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追问：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还是因为辛杨士的到来迫使老臣退位？
    这个问题就比较坑了，如果不承认江明辰实力水，就仿佛绕了一圈又要把辛杨士扯到坑里，总之就是想方设法要把话题扯到辛杨士身上并且从刁钻角度黑他一把。
    我们不如换个角度想，旧金石和沧水的人才都比较多，又有辛杨士和章杰两位大大，正选队伍实在是人才济济到人满为患，我这队长都轮空两场比赛了，大家可别接下来问我是不是都要丢饭碗了。
    郑玄说着故意露出一个无奈又幸福的表情，惹得记者们大都给面子地笑了起来，他又正色了一些，江明辰是非常优秀的副队长，陪伴金石从成立至今，付出了很多，始终都是金石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卸任副队长一职由杨士接任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因为杨士毕竟经验比他丰富，这是客观事实。小江认为这样对队伍更好。何况青训营对于金石这样一支新队伍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他将重心转移到了那边同样是他对队伍负责的表现，不需要用比较低落的情绪来看待这件事情。若要这么说，原赵辽队长和我之间又要怎么说呢？
    辛杨士看了他一眼。
    郑玄算是把记者的坑主动往自己身上扛了，就为了转移他们对辛杨士的注意力。
    果然，记者立刻问：那你的意思是，赵辽的实力不如你？
    郑玄笑了：当然不是，是赵总的舞台比我大，他如今牵头联盟各组织做了许多事，大家都应该了解。而我就在他的信任下管理金石，其实就是各司其职，说不上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那都算是穿凿附会了。正如江明辰转移重心去青训营，为队伍培训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杨士则作为副队长用他丰富的实战经验来引导队伍，目的都非常单纯和直接，就是觉得这样合适，没有别的，也不会有人因此心生龃龉。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暗示记者们试图挑事儿的意图可以收收了。
    记者们见郑玄滴水不漏，可算是放过了辛杨士，转移到了另一个人上面：听说，沈悦也到了金石？
    郑玄点头：是。
    记者说：沈悦是被联盟除名的污名选手。
    郑玄回答：当年的事情有误会。
    无论误会还是不误会，他已经被除名了，如果还能够回来，是不是我们可以认为那条小道消息是真的，四海已经被赵辽给买下来了？记者问。
    郑玄停顿了一下，说：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小道消息，据我所知，赵总他没有这个意向。
    赛前挖其他战队王牌选手，沈悦这种污名选手也买回来，已经被除名的选手还要运作使他再次参加比赛，恕我直言，金石这是要挑战四海职业圈的底线吗？说这话的是之前辛杨士的黑。因为辛杨士的事情，这人连带着成为了金石的黑，天天撰写长微博骂金石。
    郑玄回答他：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金石要通过运作让沈悦再次参加比赛，他来到金石是以顾问身份。
    电竞在社会主流上本来就尚且处于被大众误解的艰难处境中，金石的这一系列操作除了自己的胜利之外就完全没考虑过会给大众带来的恶劣观感？记者激动地说，沈悦的丑闻是板上钉钉，不是任何人说有误会就能一笔勾销的事情，害群之马就应该完全逐出圈，而不是过几年摇身一变重新回来！
    你的正义感我赞同，郑玄的语气仍然很温和，但关于具体事情的看法，我持保留意见。当年关于沈悦的事情并没有定性，那件事存在许多的疑点，事实上沈悦从未被联盟正式定罪与除名，这都是当年不明真相的人误传的消息，关于这一点你完全可以向联盟求证。
    接下来又是一番激烈的诘问，经理见状不对赶紧以时间为由结束了采访，金石的正选们这才得以脱身，从后台去大巴车上回酒店。众人被这些记者搞得路上完全没了赢比赛的喜悦，都闷头玩手机。
    明天还有一场比赛，今天回去都好好休息，没有特殊情况就别出酒店玩了，手机也别玩到太晚。郑玄没事人似的叮嘱道。
    众人纷纷应了一声，原地解散，各自上楼回酒店客房。
    郑玄先去酒店的小超市买了点东西，提着回自己房间，途中见到辛杨士在吸烟厅里低着头抽烟。他想了想，走过去敲了敲门，推开进去，劝道：别放在心上。
    辛杨士抬头看他，笑了笑：不会影响比赛。
    比赛只是比赛，更主要别影响自己。郑玄从袋子里面拿出一盒口香糖递给他，温和地说，烟还是戒了吧。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和辛杨士也算有些交情，知道对方的父亲就是老烟枪，大概是烟抽多了，去年确诊了癌。
