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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网络是最大的时间杀手, 几天前蹲在男神脚边玩猫的时候，路微每过一个小时，都感觉像是过了一年, 要不是有男神的帅脸和时而飞入太空的脑洞支撑, 他说不定会无聊到崩溃。
    但是, 有了pad, 有了各种软件后, 别说一个小时，低头玩一会儿, 就从中午到了晚上。
    在路微以芦苇的身份跟以前的朋友们打完招呼后, 宴瑾扬已经洗完澡, 准备睡觉。
    他铺好床，问道你习惯睡里面还是外面？
    小骷髅呆呆坐在椅子上, 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板, 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瑾扬背过身, 无声地笑了一会儿，直接把给路微准备的毯子放进里面：你睡里面吧, 我晚上有可能起夜，在外面不会打扰到你。
    身后传来没精打采的声音：啊, 好，谢谢。
    怎么了？宴瑾扬回头, 见小骨架站得晃晃悠悠, 好像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于是伸手一拎, 直接给了他个公主抱，转身弯腰，最后轻轻放到床上。
    没事, 路微摇摇头，盘腿坐下，仰头道：超话多了好多人，感觉喜欢PUESUE的人越来越多了。
    宴瑾扬也爬上床，摸了摸他光滑的脑瓜：还要谢谢你为我宣传。
    他避开cp的话题，转而问道：PUESUE完结之后，你还做RPG吗？
    路微本是想转移一下话题，但宴瑾扬却没有哄他，而是认真讲道：以现在的环境，独立游戏想要生存，很难。
    PUESUE是个幸运的特例，没法复制，而且他突然停住，转而道：我可能不会再做RPG，但是会尝试一些新的东西。
    路微被他的话吸引，也忘了刚刚还在失落的事，将身子往前伸了伸，问道：什么新的东西呀，是新游戏吗？还是人工智能？
    宴瑾扬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我跟朋友打算成立一个工作室，做商业手游但是，除此之外，我还有想做的事。
    他转过头，朝路微笑了笑，灯光打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有一种近乎神圣的感觉：如果成果了，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转头去看路微。
    靠窗坐着的小骷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起来像是没听进去多少。
    你困了吧，宴瑾扬把毯子盖到小库洛的骨头腿上，道：睡觉吧，我关灯了？
    路微乖乖窝进被子里，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不是没有听进去，而是听得太认真了。
    刚刚做背后灵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真正的男神，可就在刚刚，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跟男神之间的差距。
    不是家庭条件上的，而是在自己还在想着微博上有多少粉丝，为对方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反复纠结时，男神已经能够养赚足学费，像个大人一样，有了明确的目标，系统的规划着未来。
    反观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宴瑾扬看他一动不动，以为是困极了，赶紧关上灯，轻声道：晚安。
    路微感觉不到热，于是把毯子拉到鼻子处，声音低落：扬扬哥，晚安。
    晚安。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客厅传来的，隐约的空调声。
    过了半晌，在宴瑾扬以为身边的小骷髅睡着了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小家伙的悄悄话：扬扬哥，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我明天想画画。
    好。
    ++++
    路微在晚上提出想要画画，其实只是突发奇想，并且是指直接在pad上板绘，因此，他以为昨晚宴瑾扬的那声好，代表的是知道了。
    但显然，宴男神将其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路微看着面前的画板和各种颜料，甚至还有一个石膏模型，沐浴着对方近乎邀功一样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他的确喜欢画画，男神买的颜料也很好，但作为一个刚刚经历了艺考和高三，没完没了画了整整一年的美术生，他实在是不想再跟石膏制品有一点联系。
    男神的行为，就像是在高考刚结束后，给普通考生送卷子，还是全套的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宴瑾扬见他没什么反应，还以为是不好意思，安慰道：不用不好意思，都是我以前买的，放在这里可惜了，不如给你用。
