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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要装B——肆鸠(45)

    苏乐生恶心的感觉加重了,却不是生理上的。
    他实在没忍住,挥拳照着梁颂下巴上来了一下。
    咔的一声闷响在逼仄的空间里响起。梁颂捂着下颌低低地嘶了一声,没躲也没还手,就那么站在那里,太阳穴和脖颈上绷起青筋。
    苏乐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指节,红了,食指和中指甚至蹭破了皮。
    是不是打重了?
    苏乐生又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痛觉下手没轻没重。他别过头去,抬手蹭掉眼角不由自主冒出来的水泽。
    【我没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胸闷的感觉让他止不住气喘,连手语都变得断断续续。
    【我会报警的。】
    【要么留在这让我报警,要么从这个门滚出去,从此以后我就当没认识过你,你自己选。】
    哥哥。
    梁颂的声音有点不稳,哀求地去拉苏乐生的手:你别这样,我
    【你自己选,我不想再重复一遍。】苏乐生甩开他的手,脊背抵在冰冷的墙上,凉意好像顺着血管和神经一直蔓延进身体里,把他的五脏六腑冻成一块铁板。
    梁颂沉默了。
    这阵沉默持续了太久,久到苏乐生一度以为他们会在聒噪的蝉鸣和窗外的车声里无休止地僵持下去。
    但是没有。
    不知道多久以后,梁颂转身走出厨房,从门边提起装着粉色樱花的背包,骨节分明的手放在门把上。
    苏乐生怎么也想不到,梁颂的选择会是这样。
    L
    苏乐生看着他的背影,喉头抑制不住地漫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却最终变成一声哽咽。
    梁颂和他彻底分道扬镳了,为了粉色樱花。
    在家门边无力地靠了很久以后,苏乐生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从今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苏乐生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心里一阵刀搅似的酸疼,眼底潮潮的,却没有眼泪。
    命运真的很神奇。苏乐生的心落到谷底,忽然又觉得有点想笑。
    他母亲苏兰遇人不淑,碰上一个吸毒的丈夫。他千小心万谨慎地生怕重蹈她的覆辙,却还是差点在同一条沟里翻了船。
    苏乐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从包里拿出那只高跟鞋,仔细端详着斑驳的黑色人造革表面。
    在老家的时候他没发现,鞋子上怎么有这么多深深浅浅的划痕?在苏乐生的记忆里苏兰一直很宝贝自己的鞋子,每次出门回来都要用湿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可他也不能确定这些划痕就是苏兰生前弄的,万一是这么多年里在池塘里被鱼鱼能把鞋啃成这样吗?
    苏乐生怎么也想不明白,太阳穴又开始一跳一跳地发胀。他把床底下的铁盒子拖出来,刚想把鞋子放进去,就看到了上次被自己忘掉的U盘。
    几分钟后。
    苏乐生坐在卧室地上,把U盘插在从老李那儿软磨硬泡借来的收音机上,按下播放键。
    震耳欲聋的底噪声从收音机喇叭里冒出来,吓了苏乐生一跳,他赶紧把音量调节钮往回旋了旋。
    一阵低弱的哭声毫无预兆地在底噪之后响起,伴随着阵阵女人的尖叫和喘息。
    妈的,小点声!
    一个男人骂道。他的声音很年轻,好像连变声期都没完全过去,带着一股粗哑的感觉。
    下一秒,录音里响起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操,这他妈是个贞洁烈女啊。另一个男人说。他的声音低沉到听起来有点发虚。
    贞洁个屁!刚才说话的男人或者说青年呸了一声,这他妈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药劲儿上来了还不是一样哭着求人操?
    一身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他从衣服里把什么东西拿出来了。
    哥,你这是
    半成品,从我爸书房偷的。年轻男人在一阵咔咔的杂音里说,我早就想尝尝鲜了。
    半成品?声音发虚的男人惊讶地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不好擅自用吧?
