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的小嘴张了张,手指头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金算盘。
“属下……知道了。”
“你再想想看,想的透彻一些。”顾惜年却是半点不急。
打哑谜似得,撂下这么一句。
随手从桌边,取了一本书出来。
那是今天才从顾家带回来的箱子里放着的兵书、战册。
原本全是她的父亲,生前用惯了的物件。
她跟祖母要了,说的是要留下在身边,做一个念想。
可她真正选出来的“念想”,全透着杀伐果断,真正是要做什么,大概只有顾惜年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如今,又多了一个珠玉。
珠玉已然站了起来,两只手抱着金算盘,眼睛却是盯着顾惜年手里的兵书。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
从窗外,已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一更天了。
珠玉的身上出了一层汗,整个人回过神来,从长久的思考之中挣脱,眉目完全恢复了清明。
“主子,您心里是在怀疑,老爷和少爷们的战死,另有蹊跷。”
顾惜年不肯定,也不否定。
兵书放在一旁,她看着珠玉的眼:“你继续说。”
珠玉咬了咬牙,主子让她继续,便是畅所欲言的意思。
即是打算交心,跟自己人也就没必要迂回试探。
此刻探听清楚了顾惜年的用意,以后也是方便她行事。
想通之后,说话的语句,自然顺畅了不少。
“主子如此布局,便是要将顾家的事追究到底了。
一个家族荣光衰落的顾家嫡女,即使有查出真相的心,也无报仇之力。
主子心有不干,放不下亲人,也放不下仇恨。
您头上的伤,您身子上的伤,都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若非是强者,在这世道之上,便永远是任人摆布的蝼蚁。
而今,时机就在眼前。
有钱财,有人脉,有积累,夫人已为大姑娘做好了最初的准备。
或许夫人原本的用意,只是盼着大姑娘身边有人守护,可安稳幸福的度过这一世,平凡是福。
但夫人也同时将磨利的箭头交到了大姑娘的手上,若大姑娘想拥有雷霆一怒的权利……”
珠玉抿着唇,抬眸,对上了顾惜年似笑非笑的眼,“若大姑娘想,大姑娘便可拥有。”
“前路曲折,但并不是一团漆黑,杳然无信,不是吗?”顾惜年拽着珠玉的衣袖,又把小财神给拉回到椅子上坐好,“瞧,你真的是历练出来了,我之心,你已懂,那么你的决定呢?”
珠玉一听这话,便觉得惶恐。
“主子,您是在说什么?什么决定?属下……”
顾惜年叹气,打断了她:“珠玉,我刚刚已说过,你我名为主仆,实际上在我心里,你如同于我的亲妹妹一般;这条路,向前走,尽头在哪里,会遇到多少凶险,其实我也很清楚。
我想念父亲,想念五位哥哥,我无法接受,我最尊敬的人,皆是盖世英雄,他们护国、护民、护家,他们舍生忘死,他们用鲜血守着那城,不准匪贼、强敌前进寸步,就是这样子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万民的英雄,他们怎么可以死的不明不白呢?”
珠玉听着,已是热泪满眶。
重重的一点头:“主子,您说的是。”
“一条不知生死的路,我的忠仆是会誓死相随,可是我的妹妹,却有选择的余地。”顾惜年抬起手,怜爱的又一次揉了揉珠玉软软的头发。
才沐浴过,头发蓬松柔软,摸上去手感很舒服。
她笑着:“你不要被太多恩义之情困扰,也不急着答复于我,今晚回去好好的睡一下,然后接下来的日子,想出去玩玩也好,想四处逛逛也好,尽情休息,哪天想通顺了,再跟我来说也不迟。这个时限,没有期限,小财神自己决定。”
“可是……”珠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惜年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温柔。
一时间,透过顾惜年的脸,她看到了顾夫人在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顾夫人与顾惜年虽是母女,但顾惜年的相貌,更多承袭于父亲这一边。
她的五官如夫人一般精致,眉眼之间泛起了那股英气、正气,是像极了顾将军。
“好了,回去吧。”顾惜年催促着。
珠玉像是失了魂似得,走了两步,她忍不住回头看,发现顾惜年坐在灯下,又拾起了被放在一旁的兵书。
她突然一下子从那种被震撼到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转身,走回,落座,一气呵成。
“说句冒犯的话,在珠玉的心里,将属下从大杂院内接出来,教属下读书认字,让属下习武、从商,将属下喜欢的一切、想要的一切,全奉送到眼前的那位顾夫人,就是属下的娘亲。自然,属下没那个福分,拥有如此美好的娘亲,可是,属下在心里边,偷偷的这样子想,也是一直如此认为。
在珠玉的心里,大姑娘自然是我的姐姐,从小到大,大姑娘都是护在属下四人前头,在顾府从没有哪个佣仆敢欺负我们,出了顾府在外,更是没人敢对属下等不敬。
既然您刚刚是用长姐的身份,在询问做妹妹的意见,那珠玉便斗胆,以妹妹的立场,回长姐一句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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