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辰的神色也松缓了一些，甚至赵辽还能从中看出一丝半丝的笑意。这令赵辽的心里也松了一些。但是赵辽从来不敢让江明辰看出来自己也是会忐忑的，因为现在这样江明辰都整天要怕他头顶上去了，如果让江明辰知道那就真是半点优势也没有了。
    江明辰看着赵辽吃那刚从垃圾桶里面捡回来的烤红薯，语气可称温柔地回答：不吃，肚子还是饱的，你喜欢吃，你就都吃了吧。
    这几天来首次破冰成功，赵辽甚至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当然面上还是努力稳住也没太稳得住，挺喜滋滋的：怎么突然又知道说好话了？
    因为希望你把这俩烤红薯吃完。江明辰表情管理了一下，淡淡地道：没什么。
    赵辽只当他是例行别扭，也没太在意，挺高兴地继续吃红薯，又说：过两天跟那清平战队比赛，你要不别去了吧。
    江明辰不知道郑玄计划借这次比赛见自己，一心只觉得所有一切都无所谓了，能少见赵辽一两天更好，便道：随便。
    你都不好奇一下原因吗？赵辽问。
    神经病做决定需要原因吗？因为你是神经病。江明辰嘴上道：你是队长，你安排。
    队长还想安排你陪|睡呢，你怎么不服从安排？赵辽问。
    江明辰不说话了。
    赵辽只好自己把话题拐回去，悻悻然道：因为我怕你比一次赛就又给我戴一次绿帽子。
    江明辰继续沉默。
    赵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然咱们还是试试药？
    江明辰猛地往后退，然而他本就贴着墙站了，退无可退，只好使劲儿克制恐慌：我不会了，你别。
    逗你玩儿的。赵辽叹气，万分惋惜道，你这娇气得要死。
    其实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是娇气。
    以前赵辽就想偷偷地用药，结果江明辰发现自己中招之后摔了赵辽家一个几十万的花瓶，抓着碎片声称要扎烂自己的下身。
    赵辽：
    一般人都只是自杀而已啊！你这超纲吧？！
    也不是没预料江明辰会挣扎一番，但江明辰的威胁方式实在超乎了赵辽的想象，他当场就被震慑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我马上叫医生过来给你解决这事儿，你别冲动，别冲动，你仔细想想，你要这么干了惨的还是你自己，你还不如扎烂我是吧，何必呢你。
    江明辰当然不会真冲动，只是打不过赵辽，只能用自己当靶子。这时候见把人吓住了，见好就收。
    后来赵辽吸取教训，改成用药让江明辰先昏迷。
    结果，江明辰在昏昏欲睡的情况下又摔了赵辽家一个刚拍回来的摆设，抓着碎片就捅自己，声称要捅到自己清醒为止。
    赵辽：
    东西摔就摔了，你干什么就非得摔完东西扎自己啊！好吧！叫医生给你解决行吧？！
    结果医生来得不够快，江明辰已经死活捅了自己好几下，无论赵辽怎么赌咒发誓他就算昏过去也绝对不会碰他都没用。
    那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无论私下里两人独处还是出去和一群人玩儿，总之什么东西江明辰都要先给赵辽吃。赵辽吃得感觉自己像个试毒太监，对外还不得不强颜欢笑默认这是狐朋狗友们起哄说的秀恩爱。秀你妈！
    赵辽都要把自己给憋屈死了。
    总而言之，那段时间就是相互折腾，终于赵辽累了，主要也是医生说江明辰万一瞎捅到了要命的地方那就是真要命，赵辽这才暂时放弃下药，改走怀柔路线，比如见江明辰爱玩游戏就带着他回国买俱乐部成立金石战队给他玩儿。
    然后就玩到了自己脑袋上绿草疯长。赵辽磨牙。
    见江明辰仍然防备又畏惧地看着自己，（赵辽脑补中的）好不容易亲热起来的氛围再度僵掉，赵辽忙救场道：说了逗你玩儿的，你那神经病一发能把我吓死，我敢？
    你才是神经病。江明辰想。
    和清平那比赛你想去也不是非不让你去，就是吓唬你一下。赵辽嬉皮笑脸道，谁让我做什么你都不夸我两句，你看我这都这么认真地给你整顿战队了，我是不是很乖？
    见江明辰仍然沉默，赵辽凑近了点，低声道，说句好听的，我就让你去比赛。
    其实江明辰真无所谓，他一开始就不想参加什么比赛，他只是沉迷四海网游里面的生活系统而已，是赵辽自以为是的搞出了这一切。
    江明辰对此唯一感激的就是让自己与郑玄得以相识与相爱。
    只是，现在想想，是不该相爱的，险些害了郑玄。
    或许，从一开始甚至都不应该相识。
    但若是那样，就不知道阳光照拂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从来都不知道都算了，现在却已经无法再想象没有过的滋味。