    辛杨士接过去，摁灭烟，倒了一颗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笑起来，只是笑得有点难过：你不用管我，我没事，坐会儿就好。
    有时候光劝也没用，还是得靠自己想明白，因此郑玄见他不想说话，便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不吵你了，不过有事就直接找我。
    说着，郑玄就转身准备离开。
    郑队。辛杨士却叫住了他，迟疑着问，我真的很忘恩负义吗？
    郑玄回头看他，沉默着没说话。
    辛杨士其实不是一个容易对自己产生怀疑的人，他在赛场上非常自信，也非常果断，可是舆论的力量很容易令人动摇与难过。这些天以来，论坛和其他网站都还好说，大不了就不看，但辛杨士的微博下面天天都是成批骂他的，骂得挺难听，连带家人那种。
    辛杨士也不需要郑玄说话，更多是想倾诉，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看起来是在青云顺风顺水，但辛杨士有点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在青云拿的待遇一直都没有二梯队的新人高。
    第72章
    安抚完辛杨士，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郑玄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没顾上其他的，先跟留守在金石的江明辰视频。
    从赛场回酒店，再到安抚辛杨士，这两个多小时已经足够记者写稿发稿了。这次记者们将郑玄也牵扯进了这场风波，说他挖人不厚道都算轻的了，主要是沈悦那事儿，几个大V带了节奏，整件事中非常惊奇的，就郑玄成为了最大输家，很多人都在骂他。
    从沧水被金石资本腐蚀合并，到临时挖别人队大神，再到触犯高压底线的污点前职业选手沈悦被吸纳到新金石，所有的锅在舆论引导中都被扣到了郑玄的身上。
    江明辰都要被气死了。
    沧水被卖又不是郑玄能做主的，难道让郑玄以死明志死活不来金石吗？！
    挖章杰和辛杨士沈悦就更和郑玄没关系了，又不是郑玄说要挖，也不是他出的钱，那现在人都已经挖过来了，他身为队长难道要再次以死明志拒绝接纳那三个人吗？！
    可江明辰的脸上却还是维持着乖巧笑，因为之后还有比赛，他不想让郑玄想起那糟心事，甚至不希望郑玄知道这些冷嘲热讽，只说：恭喜！又赢了！
    郑玄笑了笑：回去请你吃饭。
    你本来也要请我吃饭。江明辰犹豫一下，拐弯抹角地问，回酒店要这么久啊？
    没出轨。郑玄顺嘴贫。
    江明辰回以他一记白眼。
    郑玄则隔空对他飞了个么么哒的吻，然后说：刚和辛杨士聊了会儿，今天记者会果然冲着他来的，他有点受影响。
    江明辰立刻关心起来：他没事吧？我也看了网上那些评论，是挺难听的。
    郑玄摇摇头：心里难免有疙瘩，还是得自己想通。
    江明辰对辛杨士的印象挺不错的，此时也打抱不平，就不小心把自己看过采访的事儿给说漏了嘴：那些记者跟他有仇吗，抓着他黑。
    郑玄：难免的事情，毕竟这也确实是大新闻。
    不过，其实我也没想到他能被赵辽挖过来。江明辰又说，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啊？
    算是吧。郑玄把辛杨士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也确实很难以想象。
    辛杨士是青云战队的副队长，拿着队里第二大牌的角色，几乎可以说是青云的战术核心，没有人想象得到他在青云的待遇甚至还比不上当初在沧水被老板坑了多年的郑玄和向楠，寒酸到说不出口。
    原因很简单，青云战队一直以辛杨士的恩人自居，认为辛杨士的所有幸运与机遇都是战队给他的，所以心安理得的一直按照青训营的待遇给辛杨士。
    辛杨士争取过，抗议过，但青云战队不予理会，甚至还拿出最初让他试着接手角色时的保证书来堵回他的话。那时候辛杨士还是个纯新人，青云的老板也挺会耍心机的，明明就临时找不到人，却还是摆出一副是愿意给辛杨士机会的施恩架势，搞得当时社会经验也不太足的辛杨士确实挺感激也挺惶恐，便让写什么苛刻的保证书都写了，写完还再次感恩队里愿意给自己掉馅饼。
    后来，辛杨士才知道自己就是个纯种大傻逼。青云战队的老板因为他至今不明的原因不喜欢他，但又看中他的潜力，因此故意在刁难他。其他人同样当正选，却都不会被施加同样的各种苛刻对待。
    这些辛杨士并不愿意对记者去说。哪怕青云战队坑过他，可一回事归一回事，他不满战队的坑，却也仍然感谢战队曾经在某种程度上信任他的能力，给过他发挥的机会，所以不想说出这些背后的事，让青云战队遭受争议。
    但是我也要生活，这归根结蒂是一份工作，我也不是章杰，我过了那个年纪了，我是成年人了。不说我爸生病要钱的事了，就说过两年我也要退役结婚生孩子，到时候我能做什么工作有什么待遇还是未知之数，可到现在我连套房的首付都要跟你们借钱，如果我再待在青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们的钱。当时，辛杨士自嘲地笑了笑，就应了那句话，有些人看起来风风光光的，卡上就剩两万块，别说首付了，房屋契税都不够交。
