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记得呢?皇姑姑从刺客的手上,救下了朕的娘亲,也等于是间接救下了朕,这份恩,朕从不曾忘记过。”
皇上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那只从顾家搜出,直送过来的上锁木箱。
皇上的脚下,跪着满脸得意,自觉办了件大事的徐有年。
皇上的话里话外却是透着对回忆的感伤,以及对顾老夫人的敬重之意。
更别提,唐王盛宴行就坐在轮椅上,神情沉静,闭目养神。虽然顾老夫人携顾惜年一同进了勤政殿,皇上却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
顾惜年分神沉思,皇家的这一盘大棋,下的好生热闹,那么皇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对于顾家,他心里又是如何打算?
一丝灵光,快速闪过,她来不及捕捉。
但直觉告诉她,皇上此番,绝不肯背负“有负忠臣”的名头,让那些效忠于他的臣子们寒心。
因此,顾惜年悄悄扯了下顾老夫人的衣角,这是事前约定好的暗号。
顾老夫人心领神会,她的脸上,感激未褪,又多了几分愤懑。
“皇上,老身已是风烛残年,原已是不问世事已久,一日一夜,数着时间度过,便等着那油尽灯枯的日子,哪天来了哪天便走了。
却万万没想到,短短两三日之间,接连噩耗,儿孙尽折于关外,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一送便是仅存所有的儿孙。
心里的这份痛,真难以遏制,恨不能取而代之,以命换命,哪怕将顾家的好孩子,留下一个也好。”
顾老夫人没有哭,顾惜年也没有哭。
在一位帝王面前,嚎哭诉苦那一套,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顾老夫人之所以讲这些事重复的讲了一遍,也是为了给后来要说的话,做个铺垫而已。
“顾家几位将军所做出的牺牲,朕永远记在心里,皇姑姑放心。”皇上正色的说道。
“老身谢皇上。”顾老夫人的眼眸,蓦地转向了跪在地上的老太监。
正要开口,直接发难。
一直安静沉默的唐王,忽的说道:“皇兄处断要事,多有不便,臣弟先行告退。”
那个声音,宛若藏于深山的清泉,冰冷清冽,雅致低沉。
顾惜年的耳朵,不由的跟着动了动,她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没有扭头去看盛宴行。
她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对这位不良于行的唐王千岁如此之关注,一把小伞,一道声音,一抹背影,她在不经意间看过,却自然落进了心里去。
顾惜年敢肯定,生出的那些情绪,与男女之间的情谊无关。
那么,这位唐王身上,究竟是哪个点在吸引着他呢?
还有什么事,是摆在了眼皮子底下,她看到了,却未曾留心的细节?
不得不说,一趟边关远行,一场生死较量,顾惜年早已非当日随父兄从军,在诸多爱护自己的家人羽翼之下,肆意成长,纵情飞扬的女子了。
她逼迫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认清了现实,接受现状,急速的成长了起来。
因此,每有疑虑生出,顾惜年的脑子里都在自动的去做出思考、推测,务必是要走一步,想九十九步,布局更多,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宫中之事,各种诡异,顾惜年掌握信息不够,她只是简单推测。
而另一边,皇帝听到了盛宴行的请辞,却是笑了,“恩圣公主也是你的皇姑姑,算不得外人,她的事,你自是可以听一听的。”
“是。”唐王不置可否,应了声便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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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子一怒
“等会朕还与你有话要说,莫要急着走。”
皇帝安抚好了盛宴行那边,目光便转回顾家人这里,然而此次,他看的人却是顾惜年。
眼底划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皇帝沉着声音开了口。
“徐有年今日是送旨意和赏赐去顾府,朕可没想到,他带回来了这么一样东西。”皇帝随手拿了一本书,轻轻敲打桌面上的木箱,“顾府内的佣仆当街喊冤,又从顾府内搜出了木箱,此时,你们顾家人也该给朕一个交代。”
顾老夫人一脸莫名,“老身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一个木箱罢了,这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
“没有吗?”皇帝冷笑,“今日之事,当街喧闹,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恩圣公主觉得该如何处置?”
顾老夫人垂下了眸子,似是在思考。
皇上心底里的怒气,已然沸腾起来。
老太太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这简直便是心虚的表现。
徐有年低头转了转眼睛,想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把这件事闹的更大些。
“回皇上的话,今日之事,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但顾家也是没有办法。”顾老夫人先是悠长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万千话语哽咽在喉。
皇上重重的哼了声。
“徐有年,你来回话,今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儿,非要把里子面子一起揉碎,扔在地上践踏吗?”
徐有年来了精神,先磕了个头,才激动的用有些高亢的调子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奴才奉的是皇上的旨意,代表的是皇家威严,自是要管一管的。顾家的奴才当街要被发卖,顾家说是佣仆害主,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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