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她笑着叫道,“我们去找亚伦吧!我想他在医院,对不起,我干了点卑鄙的事,照我的了解,他是没法绕过他们去参观王都的。”
“既然是他喜欢且自愿的,就没有什么卑鄙可言。”米哈伊尔好奇地跟上她,“‘他们’是谁?”
“我的医院新收的病人。他们交不起别处的治病钱,只好由我想办法,毕竟我要为人民的贫穷负责。”雪诺一边大步走着,一边捂住了眼睛,却空出另一只手跟一队卫兵打招呼,嘴上继续说,“米哈伊尔,你得帮我这个忙。把那几条蛀虫抄了,我就有钱了。奥兰多现在也没钱,我们恨不得就近把伊里斯抢了!开船去红月和联邦都嫌耗钱。”
米哈伊尔笑出了声,温和地应道:“亚伦做事很快,最近办成了一件大事,他过去三百年间的研究成果要刊行了,所以也没太多心思在医院待着。所以我想,明后天带他在白城走走,嗯,我也没来这里玩过……然后,我们去白雪高原。在那之前,我想可以选在白天做这事,我们都很专业。”
“啊!这确实是去高原郊游的好时节。”雪诺拍拍手,“那儿有不少关于真爱传说的景点,不过我就不说了,这还是你们自个儿去探索的好。”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王宫边缘的一栋小楼前头。她稍稍严肃地抬头望了望三楼的阳台,拎起裙角、岔开双腿,和米哈伊尔一前一后稳稳落在阳台上。
“啊,运气很好,医生就在这儿。”说完,她又补充道,“也许是米哈伊尔运气好。”
亚伦正掐着一个孩子的手腕给他看病,闻言推了下眼镜,迅速地开了一张单子交给护士,插好钢笔:
“谈完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米哈伊尔眨着眼睛弯下腰来,“雪诺买了你的画。”
亚伦愣了一下,张着嘴巴,脸从脖子到额头慢慢地红透了。米哈伊尔很喜欢这样健康的红色,有时候又会苦恼,那是不是亚伦吃下去的白色把原有的坏血稀释了。
医生叉开拇指和中指扶了下眼睛,顺便挡住了脸,忽然“啊”地叫了一声,刻意地转向雪诺:
“抱歉,怀特小姐……”
雪诺大笑起来,对给她递病历的护士说:“他管我叫‘小姐’呢!有没有人叫我‘小姐’?那听起来真可爱。”
亚伦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我是说,我方才出于自身的坏脾气,没忍住伤害了您治下的一位公民。”
“什么事呀?”雪诺好奇地坐下。
亚伦还没开口,病房里的十几个病人就七嘴八舌地说起了怀特王国的方言。
“女王陛下,这不是爱德华兹医生的错!”
“是为了科奥瑟。啊不,也不是科奥瑟的错——”
“笨蛋!这都说不清楚吗?科奥瑟的手臂是在为戈托尔普老爷工作的时候被少爷的狗咬坏的,是不是,科奥瑟?”
“所以爱德华兹医生把戈托尔普少爷的胳膊拿来给科奥瑟换上了,真是神迹!新鲜地取来,不到半小时就缝上了,现在已经能动了呢!”
“就是太白净了些,力气也不够大。科奥瑟以后怎么干活呀?”
“不知好歹!能捡回胳膊就不错了!”
“我就这么一说,更何况,干活吃饭总要考虑的……”
雪诺听完,睁大了眼睛看向亚伦:“戈托尔普家顶着伯爵头衔呢。”
亚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看到了您想要改变王国的决心,也知道有些事急不来,因此,如果——”
“不要紧,当然没事!”雪诺简直要为他欢呼,事实上她扑过去抱起他转了个圈,把他和米哈伊尔都吓了一跳,“哈哈,你可是诺伦人,还是爱德华兹侯爵。戈托尔普家招惹诺伦权贵,出了事肯定是诺伦人打击报复,我们蕞尔小国,哪里敢追究呢?真是太好了!”
亚伦被放下后切切实实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靠在墙上,脸颊发红,疑惑地看向米哈伊尔。雪诺·怀特感动地握紧他的双手:
“亚伦!你可知道你那一刀给这栋楼里的病人赚来了可以花上五十年的治疗费用?天底下哪里还有你这么好的医生,帮人治病还给人付钱!”
“……啊,那,那可真是太好了。”亚伦摸摸鼻子,“我给科奥瑟先生重新开药吧,可以用好一点贵一点的药材了,他的身体也的确需要好好调养,说是三十五岁,检查起来简直像七八十岁,大约是过劳了……”
这时候,他却注意到刚才还咧嘴傻笑的雪诺目光如电地转向了“科奥瑟先生”,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神却带上了杀气,不知道是对戈托尔普还是科奥瑟。
病床上的男人从脚开始变形,浑身黑褐色的粗糙皮肤咕噜咕噜鼓起来又收缩,显出苍白瘦弱的肢体来;新胳膊的变形花了点时间,最后,在啵的一声中,那张疲惫的工人脸孔变作了一个眉眼稍稍下垂、双目无神的少女。
“咦?”三人异口同声,“坎迪·凯恩?”
她的头发变得像冬天的芦苇一样衰败,面容却依旧年轻。其他病人和护士、见习医生不知何时都睡着了,她从那堆松松垮垮的病号服里钻出来,裹上了长袍。
第195章 37战争之前(5)
“下午好,雪诺,米哈伊尔。”说完,她转向亚伦,“我在艾登断了胳膊,来找你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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