    辛杨士从青云战队离开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
    老板愤怒的原因在于他没能够从辛杨士身上捞到钱。
    赵辽同时挖了章杰和辛杨士，方案却不同。章杰所在的母队得到了非常丰厚的卖身钱，而青云战队，一分多余的钱也没拿到，赵辽只愿意把钱都给辛杨士，然后找了律师团去青云战队宣布辛杨士与青云的合约有种种缺陷，总之搞得挺难看的。
    老板一愤怒，自然就明里暗里说些对辛杨士不利的话，导致他以前的队友很多都至今用背叛者的目光看待他。毕竟，那些队友拿的是正常待遇，立场也摆在那里，一个人很难完全去理解另一个人的处境。
    江明辰听郑玄说完这些，特别诧异地问：青云的老板怎么那样？
    挺正常的。郑玄说。
    还真是挺正常的，出来社会多看两年，就会发现这种事情丝毫不新鲜。现在许多老板就觉得自己给了员工一口饭吃，员工就得把他当亲爹感恩，也不管那口饭是不是馊的。而一旦员工要走了，老板就炸了，那心态不亚于对方欺师灭祖了。
    郑玄没做过老板，不知道这种神奇的心态怎么形成的，但至少见得多了。
    可对于江明辰而言，还是很新鲜的。
    看他那纠结的小表情就知道了。
    郑玄有时候也是真不懂赵辽。赵辽似乎是给江明辰直接造了一个温室，甚至是一个不现实的童话世界，但偏偏又非得让自己成为这温室里面最大的害虫，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哪怕就当送佛送到西也行啊，搞得半途而废。
    别想那么多，过后这事儿就淡了，辛杨士自己也能看开的。郑玄只能这么说了。
    江明辰点头，想起沈悦的事情，欲言又止。
    郑玄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明辰犹豫着说。
    其实我还挺希望你能够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的。郑玄笑着说，不过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吧。
    江明辰挠了挠脸：其实，我是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说出来又影响你的心情。
    郑玄温柔地问：什么事？
    就沈悦的事情啊。江明辰的声音小了一些。
    郑玄停顿了一下，说：我相信他当年是被冤枉的，而且确实当年并没有定论，如果他真的有那种行为，联盟会正式除名他，并且他还会被抓，可是没有。当年恐怕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他，实际上后来官方也发过辟谣，可是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大家都不相信，而沈悦又失踪了，这才不了了之。
    江明辰忙说：我相信你，他是你朋友，肯定不是坏的。
    郑玄失笑：你这判断标准也实在是太不客观了吧。
    江明辰心想，就不客观了怎么样。
    说不高兴是假的，但你不需要这样。郑玄戳了戳手机屏幕上的江明辰的脸，笑着说，你可以坚持你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完全跟我达成一致。
    之前郑玄就有些察觉到江明辰有些刻意迎合自己的行为，甚至可能江明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是下意识在那样做。他不清楚这和以前江明辰与赵辽长久的相处模式有没有关系，他就是希望江明辰能够更加自我一些。
    从很多的事情上面可以看出来，江明辰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但潜意识里面却不知为何会去压制自己的主见，有些有些像在急于讨好郑玄似的，他似乎非常害怕郑玄会生气。
    虽然郑玄也有想过会不会是自己过于感性去夸大这件事情了，但他难免会想到，这又是赵辽导致的。说得难听一点，赵辽在驯化江明辰，而江明辰虽然极力反抗这种驯化，却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导致如今面对自己的时候就打开了这一面。
    郑玄不否认，至少他只代表自己这一个男人来说，或许得到一个漂亮又百依百顺的男朋友是一件并不差的事情，但他仍然还是会觉得不好受。他喜欢江明辰故意逗他开心的样子，却不希望江明辰是出于类似恐惧的情绪这样做。
    我没有啊。江明辰小声说，我就是觉得，是这样嘛。
    郑玄特别好，又特别厉害，所以他觉得一个人好，那这个人就十有八九确实好了。江明辰就是这样觉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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