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冷。
哥哥,冷?雪霁注意到了他青白的唇色,歪头看他。
危岚用掌心在手臂上搓了搓,苦笑道:溪水有点凉,被风一吹,当然会冷
他收回视线,正打算从芥子环里取一套干爽温暖的衣服出来穿上,视线骤然一暗,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拥在了怀里。
吓得他刚取出来的裘衣都掉了。
是雪霁。
雪霁比他高,这样拥着他,正好把他抱了个满怀,挡住了吹来的凉风。
哥哥,不冷了吧!
雪霁雀跃的声音里带着那种,小孩子以为自己想出了一个聪明绝顶办法的沾沾自喜,让危岚心底升起的不适突然就消散了。
长得人高马大的,本质上还是个小鬼嘛嗯,贴心的小鬼依旧是小鬼。
危岚在心底悄悄咕哝,有些无奈。
危岚默默把即将出口的骂街咽了回去,抬起脚,把落在地上的衣服勾了起来。
他推了推雪霁的胸膛,用哄孩子的温柔语气道:不冷了,谢谢雪霁放开我吧,我要穿衣服了。
雪霁在他耳边嘻嘻笑了一声,听话地放开了双手。
就在危岚要把衣服披在身上的那一刻,黑暗中,突然有一道阴冷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带着穿透皮肉的锐利之意。
危岚感到一种仿佛浸在冰湖里的彻骨寒意自心底而起,他本能地地往之前给他带来过温暖的地方缩了一下。
缩到了雪霁怀里。
哥?怕他摔倒,雪霁茫然地扶了他一下,一条手臂虚揽住他的腰。
危岚没有回他,转过头,有些飘忽的视线落在了黑暗里。
抱够了么?抱够了就放开他。
阴冷宛如毒蛇吐信,努力压抑着暴怒的声音从黑暗里响起。
俊美的仙君自阴影里缓步走出,他神色阴鸷,玉髓般的皮肤因咬牙切齿的表情染上了几分血色,一双阴冷的眸子勾子似的落在雪霁身上,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是陆鸣巳,他怎么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看清那人的模样时,危岚眼白泛红,控制不住地自心底生出了刻毒的恶意他想要冲上前去狠狠甩他一巴掌,让他也体会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那种感觉。
然而身后有人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袖子,让他骤然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还不是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这时候的陆鸣巳,应该还是爱着他的。
可是,他真的爱过他么?如果他爱过他,怎么会容忍他落得那样的下场,如果他不爱他又凭什么用这样一副抓奸的语气来对他说话?!
危岚不想迁怒眼前这个还没伤害过他的人,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在心里沸腾翻滚,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痛的那股恨意。
陆鸣巳爱过他么?
危岚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危岚唇角弯起一个险恶的弧度,眉尾高高扬起,突然改推为抓,虚虚捏住雪霁的衣襟,靠得更近了些。
他保持着这种亲密的姿势上前了半步,将比他还高的雪霁挡在自己身后,冷淡的视线落到从黑暗里走出的那个人身上,话语比眼神更加冰冷:当然还没抱够!凭什么你叫我放开,我就要放开?!
走到明亮处的陆鸣巳呼吸一窒,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底的烦躁,咬牙切齿地说:我在和他说话,没说你。
危岚淡漠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唇角的弧度更深,他突然手臂一拉,将雪霁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手直接放在了自己腰上:那你可能眼神不太好,不是他抱着我,而是我抱着他,你跟他说是没用的。
陆鸣巳:
他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像是生平第一次认识危岚一样,才知道他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
陆鸣巳半闭上眼,深深吸气,哑声道:岚岚,别闹了。
危岚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别闹了?你觉得我从几百丈的高空一跃而下,冒着摔得粉身碎骨的危险,只是为了跟你闹脾气?!陆鸣巳,你多大的脸啊?!
陆鸣巳以为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以为他是小媳妇甩脸子回娘家等他来哄,只要他纡尊降贵,前来劝两句他就会乐颠颠地同他一起回家了?!
他把自己的决心当做什么?!