    听他这样说，路微想起进入骨架前一天的事，试图挣扎一下：对了扬扬哥，我记得你说过家里有小孩画画，要不这些留给他吧。
    男神的表情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解释道：不用，不用了，不是多近的亲戚，他想要再买就是了。
    两人客气半天，路微最终还是被乖乖按在了画板旁的椅子上。
    宴瑾扬还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壳：你太客气了。
    路微摇摇欲坠地坐在椅子上，目送着宴瑾扬走进卧室。
    然后把画笔放下，拿起了一旁的pad，一边解锁，一边悄悄盯着男神卧室的方向，像个写作业时躲着爸爸妈妈偷玩的的小学生。
    PUESUE的最后一个DLC今早被宴瑾扬提交审核，路微从围观了送审过程后，心里就痒痒的，一直惦记玩游戏。
    之前的DLC都是半年出一个，去年的上半年却没有更新，下半年才上架西幻世界DLC，当时很多人都在嘲笑Y江郎才尽，摊子铺开太大，收不回来，但玩过游戏后，这些嘲讽的人全部被打脸，Y神他不只收束了世界线，甚至还有心思在新世界写起了爱情故事，虽然只是一个DLC，内容却比得上之前两个世界。
    前几天被评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第七个世界太过精彩。
    路微那时听着身边的同学讨论，用尽自制力才忍住没有下载，高考后又一心想着来看一眼男神，便一直没有机会玩，如今有了时间，自然是游戏要紧。
    昨天的醒悟好像是个错觉，作为一个命运未知的小骷髅，路微咸鱼的心安理得。
    时隔一年，PUESUE的片头曲还是那么熟悉，虽然宴瑾扬说过，这个音乐是在免费库里随便找的，但路微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
    片头曲过后，新的开头与之前六个世界有了区别。
    主角K站在上司面前，没有直接拿走时空之门的钥匙，而是问了一句：警长，前几个世界的钥匙，你真的不需要收回吗？
    警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暂时先放在你那里，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还给我也不迟。
    K依旧犹豫，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钥匙，屏幕的右上角出现了查看物品的放大镜。路微对这一幕很是熟悉，每个世界开始之前，都有这个流程，路微点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宝石，宝石上刻着一个大写的P。
    这些字母有什么意义吗？我能感受到每个世界的钥匙有着某种联系，但又不是很清楚。K问。
    警长此刻已经坐回到办公桌后，翘起二郎腿：对你来说，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我说了，等一切尘埃落定，钥匙还我，警长的位置，归你。
    经历过七个世界，K在现实世界虽然还是二十岁，但心理上，已经从一个愣头青成长为成熟可靠的男人，他摇了摇头，评价道：不正经。
    然后，打开了时空之门。
    睁眼在神殿，开门是万丈深渊。
    宴瑾扬早就跟朋友商量好了建立工作室的事，材料早已准备好，资金也到位，对方一听说PUESUE最后一个DLC送审，立马打来电话畅想未来，哪怕在他吃饭的时候，对面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两人忙活了整整一天，才终于把一切需要的都申请好，等待审核。
    放下电话后，宴瑾扬才有时间去看被留在阳台画画的小骷髅。
    拉开门，首先见到的是空着的凳子，旁边立着空无一物的画板。
    路微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头骨歪在膝盖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阳台没灯，黄昏的微光从窗角渗透进来，让黑漆漆的屋子染上了一分红色。
    再配上角落那一小堆白骨，十分吓人。
    宴瑾扬向前的脚步停滞，然后十分利落地转过身，咣咣咣走开。
    老房子年久失修，地板又被楼上忘关水龙头而漏下的水泡过，人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意识到这一天，宴男神的脚步放得更轻，最终在卧室里找到了睡觉的美美，不由分说抱在怀里，又回到了阳台。
    美美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揪起来，自然气得嗷嗷直叫，耷拉着脑袋的路微听见声音后，慢慢抬起头，看了眼一手抱猫一手拿手电筒的宴瑾扬。
    男神把手放在美美肚子上，感受着热量，声音淡定：不早了，外面太黑，进来吧。
    路微这才站起来，低着头走进屋子，又蜷到了沙发上，继续刚才的动作。
    宴瑾扬这才意识到路微的不对劲，半跪在沙发前，从下朝上看着路微，温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手拿画笔不方便？
    路微摇头。
    他还要再问，小骷髅直接一个转身，把脸埋进了沙发毛茸茸的沙发靠背，动作慢悠悠，又软绵绵，像极了在害羞。
    如果是个真人，宴瑾扬说不定真会这样认为，但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骨头架子。
