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岚原谅了陆鸣巳,可那点委屈却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即使到今天,也始终无法释怀。
那是危岚和陆鸣巳之间,始终让他耿耿于怀的第一个结。
如今努力去回忆,他才想起来,直到陆鸣巳送走雪霁,他也没有惩处那几个嚼舌根被他听到的修士。
危岚长腿一迈,拦在了陆鸣巳身前。
他眼底的怒意喷薄愈发,又被生生压了下去:你是故意的?
陆鸣巳停下了脚步,星子一样的眸有些许黯淡,面对着危岚浸透了寒意的眸光,他克制着自己对失去的恐惧,微微弯下了腰:是,对不起。
危岚咬着牙,近乎麻木地追问:为什么?
陆鸣巳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掠过一抹难堪的神色:我想确认,你是爱我的。
可危岚来闹的时间太不是时候了,雪神宫的宫主刺探的眼神把他定在了高座之上,让他不能在危岚落了他面子后,再把人抱进怀里哄好。
那时候的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有多么在乎眼前这个人,因为他怕会失去可就算他那样小心翼翼地防备,他最终还是失去了他。
陆鸣巳颤抖着伸出手,拽住了危岚的袖子,岚岚,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那时候修真界刚刚平定,我没把握处理好所有的敌人,我怕他们会对你出手,更怕他们会对巫族出手
他怕危岚会被逼着做不能两全的选择,所以在最初,他就抹掉了其中一个选项。
他以为,自己可以替危岚做出选择的。
岚岚,对不起
拽着危岚袖子的那只手称得上是小心翼翼,指尖虚虚地夹着袖口的布料,带着几分求肯之意,不敢呈现出强势的姿态。
可卑微的姿态就能就能抹掉他曾经做过的混蛋事了么?
危岚冰冷地看着他,无视他目光中的求肯之意,一寸一寸地、坚定地将自己的袖子从陆鸣巳的手里抽了出来,而后,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凑上前去帮他整理胸前敞开的衣襟。
气过了头,他反倒彻底平静下来。
陆鸣巳说得没错,曾经的伤害已经发生过了,他注定要带着这些伤痕走完余生,于其缅怀于过去的痛苦,倒不如将心底那些折磨着他的虫子放出来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因此痛苦呢?
陆鸣巳仿佛预料到了什么,脸色白了一瞬,随后带上了几分坚决之意,低头看着他,柔和了眉眼:如果有什么发泄不出来的气,就冲我发吧。
我会的。危岚呢喃着,扯开了他单薄的里衣,描摹着胸前的那一道横贯胸膛的浅粉色伤口。
因为灵力□□的缘故,即使祛除掉了白发男人留下的异种真气,陆鸣巳的伤依然没能彻底好起来,伤口附近的皮肉是新生的细腻和柔软,随着心脏的跳动发出共鸣。
危岚的指尖擦过,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好像在丈量着什么。
陆鸣巳喉结动了动,几乎忍不住要去握他的手。
他太久没同危岚亲近过了,什么都不做就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意志力。
危岚的掌心贴在了他的胸口,抬起头,带着毫不遮掩的恶意问:这下面,是心脏吧?中间没有被什么东西挡住吧?
陆鸣巳指尖痉挛了一瞬,属于修士的本能让他想要闪身躲避,可他硬生生克制着那种本能,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原地。
他僵硬地扯了下唇角,眼底的温柔恐怖得可以将人溺毙,对,下面就是心脏,但是没有武器,你很难伤到我的心脏,你可以
他拽住危岚的手,往右边偏了几公分,往下压了压,触到了肌肉下方的肋骨,以这个角度敲断我的肋骨的话,倒有几分可能会贯穿心脏。
他哑笑了一声,最终还是没忍住,握着危岚的手揉捏了一下,眼底变得有些深。
危岚的手指很细,很软,简直想象不出这双手的主人,会干出那样残忍的事。
可那只是他以为。
危岚一根根地掰开他拢住自己的手,不适地擦拭着手上的皮肤,抿了抿唇,轻笑着试探:几分可能是多少啊?
陆鸣巳僵了一下,微微垂下眸子,对上危岚眼底汹涌奔放的恶意,九成的可能。
够了。危岚低笑了一声,他用手衡量着撞击的角度,时不时抬头戏谑地夹陆鸣巳一眼,似乎是在问你真的不躲么?
看似是好意,实际上里面却夹杂着冰凉的试探,危岚想要看看,陆鸣巳想要赎罪的那颗心,到底有几分真诚?
陆鸣巳每次与他撞上目光,都会努力牵扯苍白的面皮,给他一个鼓励的笑。
鼓励什么?鼓励他敲碎他的肋骨,用他的肋骨贯穿他的心脏么?