危岚被怒火灼得心脏滚烫,在这滚烫中又生出几分无力的心灰意冷来。
这就是陆鸣巳,即使回到了百年之前,一切伤害都还未曾发生的时候,他依旧是这个样子。
他不想迁怒于眼前的这个人。
他本来不想的。
危岚燃烧着的眸子渐渐冻住,浸入了刺骨的寒意,他面无表情,情绪不泄分毫,眼珠微微转动,飞速地看了陆鸣巳身后的溪水一眼。
某种直觉告诉他,水里有东西窥伺着岸边。
危岚想着事情,身子骨没力气般地挂在雪霁怀里,一双眸子因心底的算计涌动着愉悦的情绪,看起来和雪霁说不出的亲昵。
陆鸣巳脸上淡然的面具几乎碎裂,总觉得自己的头发上莫名有点绿。
他的本能叫他上前分开二人,可他的理智却顾忌着危岚之前的极端行为,不敢乱来。
陆鸣巳嘴角有些微的僵硬,状似云淡风轻地说:危岚,不要任性,和我回去。我和他们说过了,结契大典会延期举行,五天前的那件事我可以当它没有发生过。
他隐隐泛上血色的眸子不轻不重地瞥了雪霁一眼,心底盘算着等岚岚同他一起回去了,要怎么收拾这家伙。
危岚一向对他情根深种,从未忤逆过他的命令,如今这幅叛逆的样子,八成就是受到了什么奸人蛊惑,这个莫名出现在危岚身边的人很可疑。
他寻思着要如何调查雪霁的身份,略有些走神,没注意到危岚眼底突然炸开的怒火。
这样的口吻陆鸣巳以为他在做什么?施舍给危岚当那只笼中雀的机会么?他以为自己还像上一世那样的愚蠢么?!
在见到陆鸣巳以前,危岚本以为,面对着这个还未曾伤害过自己,曾经点燃自己炽烈爱意的人,他是可以把他和前一世的那个混蛋分开的。他曾经以为,百年前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陆鸣巳,和百年之后的,那个让他不惜以死逃离的人,是不一样的。
可陆鸣巳最终不过向他证明,他们始终是同一个人。
是他曾经瞎了眼,看不清这个人。
沸腾的情绪好像突破了某个阈值,危岚在生气过后,居然诡异地平静下来。
陆鸣巳值得,值得做他那几乎满溢而出,却又无从发泄的怒火的泄闸口。
危岚眼珠微转,扫了一眼小溪,然后唇角微微勾起:明辉仙君,我看你不止眼神不好,就连脑子也不太好。你难道不能理解跳花轿这件事代表的是什么态度么?
陆鸣巳如遭雷劈,脸色瞬间煞白,看着横眉冷对的危岚,心脏跳得乱了频率。
他没想到,危岚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的态度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剖开他的胸膛,笔直地刺向他的心脏,像是生怕造成的创伤不够,危岚还要攥着那把匕首,转几下。
陆鸣巳额角溢出点点冷汗,在荧白如玉的面颊上格外显眼,他唇瓣颤了颤,想要说什么,却在下一瞬闭上了嘴。
看到他脸色的变化,危岚唇角的弧度变大,吐字清晰,一字一句,不给他装不懂的机会:如果你不能理解,那我就直说了陆鸣巳,我们结束了,不会有什么结契大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也重生了,知道的那一刻陆狗子就狗带了.jpg
第28章 (修
危岚字字句句,清脆坚定,掷地有声,让陆鸣巳想继续装傻都不行,从脚底泛起的寒意让他感到如坠冰窟,心中泛起难以自控的惊恐。
眼前的危岚,几乎要和义无反顾冲到雷霆里的那道单薄身影重叠到一起。
都是那样锐利刻薄,每一句话都刺得他心脏生疼。
陆鸣巳面无表情,瞳底幽邃,就连唇瓣的弧度都没有半分偏移,看上去像是并不把危岚的话当一回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心底的震动,让仅存的骄傲没有一败涂地。
他不想在危岚面前露怯,他希望自己在危岚心底,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让他依赖信任的明辉仙君。
陆鸣巳已经很努力地去克制了,可心底的动摇还是让他额角浮出几根青筋,呈现出一瞬不知道在与什么东西较劲的狰狞。
明明一直以来,危岚都深爱着他,怎么突然之间,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晦暗地眸子无处落点,在四周逡巡着,却独独不敢与危岚对上视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毒蛇般阴戾的瞳最终落在了雪霁身上,盈满了欲要毁天灭地的怒意。
都是这家伙引诱了岚岚。
黑白分明的瞳底明灭不定,陆鸣巳在思考,危岚背后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雪域神宫?西荒的锦华?抑或是夙渊阁的那头老鼠?
