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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是我白月光(重生)——菁芸(51)

    古青桥一头雾水,却又怕露了陷,便专挑些简单的话说:我胆子一向都很大,你呢?
    我?这地方挺不错的,还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那孩子挺起小胸脯,有啥好怕的?
    那你从哪儿来?古青桥问道。
    孩子的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伸手挠了挠头,嗨,我怎么不记得了?
    两人正说着,前方的孩子喊了过来:青皮,你干嘛呢,还来不来?
    那叫青皮的孩子吼道:来了,来了。转身又对古青桥说:有空来找我玩啊!说完便飞快地跑走,加入了那一群孩子的队伍。
    大房子早上。古青桥若有所思。
    两人一明一暗,在街上走了一圈,除了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孩童,其他的一无所获。
    怕出门太久被发现,两人又悄悄地潜回小院。
    院门依然紧锁,猪妖大婶已经睡下,鼾声扯得震天响。
    两人回到房中,古青桥道:说起来奇怪,今天和我说话的孩子,听说我是新来的,都提到了早上到和大房子,难道这里的规矩是早上进城?大房子又是哪里?咱们也算是把这座城走了一圈,没见到很大的房子啊!
    而且他们对自己的来历十分茫然,沐夕沄补充道,好像进城之后便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要不咱们明早再出去一趟?古青桥问。
    好!沐夕沄点点头。这座城处处透着怪异,如今却只有这么几句话作为线索。
    沐夕沄寻到了厨房,烧了些热水回屋。两人随便洗漱了一下,古青桥踢掉鞋子爬上床,笑眯眯道:睡觉!
    沐夕沄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薄被,准备往地上铺。
    你干什么?古青桥光脚跳下床来。
    打地铺啊!沐夕沄自然地说道。
    别别,地上凉,你上床来睡。古青桥按住他的手,要打地铺也是我来。
    沐夕沄笑道:哪有自己睡床,让幼弟睡地上的姐姐?
    古青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小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也没有嫌弃弟弟,不跟弟弟睡的姐姐啊!
    看着沐夕沄为难的目光,古青桥挺起小胸脯:大丈夫不拘小节,两个男人挤一张床有什么?放心,我睡觉很老实。你上床来,咱们一人一半,保证不会打搅你。
    人说食言而肥,果然,这话不过一个时辰,就被他自己吃得干干净净了。
    沐夕沄看着滚到自己怀里的孩童身躯,无声地叹了口气。小童柔嫩的小脸带着狡黠的笑,梦中都带着开心。
    丑时末,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古青桥与沐夕沄同时睁开了眼睛。
    远方的城门口,隐隐传来了马车的声音。那声音极远极轻,却瞒不过修行者敏锐的听觉。
    两人悄然起身,重新布置了屋子的结界,又一次翻出院去。
    正是黑夜与黎明交接的时刻,城中也安静了下来。茫茫的雾气在街道上飘荡,马蹄声自城门口而来,慢慢从雾中显露。
    那是一辆平板车,车上是牢固的木笼。木笼之内,七八个孩子伤痕累累,坐靠在木笼内,毫无生气。
    一辆接着一辆,足有百来架马车,每架车上,都或多或少地坐卧着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又一排木笼经过古青桥的眼前,他突然吃惊地退了一步,笼内几个孩子互相依偎着,最高的那个,赫然就是前日里和自己对话的青皮!
    沐夕沄皱起眉头,展开渡云决,迅速向前掠去。不久后又闪了回来,拉着古青桥,利用浓雾掩盖身形,向车队前方走去。
    我刚才又看了一遍车队,第三辆车的车夫与第五十七辆的,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
    是的,但年龄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看到的,是十几年间,曾经过这里的马车,每一辆马车上的孩子,都是被拐骗后被带到了这里。
    那他们是
    我有个设想,还需要验证一下。沐夕沄说:走,咱们到前面去。
    古青桥扭头又看了一眼车队。浓雾中的木笼若隐若现,孩子们青白的小脸和满身的伤痕触目惊心。
    领头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空地。一座巨大的三层楼阁,出现在眼前。
    车上的成年人下了车,催促着孩子起身,赶着他们一个一个地走进楼阁中。
    古青桥看了一眼沐夕沄,做了个手势指指孩子的队列。沐夕沄点点头,闪身来到大门旁。
    又一辆马车上的孩子下了车,赶车人站在队尾。趁着浓雾遮掩,古青桥悄悄从一旁插入队伍,站在两个孩子之间。
    跟着走进大门,内里一片昏暗,只朦胧看到四周都是小隔间。孩子们被带往一个个房间,像被赶的牲口一般。赶车人锁了门,转身离去。
    从木笼到房间,不过是从一个□□地换到了另一个,生活仍然无望,孩子们的脸上,只有麻木与绝望。
    古青桥没有进房,他悄悄地沿着墙,经过一个个房门,越过一张张昏暗的脸。
    房间的尽头是向上的楼梯,那里一片黑暗,仿佛所有的东西,连光都被吞噬,一片虚空。
    昏暗中,古青桥的肩被人轻轻搂住,沐夕沄已潜了进来。
    这里怎么回事?古青桥勉强用灵力传声:怎么会有这样的建筑,到处昏暗无光。
    沐夕沄拍拍他的肩,向楼梯上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楼梯的拐角之后,什么也没有,是完全的黑暗与虚无。
    两人转身回头,突然,一阵细细的女人哭泣声传入耳中。
    那声音仿佛起于遥远的城外,声音很小却异常清晰,声调中透着无限的哀伤与凄凉,一阵一阵地传来:我的儿啊,你在哪里?
