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巳的指尖穿过危岚乌黑茂密的发间,摸索着隐藏在其中的玉珠,漫不经心道:别想太多了,我娶你,又不是为了让你帮忙。
他怀中那人眸子闪了闪,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脖颈,看着他,唇瓣微张。
那是为了什么?
可危岚最终什么都没有问,眼底被亲密的安抚唤起的温度,又一次被冻结在了琥珀色的冰湖之下。
陆鸣巳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心魔幻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们感情开始破裂不是源于后面一次次的争吵,而是始于他一次次的漫不经心,危岚一次次的欲言又止,像是大部分都埋在水面下的冰山,等到水面上的部分开始崩塌时,无声的崩塌早已完成了大半,让那段曾经炽热的情感走到了尽头。
陆鸣巳看着同回忆里一模一样的危岚,心底的痛苦几乎涨破心脏。
他知道,真实的岚岚再也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自己他知道,眼前无比美好的、满足了他内心渴望的这个人,不过是心魔用于动摇他的幻影。
陆鸣巳一脸悲哀地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危岚,抬起手臂,宽厚的手掌停在了他的脸侧。
他闭上了眼。
只要无形剑气爆发,就可以轻易摧毁这道幻影,将冒出头的心魔劫压下去,可是
伸出的手轻轻颤抖着,掌心的纹路利落干净,就像陆鸣巳这个人一样,可这一次,在手掌穴窍里流转着的剑气却始终没有喷薄而出。
跪坐在地上的危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忧虑淡化,变成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看到了陆鸣巳脸上的挣扎和痛苦,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过脸,将脸颊贴到了陆鸣巳的掌心里。
阿巳不要难过,我会陪着你的。轻灵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鼻音,听起来像是在对情人撒娇,能够直接刺穿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陆鸣巳再一次恍惚了。
那温热的触感没有半分虚假,真实得像是那个人穿越时光,再一次地回到了自己身边。
陆鸣巳的指尖描摹着他的轮廓,拂过那一根根细密而柔软的睫毛,细腻的触觉仿佛在一点点填补着他心脏上那个巨大的空洞,让他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去摧毁这道虚影。
他心中依稀有了明悟这次的心魔劫,将会是他难以跨过的天堑。
就在陆鸣巳沉浸在这份虚假的温暖中时,倒扣在地面上的水镜突然自己悬浮到半空中,给自己翻了个面,镜面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有人在通过水镜联系他。
陆鸣巳的手心还能感受到那股虚假的温度,他下意识收回了手臂,想要摧毁这道虚影,可抬头的一瞬间,又对上了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眸子
那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水镜,温声道:接呀?应该是白夏有急事联系你吧?
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是不应该被人看到的存在,坦率自然,平静而笃定。
陆鸣巳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危岚一眼,而后拿起水镜,接通了通讯。
水镜对面的人果然是白夏,她一见到陆鸣巳,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阿巳,你在危岚身边有没有看到什么有问题的人?
陆鸣巳眉峰微微蹙起,想起了那个紫眼睛的少年,发生什么了?
白夏的面色有点古怪,喜忧参半:夙渊阁整个崩溃了,我布好了局还没来得及动手,夙渊阁的一个管事就提着赵夙瑾的脑袋过来主动投诚了
陆鸣巳眉间愈发紧蹙,挤出了一个川形,赵夙瑾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对手下的管理在诸多势力中都能排得上前列,他的手下怎么会突然反水?
不,击杀了赵夙瑾的人并非是他的手下,投诚的那家伙说,他给赵夙瑾送去了一具姹阴化灵体质的顶级炉鼎,等他再次见到赵夙瑾时,赵夙瑾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白夏眉眼中带着几分凝重。
她检查过赵夙瑾的尸身,他是被从一道从背后偷袭,贯穿了紫府的致命伤夺去了性命,他的紫府残留着一股微弱,但本质极高的力量,应该是这股力量摧毁了赵夙瑾的神魂,一击毙命,让他连元婴都没来得及逃出来。
她代入了一下,却发现即使是自己对上这股力量,也根本没办法对抗,只会落得和赵夙瑾一样的下场。
可她本身已经是仙尊下的第一人了,论实力,在整个修真界都排得上名号,让她都无从抵抗的力量那这股力量的主人是什么样的实力?
这世间不是只有陆鸣巳一位仙尊么?
随着白夏的讲述,陆鸣巳的脸色越来越黑,阴翳浅显地浮在面上,让他心底的不安无从遮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岚岚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也是姹阴化灵体质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跟在危岚身后的魔修,他应该是赵夙瑾的人,可却始终没急着对二人下手,是在等待什么?