他很想给这个派出了雪霁的幕后黑手鼓鼓掌。
无论是谁,这都是绝好的一手棋。
打蛇打七寸,而危岚的存在就是他的七寸,有人在他将自己的弱点藏起来之前,发现了这一点,还针对性的布下了陷阱。
他深深地看了雪霁一眼,那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接触到他的视线,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让危岚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怒意。
好深的心机。
陆鸣巳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下定决心,无论背后的人是谁,被他查出来后,他都绝对会叫他生不如死。
在那之前,要先稳住岚岚。
陆鸣巳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他线条凌厉的五官染上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温柔:岚岚,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说要离开?是不是你身后那家伙说了什么?
危岚眉间轻蹙,心里难以避免地泛起烦躁的情绪又是这样。
无论他说什么,陆鸣巳总是听不进去,明明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晰了,自己不想再和他在一起,可陆鸣巳偏偏就能扭曲他的意思,自顾自地认为他的选择是在别人的诱导下做出的。
陆鸣巳是觉得,他不配有自己的情绪么?
危岚一边唇角上扬,眼底的厌烦和嘲讽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刚要口出恶言,陆鸣巳却骤然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一种冰凉到几乎非人的触感,那股寒意好似顺着陆鸣巳的指尖直接流入到危岚的心理。
无论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应该放在心上陆鸣巳潋滟似水的目光落在危岚身上,拉了他一把,将他从雪霁怀里拽了出来,虽然动作温柔,力道却是毋庸置疑的强势,捏得危岚手腕生疼,岚岚,与一个外人相比,你不是应该更信任我么?
危岚抬起头,撞入了他暗流汹涌的眼底,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心跳猝然加速,落在雪霁腰上的手僵住了一瞬,由着陆鸣巳把自己从雪霁怀里提了出来。
危岚的乖顺从某种程度上取悦了陆鸣巳,让他能更加心平气和地藏起自己的獠牙,从长计议。
他放开了危岚的手腕,好像没有强迫过他一样,语气愈发温和: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那些修士对你的态度?以后不会了,我已经下了命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慢待你。岚岚,同我一起回去吧。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的。
危岚本能地怂了一瞬,等情绪过去了,他又有些生气。
生自己的气。
他到底还是怕的,怕陆鸣巳真的认真起来,对雪霁出手。
危岚想到陆鸣巳那安抚军心似的一串话就觉得好笑,无论他说得多么好听,他一个字都不信。
陆鸣巳竟然还有脸问,他为什么不信任他?
当然是因为他曾经辜负过自己的信任啊!
他曾经是信过的。
危岚为他空耗了百年时光,还有自己的一条命,如今侥幸获得了重来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还信他?!
他宁愿相信听不懂的狗叫,也不愿意再相信陆鸣巳的承诺了。
这样的原因,自然是没法告诉眼前的这个人的,危岚也不愿意费心去跟他解释,但他会用自己的态度让陆鸣巳清楚,他们是真的结束了。
刚刚那非人的触感唤醒了危岚的某些回忆,他想,他知道眼前的陆鸣巳为什么会这么快,这样毫无顾忌地赶来了一具分、身,为了抵抗冥渊的危险,他派来了一具即使损失了也在可承受范围内的分、身。
危岚简直想要笑出声,他生平第一次想要给陆鸣巳的傲慢鼓掌。
他该不会以为,在冥渊这等特殊的地方,靠着这样一具能力有限的□□,就能把自己逮回去了吧?
危岚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算计。
分、身好啊,既然是分、身,那他就可以不用考虑修真界的情况,让陆鸣巳在冥渊死一次了。
阿巳危岚没再那样尖锐,而是放柔了嗓音,一如过去:你这么想我同你一起回去啊?就算我说,我不想办结契大典了,也不想同你结契,我想重新考虑这段关系,你也不会生我的气吗?
他声音空灵,语调温柔,好像是跟夫君撒娇的妻子。
陆鸣巳对他有多少的耐心,底线在哪里他要一点一点地试探出来。
危岚温柔的话语,像是一场夏天的雨,浇灭了心底的所有浮躁,虽然他的话语让陆鸣巳不是那么愉快,但他隐约服软的态度,却让陆鸣巳更为相信他是认真的。
危岚不是软弱的人,既然他受到蛊惑选择了逃婚,那么像现在这样,不轻易改变决定才是他会做出的事。
但只要愿意同他回到净寰界,他有足够的的时间,慢慢将他心里的防备磨掉。
陆鸣巳思考着自己的缓兵之计,语气中多了几分飞扬的意气:当然,我们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加深彼此的信任,并不急于一时,你这么说,是愿意同我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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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的替身跑路了(重生 修真)——鱼思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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