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的是,小和尚虽是千般面孔,却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卸去了所有人的防备。
连顾惜年、琼宵、珠玉这般经历过了许多事,并不会对谁轻易产生信任感,却还是默许了小和尚一步接一步的靠近。
才几天啊,小和尚都可以不经允许,直接往顾惜年的白帐篷里闯,而且还是一副天经地义的架势。
“姐姐,你在里边做什么呐,饿不饿呀,要不要尝尝这盘点心,应该是你们东盛国的宫廷御厨做出来的,香而不腻,入口即化,好吃的很。”
一边说着,一边又接近了几步,满面灿烂的笑容。
琼宵眼底里浮现出了许多的不可思议,但这不影响,她已开始强硬戒备,手掌压在腰间悬挂的武器之上,那是一把锋利的短刀,她今天出来时,特意带来的 。作为一名医者,她平素里防身之物便是一把银针,鲜少有人知道她的武功也是不错的,只是不喜,若不必使用的时候,她一定会把这种事交给别人去做,不会耗费这个力气。但到了紧咬关头,非她不可,她也不会手足无措的没有办法。
“圆寂,我们姑娘在换衣,你在外间吃你的东西即可,不可无礼擅闯。”
小和尚的眼睛亮晶晶:“姐姐在换衣?不对不对,琼宵你讲的不对,姐姐不是在换衣,姐姐是在疗伤,刚才那一场,她伤到了心肺,这会已是气血淤积,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大口吐血了。”
小和尚的话音才落下,顾惜年摇摇欲坠,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摔坐在了床榻边上。
她按了下腿上的伤,一股剧烈的痛楚来袭,勉强维持着没有当场晕了过去。
脑子里,急速的在运转,她思考小和尚的话,推断小和尚的用意。
才稍稍耗了点心思,五脏六腑跟着搅疼起来。
顾惜年张口,吐出了一口黑红色的血。
“瞧,小僧讲的没错吧,姐姐吐了。”
琼宵是又气又急,狠狠的瞪了小和尚一眼,警告道:“你待在这儿不准动,否则对你不客气。”
“好的呀。”小和尚不介意的耸了耸肩,嘟囔着说:“你现在不让我动,等会还得求着我动,小僧脾气可是不太好,等你来求的时候,我未必愿意做。”
琼宵没时间理会他,撩起了床幔,钻了进去。
见了顾惜年苍白虚弱的样子,她急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顾惜年抬起手,阻住了她的话。小和尚与这边只隔着一片厚布所制的床幔,哪怕声音再小,他也能听的很清楚。
“怎么会突然吐血了呢?刚刚回来时,还没那么严重。”
琼宵扶着她,坐在床尾的位置。
顾惜年却眼神恍惚,眼神一直落在段小白的身上,始终不曾移开。
“主子,您的内伤……”
顾惜年轻声道:“对手是唐初八,只留下这点小伤,已是很不错了。”
小伤?
这哪里算得上是小伤。
琼宵眼睛里含着泪:“当年在战场上遭遇,就该一枪了解了他,何必留了个祸害,后患无穷。”
“是啊,唐初八若知我是谁,大约也是如此想。”顾惜年回忆起刚刚唐初八拦住自己,一个劲儿的问她是谁的样子,也是很想笑。
这一笑,笑容牵动了伤,她又吐了一口血。
琼宵连忙道:“主子您别动,让属下检查一下。”
她检查的时候,床幔之外站着的圆寂,吃完了点心,喝好了茶水,又去桌上取鲜桃来啃。这东盛国最让他满意的便是这些好吃的,本来这个国家就是土地肥沃,粮食、果蔬全都不缺,偏偏围着京城附近的几处所产的食材又特别的好吃,平头百姓都嫩随随便便的当上厨艺大师,更别提是宫廷御厨的手艺了,小和尚真是一口都不愿意少吃。
可他吃东西时发出的声音,委实是令人心烦。
琼宵确定了顾惜年的情况,眼泪都流出来了。
越是有响动,她便越是心焦,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和尚,你能不能去那边的桌子上吃,不要再吵了。”
顾惜年抬起手,轻轻柔柔的搭住了琼宵的肩。
“你别急,我没事。已然避开了要害,这点程度的伤,静静只是皮外伤罢了,稍微修养个把月,也就恢复了。”
受伤哪有不难受的。
但既是经过算计,最终取舍的结果。
顾惜年倒也坦然。
“主子,虽说伤不致命,但接二连三的遭遇下来,您的身体也已是承受不住,接下来的比赛,怕是……”
“我必须参加。”顾惜年打断了她。
“您不能参加了,再战下去,必是会留下难以痊愈的病根,为了这么一场比赛,为了那么一个男人,不值。”琼宵是考虑之后才说出这番话,更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在说这些。
顾惜年的脾气,她是懂的。
只要是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再艰难再痛苦,她都会坚持着走下去。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一口气的把目前的状况全讲了一遍,并且是往严重了去讲,她希望可以一次而让顾惜年改变了新意。
“琼宵,给我治伤,下一场比赛,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时间不多,你要抓紧。”说罢,她脱去鞋子,盘膝坐在床榻上。
身边是昏迷不醒的段小白,他已虚弱的让人感觉不到他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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