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第一次见到方谦，小菲已经发现了方谦的脸是假的。”
    “小菲发现的？”李元芳忍不住道。
    “是不是不可思议？这么精致的面具，小孩儿却说太过粗糙。”狄仁杰叹道，“真不知道这孩子是个什么来历！”
    “难道大人是怀疑明菲与——”虎敬晖故意道。
    “不，她若是逆党，始毕可汗就不可能活着到洛阳。”狄仁杰道，“对了，小菲已经走了第三天了吧？”
    “幽州到突厥石国，就算是骑快马，来去只怕也要好几天呢！”虎敬晖道。
    “嗯~”狄仁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道，“先回去吧！”
    三人离开停尸房，才走到前院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离开了三天的叶明菲。
    “明菲，你去突厥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李元芳惊讶道。
    “因为我根本不是去突厥，而是小莲子山。”小叽萝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经拔剑冲向了虎敬晖。
    狄仁杰连忙后退，喝道：“拿下虎敬晖！”
    “啊？”李元芳心头一震，可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早已经对狄仁杰极为信服，虽然疑惑还是拔剑帮叶明菲对付虎敬晖。
    虎敬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狄仁杰这是发现他的身份了。
    若论单打独斗，虎敬晖自信可以从李元芳和叶明菲任何一人手下脱身，可是这两人联手，虎敬晖却没有什么胜算。
    “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被李元芳一击重击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虎敬晖心有不甘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脱掉了那声皮，我们就认不出来了呢？当初在大沙漠，你曾经开口说过话不是吗？”
    “所以——”
    “所以，在洛阳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蝮蛇，那个敌人安插在朝廷的真正内奸，大沙漠追杀我们的杀手头子。”
    “他是蝮蛇？”李元芳吃惊道。
    “李叔叔还真是很迟钝呢！”叶明菲叹息道，“他的武功路数、声音和身形都已经表露无遗了不是吗？”
    “我们就不该让你逃出大沙漠。”虎敬晖叹息道。
    “你们是不该给我逃出大沙漠的机会，可惜你们没有留下我的本事。”小叽萝傲然道，同时蹬蹬走到狄仁杰面前，掏出一张地图交给狄仁杰，“狄爷爷，明菲幸不辱命。”
    “这是？”
    “小莲子山中，他们挖了很多洞穴。鬼镇和洞穴中的兵力布置还有百姓关押的地方我都已经探明了。”小叽萝道，“之所以擅自出手拿下蝮蛇，是因为不能让他回去报信呢！”
    狄仁杰打开地图，不由惊喜不已。小叽萝的地图画的很标准，简直就与军中的行军地图没什么两样。事实上也是如此，小叽萝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吸收不同的知识。
    这画图的技巧可是从天策府的小伙伴那里偷师来的，自然画的很是清楚也适合作战。
    狄仁杰让人将虎敬晖押下去，立即将属下将士召集起来，准备攻打小莲子山，营救被抓的百姓。
    第279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因为有小叽萝准确的情报，攻打小莲子山出奇的胜利。虎敬晖已经被控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军队就封锁了整个小莲子山，迅速控制了局面，救出了被困的百姓。
    这些百姓长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山洞中，吃着最差的食物，却做着最终的体力活，一个个都面黄肌瘦，人不人鬼不鬼，更有许多人在奴役之中死去。
    歹徒将死去的百姓尸体丢进废弃的矿坑之中，引水灌入。陆大有带着附近村民去处理积尸坑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因为水的浸泡腐烂发涨无法辨认。
    最后核对幸存者，从幸存者口中问出死者的名字，将遇难者合葬一同立碑。