    又走什么神？赵辽不悦地问。
    江明辰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很快地转移开目光，说：我想参赛。
    郑玄说过，无论最初是喜欢或者不喜欢，既然都必须做，那就换一种心态去积极面对。人与人的最大不同不在于会遇到什么事情，而在于，面对事情时不同的人的不同选择与做法。
    只要是郑玄说的话，江明辰就都相信。
    只要是郑玄希望他做的事情，江明辰就都想尽力去做到。
    既然已经是要被绑着打职业了，那就集中精力去认真打。这不是打打杀杀，打游戏和现实中的打人不一样，郑玄也打游戏，可他在现实中那么温柔，是江明辰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赵辽却不太满意，哼哼道：让你说几句好听的。
    江明辰并不想对他说好听的，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赵辽，我都愿意用大师了，就是为了获胜。
    好吧，这个理由很能说服人了！
    赵辽心情复杂地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他妈不想让你上场了，说真的，你换个号吧，那大师建模真丑。
    能赢就行。外面其他行业的人还大多嫌弃制服丑呢，为了工作不还是忍了？江明辰努力地蹭着郑玄的佛系思维来给自己改造大脑。
    赵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把他拽怀里面亲密地故意揉乱他的头发：可算是有点儿精神了。行，那就你上，你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好？要是换了别人，我可没这么好说话。
    江明辰特别想请他赶紧别对自己这么好了，赶紧去对别人这么好吧！
    别人靠撸猫得心灵平静，赵辽靠撸江，摸了半天头发，躁乱的内心舒服得一塌糊涂，声音又温柔起来，摸手机递到江明辰眼前，邀功似的道：看。
    江明辰要不耐烦死了，但还是拼命忍耐着，瞥了一眼，没说话。
    没认出是哪？赵辽问。
    江明辰只想知道他摸够自己头发没，他妈的再薅就要秃了，有病啊。可是犹豫一下，还是敷衍地说：不知道。
    你老家啊。赵辽道。
    江明辰：哦。
    都是用你的名义搞的，我听张旭说那边官方已经把你定了今年市先进青年，哈哈。赵辽觉得还挺好玩的，絮絮叨叨了半天，说他以江明辰的名义给江明辰老家修路铺桥建校捐款慰问孤寡等等，市里都要把江明辰这神秘又壕的善良总裁给供起来了，天天跟中间人热情询问低调的江总什么时候下来视察工作。
    江明辰：
    你有病吗
    算了，没什么好问的，就是有病。
    江明辰不想说话。
    赵辽自顾自地说了好一阵子，见江明辰没啥反应，又不高兴了，逼着自己忍住发火的念头，低声道：辰辰，你夸下我，就夸一下。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给你什么你都爱搭不理，那我想就帮你干点儿实事，你别告诉我你这也不喜欢。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是我让你这么干的吗？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心里就真的一点数都没有？江明辰特别想问这些问题，可是他知道，问出来也没意义。
    半晌，江明辰道：赵辽。
    赵辽眼里发着亮等着他夸。
    别薅我头发了，我最近掉头发很严重。江明辰道。
    赵辽犹豫一下，默默地看了眼自己指缝间似乎真薅下来的两根头发，偷偷毁尸灭迹，放下了手。
    这个理由有理有据，成功说服了他，并且他也没好意思借机发脾气。
    室内沉默半晌，赵辽道：那你换个洗发水啊，你现在那什么牌子啊。
    和郑玄一个牌子的。江明辰悄悄地把自己能换的私人物品都换成了郑玄家同款，但想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只好道：我要支持国货。
    行吧，你高兴就行。赵辽皱着眉头，又道，但你这都开始掉头发了。
    跟洗发水没关系。江明辰瞥了一眼他的手。
    赵辽：
    赵辽心虚地降低了声音，嘀咕道：我看就跟洗发水有关系。
    江明辰在内心呵呵。
    第36章
    郑玄正在焦头烂额，因为向楠不见了。
    那天晚上他和向楠被一群地痞追着打，为了救他，向楠被地痞踹飞，自己把自己胳膊压到了墙上，当场脸就白了，送医院里倒也没说残废，只是，职业打不成了。