危岚嘲讽地勾了下唇。
他也许应该心软,但这一次,他不愿意了。
危岚毫无征兆地转身,然后用尽浑身力气,狠狠一记肘击砸在陆鸣巳的肋骨上。
陆鸣巳能躲得开的,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躲,危岚的动作在他看来很慢,他看着他眼底的恶意终于奔涌而出,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味,敲断了他的肋骨
那个角度,和陆鸣巳告诉他能贯穿心脏的角度分毫不差。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陆鸣巳感知到那块被撞碎的那根肋骨斜着刺入心脏,从另一头贯穿而出,他再也控制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面上。
心脏被贯穿让陆鸣巳原本就一片狼藉的体内更混乱了,明明□□的灵气每次经过经脉都宛如刮骨敲髓,可为了不死于心脏衰竭,他又必须一遍遍用灵力去疗愈心脏上的伤口,承受着灵力□□的苦。
前一世,如果不是危岚一直持之以恒地帮他净化灵力,他每次出手后要承担的,就是这样的痛苦,而如今,再不会有人记挂着他会痛,尽心竭力地去帮他净化灵力了。
恍惚间,陆鸣巳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脚,空灵而柔软的声音响起:会死么?
陆鸣巳唇瓣动了动,张开嘴,又吐出一口血,他用本命灵剑杵在地面上,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会死啊危岚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知道答案后,他再无留恋,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墨蓝色的袍角飘荡到陆鸣巳眼前,他下意识地去抓,却什么都没抓住,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鲜血的痕迹。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陆鸣巳闭上眼,忍着灵力滚过经脉的剧痛,努力愈合起胸前的伤口。
他得尽快追上去
危岚脚下步履匆匆,面上却有些漫不经心。
他以为自己会舍不得对陆鸣巳下手,可实际上他出手的时候毫无犹豫那一下挥出之后,好像又有些啃噬着他心脏的小虫子,无声无息间灰飞烟灭了。
危岚下意识地揉了下心脏,他知道那个人此时遭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可这里已经不会再为他痛苦了,或者该说,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畅快
如果陆鸣巳想要赎罪,那他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让他予取予求的人,如今卑微地低下头颅,只为能弥补一些曾经的伤痕只要一想到陆鸣巳也品味着曾经折磨着他的痛苦,危岚就感到十分的畅快。
也许,他同陆鸣巳是同样的人,比起对方,他们都更爱自己,更在乎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得失,直到天平彻底失衡的那一天,所有的计算公式都轰然崩塌。
他们折磨着彼此,却又不愿意放过彼此。
危岚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瓣,却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在笑。
他摸了摸嘴角,有些怔然。
他为什么在笑呢?
原来他真的从未放下。
第61章
那栋熟悉的吊脚小楼出现在视野尽头,危岚一抬眼就看到了靠在门上等待的那个人雪霁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一双紫色的眸子像水晶一般在月光下烨烨生辉。
看见危岚,雪霁脸上掠过一抹笑意,喊了一声:哥哥!
危岚看到雪霁等在门口也有几分惊讶,但他清楚雪霁是惦记自己才会大晚上赶过来,心中不免熨帖。
晚风寒凉,危岚小跑到门口,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屋里带:晚上冷,怎么等在门口不进去?
随着危岚的靠近,雪霁看到了他衣摆下方的血手印,眼底泛出点点冷意,而在危岚揽住他肩膀的一瞬间,那些冷意又悉数融化。
雪霁没有抵抗,配合着危岚的动作往屋里走,撒娇般的小声咕哝:我想等哥哥回来嘛。
他没有说出口,等在门口是为了危岚回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就在二人在门口推搡的时候,暂时将肋骨推回原位的陆鸣巳也到了,他看到雪霁的一瞬间,眼底掠过深沉的寒意,还残留着些许温泉暖意的胸膛彻底冷了下来,心像是浸在了冰湖里,一片冰凉。
雪霁趁危岚开门的间歇,动了动脖子,转过头看了陆鸣巳一眼,紫色的眸子背着光,多了几分阴霾,细长的眉眼微微偏着脸看人,无端给人一种挑衅的感觉。
雪霁眼珠子转了一圈,装作脚下打滑,自然地往危岚身上靠了一下,而后示威般地挽住了危岚的手腕。
危岚往后瞅了一眼,没做表示,反倒顺手牵住了雪霁的手,拉着他往房间里送,嘴里不忘叮咛着:冷么?手这么凉,赶紧进屋暖一暖
也不知道危岚是不是故意的,所有亲昵的小动作完全未做遮拦,坦然地呈现在陆鸣巳眼前。
陆鸣巳看着二人亲昵地进了房间,漆黑的眸子宛如不见底的渊潭,让人看不清下面酝酿着什么样的情绪,痛苦的呼吸之间,被压制下去的心魔劫又隐约要冒头,让他的额角突突地抽痛起来
楞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呀?危岚突然转过头,皱着眉对陆鸣巳喊了一声,他推着雪霁的肩膀让他进了屋子,自己却没有一同进去,而是撑着门,等待着落后一步的那个人。
危岚的声音将隐隐沉入深渊中的陆鸣巳再一次拽了出来,他额间渗出点点冷汗,不知不觉间已经捏住了身上还带着危岚气息的袍子
袍子是危岚洗过了还没穿的新衣服,但到底曾和穿过的衣服放在一起,沾染上了极细微的一丝草木清香,而就是这一丝哪怕可以去嗅都未必能嗅到的味道,对陆鸣巳来说却比一切镇定的药物都管用,稳住了他往下滑的思绪。
只是弟弟而已
危岚不是那样的人。
可,就算现在只是弟弟,以后呢?