    清理山洞的时候，他们有找到了遇难使团的东西以及假使团从皇帝那得到的赏赐，更让狄仁杰震怒的是假刺史一伙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将幽州府库的银子都盗了出来。
    若非在山洞中发现府库封印的银箱，朝廷还不知道府库都被搬空了。府库官员和守卫府库的卫士并没有附逆，逆党如何将千万白银偷出来也是个迷。
    而在其中两个山洞则发现了大量新打造的兵器，也印证了小叽萝带回来的消息。敌人占了小莲子山是为了山上的铁矿可以制造谋反必须的兵器。
    想要以幽州一州之力起兵，听起来确实有些异想天开。可是这些贼人已经准备了大量谋反必备的银钱兵器控制了军队，若是再勾结外敌，若是没有及时处置，那必定是一场灾难。
    最让狄仁杰惊喜的是攻占小莲子山，还救出了真刺史方谦和翌阳郡主刘青霞。
    知道翌阳郡主活着，狄仁杰非常激动，看到两人叙旧，小叽萝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
    “小菲，看来大人和郡主有很多话说，我们就不要打扰了！”李元芳按住小叽萝道。
    “可是……”小叽萝吸了口气，高声道，“她是匪首金木兰啊！”
    山洞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狄仁杰看着翌阳郡主也顿住了。
    小叽萝以为大家不相信，忙补充道：“她真的是金木兰，我听过虎敬晖和她说话，他们关系很亲密。还有那个方谦——”
    小叽萝指着一旁一脸激动，好像被歹人折磨的很惨样子的方谦：“我之前潜入山洞画地图的时候，曾经见过他和金木兰说话，金木兰明明叫他刘金的。”
    “小姑娘，你胡说什么？”方谦脸皮动了动道，“下官方谦，不是什么刘金。”
    “你背上的伤不就是为了去掉那份名单刮掉了一层皮吗？可能你不知道，你们讨论名单，联系名单上的人准备谋反都被我听到了。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哦！”
    小叽萝模仿着翌阳郡主和刘金的语气，竟然将她曾经听到两人讨论的话语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下来，两人顿时面如土色。
    小莲子山被攻占了，他们虽然愤怒，可是只要能够隐瞒下身份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只要到时候方谦装作被歹人控制，却宁死不合作。狄仁杰怜惜他的遭遇就会让他官复原职，而金木兰是翌阳郡主，李氏宗亲。狄仁杰素来对太宗后人李氏宗亲极为维护，肯定不会疑心到金木兰。
    反正金木兰已经让贴身婢女穿上自己的衣服装作失败服毒自杀了。如此，只要等狄仁杰离开，幽州就会再度回到他们手中。可是两人没想到原来早在官兵攻山之前，小叽萝已经数次出入他们的老巢，将他们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没有虎敬晖在，金木兰手下根本没有能够发现叶明菲踪迹的人，这也给了小叽萝在敌人巢穴来去自如的机会。
    随后官军抄检了天宝银号，抓了银号掌柜以及金木兰的心腹于风等人。金木兰的属下也并不是每个都能视死如归的，金木兰一伙悉数被捉面对确凿证据，翌阳郡主无从狡辩。
    看在李青霞李氏宗亲的面子上，狄仁杰令她服毒自尽，又处死了知情的方谦等人，烧毁了那份皇帝一直想要拿到的名单。
    叶明菲虽然觉得便宜了李青霞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那份名单上所谓反贼当初很多是被越王骗去参加洛阳花会。越王谋反被诛，名单落在刘金手上。金木兰想要用这份名单危险上面的人参与谋反，而皇帝也想要这份名单，赶尽杀绝。
    皇帝未必不知道名单上有些人并非事先知情，但是以狄仁杰对皇帝的了解，她老人家定然是宁可错杀不放过。狄仁杰如何愿意看到另一场血雨腥风，所以烧掉名单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狄仁杰瞒下了翌阳郡主李青霞就是匪首金木兰却也不难理解。越王谋反以及黄国公被人诬告谋反哪一件不是血流成河，牵连无数无辜。
    皇帝正想对付余下的李氏宗亲，要是李青霞谋反的事情让皇帝拿到了把柄，李青霞的父亲，那位全然不知情的长乐亲王还有无数李氏宗亲只怕又要被血洗一次。
    “大人让我和明菲送你出城！”李元芳道。
    “大人真的不杀我？”虎敬晖惊讶道。
    “你走吧，只是莫要辜负了大人的一番心意。”李元芳诚恳道。
    “这是李青霞的骨灰，我想你应该会想带她一起走的。”小叽萝将手上的骨灰瓮交给虎敬晖，“虽然大人并不想杀她，但是她实在是害死了太多人。她不死，只怕她的父母亲人就活不了了。”
