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满不在乎道:“嗐,那算什么,人生在世谁还没几件害怕的事情。我小时候经常被狗追的到处跑,那巷子很深但很窄,一眼看不到头,恶犬直直跟在后面狂吠,怎么甩都甩不掉,后来不知拐过来几个弯,终于听不见犬吠了,我回头一看,好家伙,那狗不讲武德,竟然叫来了它的狐朋狗友,整整七八条恶犬,想要群殴我。”
石羽涅完全被他的故事代入进去了,听到这里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恐惧阴影,紧张地睁圆了眼睛,催促问道:“那,那后来呢?你逃走了没有?”
苏夜好笑,人果然是找到一个比自己更惨的人就不会觉得自己太惨了。但他愿意用这种方式安慰这个傻小子,石羽涅是个干净纯粹的人,他甚至遇事都来不及害怕,细想回味才觉得惊悚恐惧。
“后来呀,后来我跑掉了呀。只要我现在存在在这里好好活着,那就说明过去的遭遇和折磨都已经过去了,再凶险再令人恐惧都不可能对现在的我造成任何伤害,对吧?”
石羽涅低头细想,然后懵懂道:“好像,很有道理!”
他突然抓住了一个不太重点的细节,盯着苏夜问:“那,那你尿裤子了吗?”
苏夜:“……”
挺会抓重点啊……
略一思忖,还是答了:“尿了呀。”
石羽涅有些不好意思道:“那给你洗裤子的人怎么看你呀……”
洗裤子?
洗裤子为什么还要别人怎么看?
苏夜:“我自己洗啊,为什么要别人怎么看?”
石羽涅:“啊?你突然自己洗衣服,别人不会问什么吗?”
苏夜愣怔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石羽涅一出生就是整个涿光山的少主,自然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衣服从来都不需要自己洗,因此才会发出这个疑问。
“少主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同你一样有人帮你洗衣服,我三岁开始就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了,涿光山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但山下很多地方是不一样的。凡间物欲横流,有朱门酒肉臭,就路有冻死骨。”
石羽涅闻言双眸轻颤,狠咬着下嘴唇:“是这样的吗?我……我不知道,我真应该下山去看看。”
发觉自己戳痛了他,苏夜连忙劝慰:“哎呀,少主,你也别想太多了,以后有机会多去看看,你就明白什么是人间了。”
石羽涅眼神坚定地点头道:“嗯!我以后下山了一定多帮帮他们,有一天我继承了涿光山一定让仙山成为他们的庇佑之所。”
一个一出生就站在苍穹之巅的矜贵公子竟然想着日后要庇护众生。
他这句话戳痛了苏夜,心中有些慌乱,若是他小时候能遇到像石羽涅这样的人,那些不该经历的是否就不用去经历了?
他从来对仙门修者没什么好感,甚至憎恨厌恶他们,一个个端着自己的态度,口口声声天下苍生,实际上不过是趋利而为罢了,没有谁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眼前这个还未长成参天的小树苗居然已经伸展出了一片庇护的绿荫。
苏夜心情繁乱,眸色复杂,他微微垂下眼帘,低声说:“少主不是开玩笑吧?”
石羽涅道:“自然不是,我涿光山的教义本就是‘天下生灵自当留有一线生机’。我若是以后能将这份生机带到更多人身边,想着他们不用像你小时候一样被恶犬追着尿裤子,人人都过得舒心满意就太好了。”
苏夜捂脸抑住笑,幽幽摆手道:“少主,你这话可别说太早了,时间很长的,万一以后你不这么想了,那岂不很丢脸。”
石羽涅洒脱一笑:“反正今日都在你面前说了,我要是以后实现不了,那都已经丢了脸了。”
苏夜瞧着石羽涅,怔怔出了神。
天下间真的有这般纯澈如斯的赤子之心吗?
那眼睛太干净,一丝杂质都没有,好似能将一颗七窍玲珑心捧在手里笑着送给任何一个他想去帮助的人。
这样的好人一般结局都不会太好,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说书人一般称这样的人为——炮灰。
话本是怎么说这样的人来着?
啊对了!
“皎皎者易污,峣峣者易折。”
石羽涅,但愿你不会。
发自内心的,苏夜怔了很久吐出一句话,“那,以后我帮你。”
石羽涅干净明亮的眼里似乎闪烁着星芒,他笑的极其孩子气,激动地使劲拍了拍苏夜的肩膀,连喊了好几声:“我当你是好兄弟了!”
苏夜被拍地险些从凳子上滑下去,嘴角抽搐:你这力气……真的生病了吗?我有理由怀疑你装病逃课。
石羽涅:“哦,对了,这次你来找我何事来着?”
终于想起正事,苏夜有些不知从何开口,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石羽涅撑着下巴等了半天也听不出个关键所在,只好勒令苏夜停。
叹了口气,石羽涅道:“这样吧,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就好。”
苏夜点头,只能这样了,他近几日脑子里一团浆糊。
“你刚刚在门外好像跟大师兄说你要下山一趟?”
“嗯,君撷仙君接了委托,带上我一起去历练一番。”
“是好事呀,你来找我只是和我说一声?”
“嗯……呃……”
“唉,不对啊,你要下山历练,按理说应当同你师尊一起啊,你跟君撷仙君出门,你师尊同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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