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动声色,他的从容不迫,仿佛在她面前从未奏效。
“你还没说完呢,李棠是如何帮你的?”她拉着他在秋千的长椅上并肩坐下,迅速转移话题,把刚才那茬揭过。
谢景淞被她哄了后,心情恢复愉悦,自然把没说完的话题继续下去。
“冥宗现在的人,基本都是打着复辟旗号的孽党,自然想找到李棠,好以他的名义掀起动荡,于是李棠找到我,提出他假意联系冥宗首领,实则由我们守株待兔、抓捕对方的计划。”
“他们果然中计,人马暴露后,便被官兵一举拿下。”
“唔……”素娥听到后面,已经料得七七八八,“让我猜猜看,其实幽云谷的那些人,曾经就是冥宗的吧?”
谢景淞含笑看她一眼,什么都瞒不过她。
“不过他们早已同冥宗撇清关系,其实冥宗的冥最早并不写作这个字,而是光明的明,明天的明。”
光明,明天。素娥心中默念这两个词,或许这个组织的本意,并非是为了复仇,而是保护李氏最后的血脉,向明天看去,向光明走去。
“那你……会不会介意?”她歪着头问。
李氏终究是前朝王族,一般人都害怕留下祸患。
不过,谢景淞也不是一般人。她心想。
“我若是介意,第一次见面时就会把他除掉。”
谢景淞似笑非笑道。
素娥反应过来,原来他也是早就知道了。
又聊了会儿,素娥提议出去走走。
平阳的南郊有个后山坡,坡上有一处断崖,从远处望去,断崖看似深不可测,其实背后只有一个不到两尺的落差,跳下去地面是厚厚的蒲草,素娥最近很喜欢坐在那片蒲草上欣赏日落,从这里可以看见平阳城内接连点燃的灯火,以及徐徐落下的夕阳。
眼下正好是晚霞出现的时候,适合去那里转转。
两人骑马来到郊外,然后下马步行,素娥在前面带路,接近目的地时时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先于他几步上了小断崖。
她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跟过来,然后便直直仰倒下去。
素娥背朝下落在厚实的蒲草堆上,上面还有她提前令人铺好的棉垫,她最近总是这样做,从上面笔直跳下来,躺倒在柔软的草堆上,有一瞬间会感觉自己如飞翔一般,刺激又爽快。
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太文雅。
很快,谢景淞也跳了下来,他脸色有些白,下来的瞬间,素娥瞥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然后便失态地抱住了自己。
素娥被他紧紧搂住,有些手无足措,然后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
“你……”
“不要吓我。”他的下巴抵在她颈窝,轻颤的睫毛扫在她肌肤上。
素娥想说自己没有吓他,但转念想到他方才的神色,以及他现在的举动,知道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谢景淞的声音像被冰雪淬过,带着颤意,“我有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就像刚才那样,倒在我面前。”
“所以求你,以后不要那样吓我。”他几乎卑微地恳求道。
听了他的话,韩素娥惊呆了,她只是想示意给他看,她最近喜欢的一项活动,没想到竟然让他反应这么大。
一时间,她开始愧疚起来,方才不该不打个招呼就跳了下来。
她手忙脚乱地回抱住他,拍拍他低声抚慰道:“不怕不怕,我好好的。”
“你要一直好好的。”
“好,我答应你,”素娥摸摸他的头,轻声哄着,“我会一直好好的。”
半晌后,两人坐在草堆上,看着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逐渐点亮平阳城。
素娥问起他说的那个梦。
谢景淞似乎不太愿意回想,难得皱起了眉头,但见她想知道,就开了口。
他是在得知拓跋阑身亡的那晚,做的那个梦。
是的,拓跋阑于四日前身亡,据闻是旧疾突发,加上夏内乱,未能得到及时医治,身亡于兴庆。拓跋阑的旧伤,也是前年的战事中被骁骑军追击残兵时所伤。
当时未能活捉拓跋阑,也没让他殒亡在平阳,谢景淞本就有些遗憾,所以收到消息后,他觉得想来也算是由他们亲手了结的,只不过延迟了些,本打算第一时间告诉韩素娥,可那晚的梦,却让他犹豫了。
此时此刻,谢景淞也没有一时间告诉她这件事。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做的梦。
那晚的梦,诡异到真实,就好像每一幕都真正地发生着,在另一个他不知道的角落。
梦里的背景,与现在有些相似,但又有所差异,相同的是裴氏也把持了宫中,阿姐也诈死离京,父王以此为由领兵南下,讨伐逆党,而自己也率领一批人马从太原出发,先后控制了京兆及河中,准备从背后包抄汴京。
不同的是,梦里的世界再无大将军,更无白马军前往夔州,所以突然起兵的蜀中王让他颇为头疼。
后来他好不容易解决了赵端芮,又收到消息,裴华之子在京西路设伏,准备除掉自己,于是自己将计就计,率人前往裴栯知经常现身的一个郊县,打算反将他一军。
他的人已经打听到了,裴栯知有个已经被休弃的妻子在那个郊县的一间院子里,而裴栯知似乎还对她怀有旧情,经常秘密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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