    虎敬晖接过骨灰瓮，默然不语。
    他明白叶明菲的意思，狄仁杰放了他乃是怜悯他的身世，可是金木兰却却是罪无可恕。
    “有些话，本来不该由我这个小孩子来说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执着于仇恨了。”小叽萝道，“当年皇帝虽然杀了你王家很多人，可是你们之间的争斗从来不是正邪之争。皇帝本是王皇后为了对付萧淑妃接回宫去的。王家被反噬，败了不过是技不如人。你身为王家子想要为父母报仇虽无可厚非，可不该为了一家之仇却害了许多人。你本已经是皇帝亲信，想要刺杀皇帝报仇本有机会，却走了一条祸害天下的报仇之路。这天下的百姓可没有对不起你们王家，凭什么你们输赢都要拿无辜之人陪葬呢？”
    李元芳心中微动，他本是底层军士出身。叶明菲的话无疑触动了他的心事，大人物们斗来斗去，输了就觉得全世界对不起他们，可是他们这些时常被炮灰的底层人物呢？
    使团案死的最多的不是达官贵人，而是护送使团的军士。幽州案死的最可怜的不是那些匪首，而是稀里糊涂跟着上官造反，又稀里糊涂被官军绞杀的人。还有大柳树村的村民，小莲子村的村民，他们本身老实巴交的百姓，却被歹人弄得如此凄惨。
    “叶姑娘不要再说了，在下当真是无地自容了！”虎敬晖惭愧道。
    “为了报仇你做错了很多事情，也失去了很多。你的余生是狄爷爷给的，所以不要在执着于仇恨。如果你不知道想做什么，不如就想一想为你犯下的错误做些事情弥补吧。”
    虎敬晖并非不知道好歹，狄仁杰放走他，如果他还要报仇最后只会连累狄仁杰。
    “虎敬晖前半生只为了王家的仇和阿兰而活，后半生愿意为自己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绝不辜负大人的期望。”虎敬晖正色道。
    “时间不在了，我们再次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虎敬晖回礼道。
    虎敬晖转身之际突然顿了一下：“有件事情我想或许对你们有用，那个李二是突厥的吉利可汗。”
    虎敬晖说完就抱着金木兰的骨灰瓮大步离开了。
    夕阳下，他的身影被拉的老长，带着一种难言的孤寂。
    背负着仇恨的枷锁半辈子，他好像这一刻才终于只是他自己。
    “他说李二就是吉利可汗？”李元芳吃惊道。
    “这个可汗还真是挺惨的，竟然流落到了大周不说，简直被人当做丧家之犬一样撵。”叶明菲感慨道，“不过，有了吉利可汗在手，想必突厥大军也不难对付了。”
    他们收到消息，突厥大军本来要和金木兰里应外合，如今已经逼近幽州了。金木兰虽然败了，突厥人可不会放弃趁机劫掠。
    李元芳和叶明菲回城，告诉狄仁杰此事。他们去见李二，对方一开始还没有说话，直到叶明菲拿了始毕可汗的信件和信物给他。
    知道弟弟始毕可汗活着，吉利可汗很高兴，终于相信了他们说出来真相。
    原来吉利可汗在外狩猎，被叔父莫度可汗阴了一把。吉利可汗无法回石国在国内被叔父追杀，想到两国正在议和便准备前往大周求助。
    他国内有三个忠诚的虎师效忠，虎师精锐，就是莫度也畏惧。故而莫度追杀吉利可汗并不是明面上的，还对外公布是大周奸细害了可汗，要虎师为可汗报仇。
    吉利可汗有意借大周军让他在边境露面，只要虎师知道吉利可汗活着，莫度的阴谋就会败露。
    能够不动干戈平息战事最好不过了，狄仁杰立即上书皇帝，得到皇帝同意，派了甘南道大将军护送吉利可汗回国。
    吉利可汗走之前为了表示感谢还将可汗之戒送给了狄仁杰。
    吉利可汗回国重新掌控虎师很快平息了国内战乱，立即派人前来大周接应始毕可汗，两国的议和也得以继续。因为大周相助吉利可汗平乱，吉利可汗立下了不妄动干戈的誓言。
    两国划定了缓冲带，并确定了榷场，加强了交流。大周的精美布匹等商品可以与突厥交换马匹牛羊等。边关百姓迎来了难得和平时期。
    始毕可汗回国之前力邀小叽萝去突厥做客被拒绝了，于是可汗上书请求皇帝让他认了小叽萝做干女儿。皇帝觉得这样有益于两国和平，问也没问叶明菲就应下了。
    至于小叽萝——
    她还能怎么样呢，作为大唐子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啊。谁让这件事扣着两国友谊的帽子呢！
    皇帝见小叽萝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又听说小叽萝一身本事，很是高兴，将小叽萝交给狄仁杰管教了。
    管教！？
    小叽萝觉得她需要静静！
    “突厥始毕可汗的干女儿，宰相大人的干孙女，你怎么好像还有些不高兴啊？”李元芳取笑道。
    “哎~你不知道了，我家里有爷爷还有五个爹，然后就不说好多外公啊舅舅的，长辈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