水镜对面的白夏陷入了沉默,她备感头疼地揉了下额角,小声嘀咕了一句:风雨欲来啊
等她抬头看向陆鸣巳时,脸上已经没了面对朋友的轻松,而是一脸郑重:既然冥渊那边的事已经不足为虑,而南疆又有暗藏的危险,我带几个人去支援你吧,在那之前,你赶紧把危岚身边那家伙有问题的事告诉他,让他戒备着点。
她依稀知道危岚是个温柔的人,语气里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担忧。
陆鸣巳却被刺了一下,瞳孔微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涩地笑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道:我现在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只会起反效果还是等你来了,再去提醒他吧
白夏:啧。
阿巳这家伙到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把岚岚得罪到这个地步?
她应该替陆鸣巳烦恼才对,可心里那股不断泛起的幸灾乐祸,却无一不提醒着,她在这段感情里是站在谁那一边,可她明明和那个巫族神子并不熟悉,这股发自心底的熟稔感到底从何而来?
我这就赶过去,白夏深深地看了陆鸣巳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动把那些不应该瞒着我的事告诉我,也许我还能给你提供点帮助
在追回危岚的这件事上。
挂了通讯,陆鸣巳因烦忧引起了心绪的震荡,之前因分。身毁损而造成的旧伤又一次复发,撕扯着他的神魂,让他面色苍白了几分。
而就是这个时候,一具温暖的身躯悄悄地依偎进了他怀里,他睁着一双天真的琥珀色眸子,伸出手指去碰触陆鸣巳眉间的小山峰,想要连他心中的忧虑一起按平,阿巳不要太过担心了,因为是阿巳,无论是什么困难都一定可以克服的!不要皱眉了,会留下皱纹的~
危岚虽然一直陪在陆鸣巳旁边,却对之前白夏话语中的种种矛盾视若罔闻,是只有陆鸣巳能看见、能听见、能碰到的,独属于他的温柔小意。
那人贴着他的身体很温暖,可陆鸣巳的心却越来越凉。
他悲哀地发现,眼前的危岚越是贴近他内心的渴望,他越清楚他是虚假的
他的岚岚,不是这样子的。
可他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这一点呢?
陆鸣巳悲哀地看着眼前的虚影很久很久,直到无形剑气填满整座树屋,将一切不该存在的妄念毁于一旦。
作者有话要说:
假危岚:阿巳贴贴被剑风摧毁
真陆鸣巳:老婆贴贴
真危岚:有多远滚多远,想再挨一巴掌?
第53章
和陆鸣巳彻底说清楚之后,危岚着实过了一段平和舒适的日子。
在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中,时隔百年,他第一次获得了心灵上的平静,陆鸣巳留给他的刻在灵魂上的伤痕好像在逐渐愈合,如果能够就这样持续下去,也许终有一天,他会重新获得爱人的能力,只是这个被爱的人,却不会再是陆鸣巳了。
如果能够就这样持续下去的话
这天,危岚带着雪霁在村子附近捕鱼,二人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在村子附近的小溪里捕捉顺流而下的大青鱼。
在连着扑了两条鱼都没能成功,反倒自己从头湿到尾之后,雪霁终于恼了:哥哥,我不需要这种没用的生活技能,你就不能用你操纵植物的能力编一个网兜,捞一条鱼么?
他又不是真的六岁小孩儿,危岚打着传授生活技能的名义,非要给他补上缺失的童年,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
站在水中的少年穿着一身贴身的里衣,外袍早已扔到了岸边,一头惯是披散的长发用发间的绳结高高扎了起来,肩背在沾湿的衣服下勾勒出优美的肌肉线条,阳光下,他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恍如毫无瑕疵的羊脂玉。
雪霁的声音越来越低,一时有些移不开视线。
而危岚却未察觉到这一份炽热的视线,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感受着水面下的暗流,一身气息和小溪融为一体,像是一位十分专业的猎人,静候着狩猎的那一刻。
一条巨大的黑影骤然顺着水流穿行而下,少年如猎豹般窜出,腿部肌肉绷紧,力量爆发,眨眼间就出现在黑影上方,整个人压了下去
一阵激烈的水声过后,危岚抱着足有成年男子手臂长的巨大黑鱼钻出了水面,微微扬起脸,他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璀璨如金,盈满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阿雪,你看,我就说我还没有忘记捕鱼的技巧吧!
他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却偏偏不让人觉得狼狈,反倒有一种能够烫伤人的鲜活,好看得要命。
雪霁心跳加速,配合地鼓起了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捧场:哥哥好厉害!