    其实以向楠那训练程度，郑玄早就想让他去治手了，他也早该退役了。
    处在这么一支奇葩队伍里面，若要靠着两个输出保住那岌岌可危的决赛圈一日游资格，是很艰难的。
    向楠的天赋不差，但远远说不上拔尖，就只能靠长年累月比其他人双倍甚至再翻倍的苦练，超负荷的状态超出正常人身体所能够承受的程度。
    更何况，郑玄比任何人都清楚，向楠这样的原因并非真是受合约所困。向楠是受沧水这个名字所困。
    郑玄甚至不怀疑，若有朝一日钱总突然良心发现把合约撕了，向楠也能给他自己找出一万个不能离开沧水的理由。
    向楠一直在沧水强撑着是为了年队。他是个死心眼儿，不论面上怎么嬉笑怒骂，年队始终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当年郑玄和向楠处对象，其实对于郑玄而言，爱情意义上面的喜欢成分真是微乎其微，更多是责任和无奈。郑玄不希望自己再在凌晨三点钟接到Gay吧电话说向楠又在寻衅滋事或别人为他争风吃醋，也不希望自己再看到向楠被不同的车从训练基地接走。向楠不能那样下去了。自从年队死了后，向楠就疯了。
    所以当向楠说要跟郑玄在一块就不疯了时，郑玄答应了。
    郑玄其实很清楚，向楠是在寻找一个寄托，而自己仅仅只是一管病急乱投医的药剂而已，治不治得好谁也没底，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向楠愿意尝试总比直接放弃治疗好。
    结果没多久，向楠就换了一个方向疯。
    郑玄也想过，其实，可能，大概，有那么一些可能性，问题的症状并不在于自己的中央空调属性，而是向楠潜意识在排斥和自己来真的。因为排斥，所以想尽了办法放大一切因素找茬，然后自我洗脑，顺理成章就处不下去了。
    好在在这段关系中毕竟两个都是活人，活人就能有商有量，而不是向楠对着骨灰自说自话自做决定，所以两人友好地结束了那段关系。
    经过这一通折腾，不说发泄了一些，向楠毕竟也对郑玄有点儿愧疚，还是答应收敛一些。
    可是对于沧水的执着，向楠是绝不可能收敛的，郑玄也确实没法儿劝这一点。
    说穿了，郑玄有转会的好机会的话，说上一些舍不得的话，其实最后说转也就还是转了。
    但向楠不一样则在于，他嘴上把沧水骂得一无是处，但恐怕是真的死也不会走，他会把他所有的时间都留在沧水，这个年队一手创立起来的地方。
    那些都算了，都是向楠的选择。再说，向楠再怎么拖着，年纪都在长，早就被黑嘲过一万遍，郑玄其实心里想的也是向楠无论愿不愿意退役都这一两年的事儿了。
    可到底，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发生。
    如今，向楠突然的、彻底的打不了职业了。
    郑玄还是用很平常的温和态度试图让向楠顺利接受这个事实：你本来也就是退役的年纪了。
    彼时，向楠坐在病床上面笑嘻嘻地吃橘子：是啊。
    郑玄继续说：我和钱总还有经理谈过，他俩其实也挺关心你的，就算平时大家性格不太合得来，毕竟这么多年，也有感情。钱总的意思是，绝对欢迎你留在沧水，但他也知道你手要保养，建议你转做教练。
    钱总的态度没郑玄说得这么好，一听消息，钱总的表情像眼睁睁看着钱掉河里面了似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唯独没有对向楠本人的关心。
    说句实话，换了是郑玄出这事儿，可能钱总多少还能有那么一丢丢对郑玄本人的人性关怀，但向楠和钱总的梁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钱总忍向楠完全是出于在商言商，私人情感上那叫一个深恶痛绝。如果向楠不是他原本的台柱子，恐怕钱总第一时间都想放鞭炮庆祝。
    让向楠转当教练还是郑玄提出来的。而经理也很讨厌向楠，一听这提议就各种婉转拒绝，钱总也觉得向楠当教练没啥商业意义，不是特别感兴趣。
    还是郑玄谈出来的结果。毕竟郑玄平时为人温和，还是沧水如今仅存的台柱子，这个面子勉强还是要给。
    但这些不必要让向楠知道，郑玄都没说。
    向楠仍然笑嘻嘻地吃橘子：行啊，工资多少？
    还行吧，就是一贯的水准。郑玄道。
    那也挺高了哎。向楠道，也没那么累，挺好的，你别羡慕我了。
    当时说得好好的，郑玄也就是一转身回队里安排下事儿，就接到医院电话说向楠跑了。
    郑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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