    慢慢的,又有一个声音加入哭泣。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女人的哭泣聚集成了声的洪流,声声泣血,又响得惊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响彻天际:我的儿啊,你在哪里?
    楼阁中的孩童同声大喊:娘啊,我在这里!
    两股声音在空中相遇,轰然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力量爆炸开来,摧枯拉朽地将整座楼阁炸为碎片。
    天已大亮,天光射入,楼阁变成了一座大屋,雕梁画栋,精美异常。
    两人迅速退入屋角。
    孩子们如梦初醒,摇晃着身体站起来。
    一个个黑影飘入屋内,来到孩子们身旁。
    黑影看身形都是女人,有的形象清晰,进来后便飘向某个特定的孩子,微笑着携起他的手。有的则面目模糊,只是一个影子,却也慈眉善目,站到孩子们的身旁。
    人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她并不漂亮,只是一般农妇的模样,脸上的微笑却让人倍感温柔。
    她笑着向孩子们点点头,柔声说道:你们到家了,以后再也不会有痛苦与哀伤。都回去吧。
    黑影们低头,拉起孩子,各自走向屋外。
    透过窗子看出去,浓雾已消,外界又恢复了山城的模样。
    黑影与孩子很快都走了出去,进入一户户人家,那领头的女人却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两人悄悄跟着最后的几个孩子,准备出门。
    两位仙君,身后女人的声音响起,不如咱们好好谈谈?
    第73章 怨女(一更)
    两人听得此话,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对方看穿。他俩相视一笑,齐齐转过身来。
    那农妇微笑着上前,带着两人走出大屋,穿行在城中的街道上。
    街道又恢复了安静。古青桥不禁想起傍晚时的情形,到了那个时候,孩子们经过了一天的休息,伤痕全无,又恢复童真与活力。
    您就是城主吧?沐夕沄问道。
    那农妇微笑着点点头,你觉得我的城怎么样?
    沐夕沄沉吟道:您给了这些可怜的孩子一个家,但是
    城主挑了挑眉毛,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沐夕沄道:我有些不成熟的推论,不知道对不对。
    哦?城主道:你说说看。
    沐夕沄看着孩子们刚才进城的方向,那些孩童,都曾被人拐卖,被运往这里,并失去了生命。人说冤死的灵魂,心中有牵挂或怨气,便不会投胎,而是在死去的地方徘徊。这些被拐卖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受尽折磨,心中的迷茫与对亲人的牵挂,让他们一遍又一遍地经历死亡那日的痛苦。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滞不前。
    是的,那些可怜的孩子,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如此凄惨。
    城主站在一所小院前,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迎了出来,两人鼻眼极为相似。那孩子亲热地唤道:娘!