危岚露齿一笑,甩了甩还在滴水的头发,正要谦虚两句,那条大黑鱼骤然挣扎起来粗壮有力的鱼尾狠狠抽开了危岚的手,一缩一钻,噗通一声钻进了小溪里。
危岚手臂上留下了一串鳞片印子,粉色的凹痕衬着他白皙的肌肤,有几分说不出的旖旎,只是他一脸怀疑人生的呆滞表情,却将这份旖旎破坏了个彻底。
雪霁脸上肌肉攒动,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在弟弟面前威风扫地的危岚:
这、条、臭、鱼!
如果危岚心里有一个讨厌的生命排行榜,现在这条大黑鱼已经可以荣升第二了。
当然,想超过排行第一的陆鸣巳还有点难度。
危岚轻咬下唇,强行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转了转手腕:笑什么?我刚刚是故意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比起亲身上场捕鱼的能力,还是利用工具更能体现我们身为人类的优越性。
他一副谆谆善诱的样子,只是一片火烧的脸颊,却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老师。
危岚心里充满了报仇雪恨的怨念,怕大黑鱼遛了,他没空跟雪霁计较,转过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溪水里的那道黑影,一脸狰狞地笑了两声,让好不容易收敛住笑意的雪霁差点又一次笑出声。
也亏得站在他旁边的人是雪霁,雪霁看他足有八百层的好哥哥滤镜,不然这时危岚靠谱兄长的形象早就不复存在了。
在危岚的操控下,河岸两边的植株立刻延伸生长,编制成一条能网住整条小溪的巨大渔网,拦在了大黑鱼的逃亡之路前方,大黑鱼还一无所觉,摇头摆尾游得尽兴,直到它笔直地撞进了藤网中。
很快,那张巨大的藤网就拖拽着逃狱过一次的大黑鱼送到了危岚的脚边,他强行抻平了不自觉翘起的唇角,一点都不为自己用能力作弊感到羞愧。
就在危岚为晚上的饭有着落了感到高兴的时候,地面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溪水卷起高高的水花打在二人身上,摇晃间,危岚一时没抱稳,那条黑鱼又一次掉落回小溪里,借着水下的暗流,它飞快地挣脱了鱼尾上的草编,惊惶地游走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将它中途网走了。
天摇地动之后,危岚和雪霁同时抬起头,注视着北方的湛蓝天空,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那是靠近巫族边界的地方,不知何时起,附近的云层已经完全消散,太阳光笔直地照耀而下,带着一种不祥的炽盛,一群群鸟雀惊起,向南边逃逸着,湛蓝的天空看似一切如常,可不安的惊悸感却已经爬上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哥哥雪霁紧张地唤了一声,喉结滚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嘘!危岚现在顾不得安慰他,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了他的心脏,对未知的恐惧蚕食着他的精神,他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正被莫名的力量纠缠着,欲要坠入痛苦的无间地狱。
湛蓝的天空裂开了巨大的口子,空洞宛如黑色的太阳一样高悬于空,无数黯淡的小点自黑暗中飞出,扑向南疆所在的树林里
那是无数无数奇形怪状,扭曲而满溢着恶意的妖魔。
危岚靠着极好的视力,看清了发生在天空中的杀戮那些妖魔出现后,立刻蜂拥而上去扑杀飞翔的禽鸟,他们为了争夺猎物彼此厮杀不休,直到一方彻底殒命,而在完成杀戮之后,这些妖魔却毫不留恋,转身就走,徒留七零八碎的禽鸟尸身从半空跌落,在地面上开出一滩狰狞的血肉之花。
血腥而残忍的一幕让危岚的心脏逐渐沉了底。
这些妖魔不是在为了捕食杀戮,而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这种极具特色的习性唤醒了危岚的记忆,很快就让他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虚空妖魔,一种生活在界域之外的虚空中的异种,无需进食,为摧毁一切生命而生。
也就是说,天空中的那个大洞是保护了修真界无数年的界壁破裂了。
可是危岚不能理解,明明前一世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何这一世却会发生这样的天灾?是什么引发了这一切?
就在危岚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噗通一声,一具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鸟尸掉到了溪水里,鲜血染红了溪水,也染红了危岚浸在水里的袍子。
危岚的脸色瞬间惨白。
妖魔们要冲过来了。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危岚不可抑制地浑身战栗起来,他脑海中闪过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巫元香,为他冲泡雪露茶的巫尘,笑眯眯安慰他的巫祈爷爷还有那轮高悬于天际,无声着注视着地面的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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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的替身跑路了(重生 修真)——鱼思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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