    头骨的后面，只在上半部分有一整块的颅骨，下半部分直接连接了纤细的颈椎。
    因此，从后面看，是可以看到牙齿的动作。
    路微自以为换了个方向就能躲过男神的眼睛，但宴瑾扬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此刻正紧紧咬沙发靠背上的长毛，下颚骨不停抖动。
    你是哭了吗？
    路微被说中，猛然回头，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而继续低下头，咬住膝盖处，连接两根腿骨的金属丝，拒绝交流。
    按理说，普通人被这样无视，早该离开做自己的事，但宴瑾扬却意外的有耐心，握住了胳膊：怎么，不愿理我？
    埋着脑瓜的小骷髅摇头。
    那为什么不说话？
    路微终于抬头，盯着宴瑾扬喘了几下，最后，终于忍不住，紧咬着牙，从鼻腔里漏出了哭声。
    却还要刻意得压抑，就导致最后出来的哭声像是烧开的热水瓶，呜呜作响，半天，才哭唧唧的憋出一句话：呜呜呜塞西尔为什么不要公主了啊。
    听到这里，宴男神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就想起了路微说的是什么。
    在写第七个世界的时候，恰逢他现实不顺，十分悲观，因此在小世界为NPC加了段BE的感情戏。
    大概内容就是人族公主和他的侍卫长塞西尔相恋，可塞西尔却是黑暗亡灵派来的卧底，为了保护公主而背叛了种族，透支了永恒的性命，帮助K保住了人族。
    人族胜利后，接纳了作为亡灵的塞西尔，国王甚至愿意让他做女儿的丈夫，可他却拒绝一切赠礼，带着公主的一缕头发消失在黑暗森林。
    十分俗套的穷小子和富家女的剧情，但是却足够虐，尤其是玩家随着K的视角，见证了他们美好的爱情后，最后的结局就显得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这段爱情故事在整个故事线中只算个开头，虽然网上也有人控诉他发刀子，发大哭的表情，但路微还是他从小到大，唯一见到的，真情实感为纸片伤心的人。
    噗咳咳，宴瑾扬忍着笑，把他拥进了怀里，道：不用忍着，想哭就哭吧。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啊，路微已经憋了十来分钟，一朝放开，依旧哭得委委屈屈，也忘了要害羞，直接咬住男神肩膀的衣服，嘴里还含糊地叨咕着什么：
    对不起我咕嘟咕呜呜呜公主%#￥%*
    宴瑾扬哄小孩一样轻拍他的后脑勺，但是却没忍住笑意，胸腔不停震荡，把靠在他怀里的小骨架颠得一颤一颤。
    待路微哭够了，逐渐缓和下来，两人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好像都忘了要分开。
    为什么，Y神，路微的头抵在宴瑾扬的肩膀上：为什么塞西尔不留下来？他不喜欢公主吗？
    喜欢，但是他只有十年寿命了。
    十年寿命怎么了！心脏发酸，路微从宴瑾扬怀里挣开，瘪着嘴道：公主又不嫌弃他。
    宴瑾扬哄人虽然温柔，但却没有顺着他说，而是认真解释道：公主不嫌弃他，可国民不能接受亡灵做未来的国王，他们结婚了，公主就必须跟着他过普通人的生活。
    过普通人的生活怎么了？公主都说了不介意，愿意跟他在一起！路微终于想起来就是面前这个人编的剧情，忍不住生气：他们明明都已经互相喜欢了，也没有人拦着，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不是互相喜欢就必须在一起，圆圆，宴瑾扬苦笑：公主被爱绑架着，只能去过平民的生活，还要在十年之后守寡，那时只会更痛苦。
    如果真的爱她，就该为她着想，考虑好一切，包括现在和未来。
    路微摇头：可是公主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为公主着想，就更不能走了。
    宴瑾扬：公主的生命还有很多年，不能为了一瞬间的快乐连累她的一生，这是不负责的做法。
    临阵脱逃才是不负责！他一走，公主原来能开心的十年也没有了！路微被男神的想法气到，声音又带上了哭腔，颜值滤镜都兜不住他的愤怒，气得叉起了腰。如果不是还在骨架里，宴瑾扬怀疑他都要鼓起来了。
    有点心疼。
    但不知为什么，宴瑾扬自认什么都可哄着路微，唯独这件事，心底的声音告诉他，唯独这件事，要跟路微说清楚。
    这段恋爱还没开始，塞西尔离开，公主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总会有恢复的一天，在她心里，塞西尔也一直是爱她的亡灵。但如果真的过了十年，塞西尔在她的心里，就会伴随着贫穷和痛苦。如果不能给对方一个幸福的未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离开。
    路微不明白宴瑾扬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不一定发生的事，他依旧认为，留下来过好那十年，才是对公主最好的选择，但是却因为口才不足，根本说不过宴瑾扬。
    更可气的是，他因为说不过气得直想哭，对方却一脸的淡然，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就给人一种全力出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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