陆鸣巳希望危岚能对前世发生的那些事释怀,他想弥补,可一旦危岚真的释怀了,他总要开始新的生活的,万一那时候,他选择的人不再是自己了呢?
陆鸣巳垂下眼帘,指尖捏得泛白,欲要留住那一丝来自于危岚的气息。
他独自消化着眼底翻涌着的晦暗,等到一切情绪都在水面下藏好,才带着一身寒意进了屋。
因为雪霁的突然到来,危岚原本打算赶回建木那边休息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他也不忍心再让雪霁冒着寒风同他赶路,于是只能像白夏建议的那样,他和雪霁在寝卧休息,白夏同陆鸣巳在外间打坐。
在危岚跟再雪霁身后进入寝卧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地陆鸣巳突然抬了下手,似乎想要拽住他,然而最终,他还是忍着心底那种将危岚关起来的暴虐冲动,没有干涉他的决定。
他刚刚才惹恼过危岚,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白夏见他阴沉着脸,忍不住宽慰了一句:你别瞎想,之前你们沐浴的时候,我转了一圈,危岚的寝卧里有打过地铺的痕迹,他和那孩子肯定是分开睡的。危岚有分寸的,他既然没那份心,就不会让人误会。
陆鸣巳规束着心底蠢蠢欲动的野兽,皱着眉回:我知道,我没拦他。
他在努力学着相信危岚,不再只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肆意妄为,可是,理智上知道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生,情感上他却很难接受自己的爱人同另一个明显对他意图不轨的家伙共处一室
陆鸣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不忍再看,快步走到靠近寝卧的地方,坐下静修,逼迫自己不去想寝卧里发生的事。
危岚进了寝卧后,顺手带上了门,但没急着干别的,而是倚靠在门的背面,竖起耳朵听着外间的对话。
陆鸣巳猜的没错,危岚之所以坚持一定要和雪霁睡在寝卧,本身也是一种试探,陆鸣巳口口声声说他知道错了,他会改,可危岚却不那么相信。
他不会再相信陆鸣巳口中的承诺,他要亲眼看看他会怎么做。
结果,陆鸣巳的隐忍和克制确实叫他有些意外。
可就算如此,又如何呢?
危岚很清楚,陆鸣巳的克制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他还抱着自己还会原谅他的妄想,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彻底越过了曾经的那些伤害,能够开始新的生活,重新拥有爱的能力,如果那时候,他选择的人不是陆鸣巳陆鸣巳又会怎么做呢?
危岚身子动了动,眼底晦暗了几分。
他对陆鸣巳足够的了解,他知道他有多么的执着,一旦陆鸣巳认定了某件事,根本不会因为外界的因素改变,因为愧疚,他可以接受自己拒绝他,可他绝对无法接受危岚同其他人在一起。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危岚告诉雪霁的答案是,他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既是因为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爱人,也是不敢。
只要陆鸣巳对他一日不死心,那么他的爱对于被他爱的人来说,就只会带来灾难。
也许他终归无力挣脱将他拖拽向下的那股力量,但最起码,他可以让曾对他善意以对的那些人活在阳光下。
危岚敛了思绪,一抬头,就看到雪霁已经抱着两床被子铺好了床铺,正坐在床上,冲他拍了拍被子:哥哥,累坏了吧?快来休息吧。
这小鬼
危岚好笑地上前,要把自己的那床被子抱下来,语重心长道:阿雪,我同你说过好多次了,我不会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他抱住被子的一边,还没来得及直起腰,雪霁就突然一屁股坐在了被子的另一端,扬起脸来看着他,哥哥,为什么?是因为外面那个穿着你衣服的家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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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的替身跑路了(重生 修真)——鱼思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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