    揽过孩子的肩,又揉揉他的发顶,城主对两人说:进来坐坐吧。顿了顿,她又微笑道:也不必再伪装。
    伪装入城却被看穿,两人略有些尴尬。
    古青桥打来一盆水,倒了些药粉进去,端给沐夕沄洗脸。一洗之下,伪装尽去,又露出仙君清丽柔和的容颜。
    古青桥则掏出一瓶还原丹。自从上次吃了亏,他便留心让摩炎给他配了些药,免去想要恢复原状而不得的尴尬。
    片刻之后,两人换上了日常衣衫,坐在堂屋中喝茶。
    城主看着两人清朗挺拔的身姿,又望望身边的稚子,叹道:若你能长大,怕是比他们都要大上十几岁。
    那孩子笑笑,懂事地说:我就这么大,陪着娘便好。
    城主笑笑,缓缓说道:四十年前,我不过是一农家女,名字叫做闻娘。
    和千万个普通农家女一样,闻娘从小在家帮衬父母,照顾弟妹。十六岁嫁了邻村的农夫,一年后产下一个男孩,取名做小杰。
    若没有那一场瘟疫,闻娘便会同天下多数女子一样,相夫教子,平淡地度过一生。
    可惜,命运并未让她如愿。
    一场瘟疫袭来,丈夫与娘家父母兄弟都在瘟疫中病死,只有闻娘与孩子勉强幸免于难。
    村中土地大都荒芜,闻娘白日里要下地干活,晚上则在家中纺纱织布。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到八岁,可以帮自己干点小活,她终于觉得生活有了些希望。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
    从田间辛苦一天回来,却未见到孩子上前迎接的身影。闻娘唤了几声未见回应,早已着了慌,待推开房门,更是眼前一黑。
    小屋里的物品被翻得乱七八糟,仅有的几件值钱的东西早已不见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八岁的小杰。
    她在村中呼唤一夜,第二日便病倒在床。
    村里的里正媳妇来探望,才告诉她昨日里村中来了几个外人外人,小杰可能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村中妇女们前来安慰,都劝她想开些,寻机会再找人嫁了,一样会再有个家。可谁的心里不明白,她今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没有给那些人唏嘘的机会,闻娘当夜便消失了。
    带着几件换洗衣裳和仅剩的一点银钱,她拖着病体,踏上了寻子的漫漫长路。
    走过山川,跨过河流,沿途给人洗衣缝补为生。这个名叫闻娘的女人,一路走一路打听,几乎将中原踏遍。
    那一日,她在山中迷了路,冬日里冷雨淋得她发起了高烧。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在山中乱走,恍惚间,她看到了这座城。
    贴坐在城墙外,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那哭声让她有了力量,她求着守城的兵,想要进去寻她的孩子,可是哪里有人会同情一个没钱没貌的农家女人?
    日复一日的哀求都无济于事,年复一年的哭泣让她双目失明。终有一天,她发觉自己脱离了身体,一个声音对他说,走吧,投胎去,你的悲惨已经结束了。
    我还没找到孩子,如何能够结束?她头也不回地向那座城走去,守城的士兵看不见她,她终于走入了这座生前极度渴望的城池,看到了城中的景象。
    宛如地狱。
    一车又一车的孩子被运往这里,一个一个地被关进楼阁。孩子们的手脚上都是横割的伤口,这些人,每日去取孩子们的血,送入炼丹炉中。
    她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却眼睁睁地见到一个又一个孩子死于失血,被抛弃在城外。
    一年又一年过去,城外的白骨已堆积成山。
    每年都会有母亲们寻子而来,与她一样,不得城门而入,郁郁而终。
    年复一年,母亲们的灵魂不愿离去,浑浑噩噩间,一同在城内外徘徊。
    有一日,一个孩子从楼阁中逃了出来。小小的身躯颤抖着,拼命跑向城门。可瘦小虚弱的小孩,如何敌得过身强力壮的大人?
    追他的大汉与守城的士兵哈哈大笑着,猫逗老鼠一般逼得他团团转,最后,虚弱得再也跑不动的孩子被挑上了枪尖。
    娘啊!孩子临死前惨呼。
    母亲们的灵魂被那声叫喊震动了,灵魂们无声的泣血突然转为了撕心裂肺的呼唤。狂风呼啸而过,烈火席卷全城,城中的所有人立时成了焦骨。
    一道强光闪过,城主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渐渐成形。她是闻娘,也是所有那些寻而不得的母亲们。
    是的,我不是人,只是怨灵,几百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怨灵。城主叹道。
    后来我重建了这座城,收留无数孩子的灵魂。奇怪的是,不断有小鬼的灵魂投奔而来。这些孩子都有着相似的遭遇,被大车装载,被取血炼丹。这些小鬼执念太深,便会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当年被转卖取血的景象,我便一遍又一遍地将他们从噩梦中唤醒。城主苦笑道:虽然只有一日快乐,但这已是我能给他们的全部。
    那些妖和进城的女子呢?沐夕沄问道。
    你说那几只狐狸和山猪?不过是附近山里的妖怪,没作什么恶,我便让他们来城里帮忙。至于那些女子
    城主抬头看了看他们,我毕竟是怨灵,无法修行无法转化,我的力量,便来自于母亲们的执念。所以我会收留寻找孩子的母亲。若她们愿意加入我,便可在城中与自己的孩子长相厮守,若不愿,我会抹去她们的记忆,放她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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