奋地忍不住想要对白若一说:看吧!这就是你庇佑的世界,满眼望去,乌泱泱一片的白眼狼,你那么仁慈,怎么能为了一人,违逆这天下人,与苍生为敌呢?
可他没机会说,唯恐在场有修为强过他的人,他不能神识传音给白若一。
最后一击!
还差最后一击!
雪朗眼中是从所未有的兴奋,几乎快夺眶而出的兴奋,可他掩饰的很好,纤长霜白的睫毛微微盖住浅瞳,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悲天悯人的天神。
可一直站在一旁的雪忘尘虽一言不发,却忍不住低头垂首,甚至闭眼,不想去看雪朗,倒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醒了,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其罪七:其父为妖,生而半妖,便是原罪。刚刚的噬魔圣水,便能证明一切,诸位请看,那魔头的整条肩臂已经被圣水腐蚀地只剩下骨头了,要么是罪孽深重,要么就是魔族血统太过醇厚,定是个大魔后裔!”
众人顺着看着,倒抽了口凉气,那血肉被圣水剐了个干净,确实剩下了森森白骨。
若说,人言的可信度还有待商榷,但这噬魔圣水不会骗人。
人类对于妖魔的仇恨到底有多深呢?
若要追溯源头,那要追寻到万万年前的蚩尤一战了,远古不可考,只看千年前,妖魔肆虐人间,人间涂炭生灵,民不聊生,若那只是传说,那便就看眼前好了,近年来,不断有妖魔逃离禁制,游荡人间,伤人性命。
人类对于妖魔的恨意是深入骨子里的,是改变不了的,若说不恨的前提,那一定是妖魔灭绝!
眼前这个曾经被夸赞是少年天才,被世人称为苏仙君的人,竟然是个魔!
愤怒、恨意、幸灾乐祸、难以置信……
复杂的情绪和眸光交错着,纷纷投向被血染就的两人。
而白若一却始终没有反应,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目光没有从苏夜身上离开过,灵力也是源源不断供应着苏夜那具几乎残破的身躯。
有人看着他们两,揣摩出了一些端倪,更加确信了这师徒二人有染的传闻,目光也变得古怪且狠戾起来。
那个神祇曾经是他们的仰仗,他们更希望以后也是,那轮太阳只能为了他们发光发热,不能只温暖一个人。
他们等着白若一的反应,更希望白若一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他们觉得,若是白若一回头是岸,悬崖勒马,弃了苏夜,他们可以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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