    王洪德你他妈不乌鸦嘴能死啊?年轻男人提高音量盖过那阵杂音,骂完了又笑,你操什么心啊,又他妈轮不到你。
    就是,硬得起来吗你?另外两个男人附和道,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要玩Omega的话阿兰那里多得是,何苦
    阿兰手上都是什么流浪猫癞皮狗,我在你们眼里品味就这么差?
    几声叮叮的脆响,听着像是青年敲碎了什么东西:你们放心,要出了事我一个人担着。
    另外三个男人不说话了。
    时间在让人不寒而栗的沉默中过了几秒,接着比刚开始的时候尖锐得多的叫声划破空气,伴随着几声稀里哗啦的响声,像是被控制着的女人碰倒了什么东西。
    接着,她的尖叫声变成了急促的喘息。
    男人们笑了,窸窸窣脱衣服的声音、粗喘和粗暴的吼声混成一片。
    忽然,一声惨叫打碎淫靡的空气。
    操,出事了!
    快,快叫人!
    你们慌什么?青年大骂一声。他听起来在极力保持着镇定,声音却还是有一丝不稳,你,去叫个服务生过来,我立马联系我爸妈。
    其他人答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不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金先生,您有什么吩咐?服务生来了。大概是看到了屋里的惨状,他忍不住惊呼一声。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乐生耳边却好像好回荡着剧烈的尖叫和喘息。
    他愣怔地看着恢复安静的收音机,把U盘□□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日暮西沉,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乐生眼睛上,让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梁正式迈入火葬场的大门。
    第56章 郑飞
    东城会所坐落在南城市市中心, 是市里最大的夜间娱乐场所。一般慕名而来的客人走进会所大门,通常都会觉得这里的娱乐项目合法合规,几乎到了乏味的地步。除了酒水比一般场所贵点, 没有任何值得多看一眼的地方。
    只有有门路的熟客才会直接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坐电梯去三楼以上的地方, 让真正的东城对他们敞开大门。
    在那里, 娱乐已经不仅仅是娱乐, 它象征着一个人的权力和地位,通过让无数无辜的蝼蚁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方式。
    晚上十一点多,东城五楼的其中一间大包厢里,隐约传出一道愤怒的女声。
    我才不跟你回去!
    郑绮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端起茶几上的酒杯:酒还没喝完呢。
    我说过, 你在家里怎么闹都可以,就是不能在外面给我丢人。
    郑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乐老师已经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那就让他等着呗。郑绮越不服气地睨他一眼,你这么积极怎么不自己嫁何家?反正他们只说喜欢有艺术细胞的儿媳妇,又没说要男的女的、Omega还是Alpha。
    郑绮越。
    郑飞的声音骤然冷却下来, 眼睛里泛起晦暗的怒气: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了,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
    郑小姐。
    包厢的门却在这时被敲响了,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外面套了一件紧窄黑马甲的男公关走了进来,淡淡地掠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人:我是Aaron, 今天为您服务的公关。
    滚。郑飞冷冷地说, 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凭什么啊?郑绮越倏地站起来,拦在Aaron身前, 他是我点的人,没你使唤的份儿。
    你最好给我搞清楚状况。郑飞压低声音, 警告的意味越发深重, 何家人是出了名的保守, 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外面
    何家少爷自己却是出了名的花心。
    一道冷静温和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打断他。郑飞怔了一下回头, 才发现说话的是门口那个不请自来的男公关。
    会所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郑飞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咔咔把玩着,看向梁颂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光,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觉得自己可以插嘴客人的话了?
    他虽然花心,却有个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小情人。Aaron却好像没意识到郑飞话里的警告意味,不卑不亢地笑了笑,两个人不光在郊区买了房子,那人似乎已经怀孕了。
    哦?
    郑绮越惊讶地提高音量:这事儿之前可没和我说过啊。姓何的这算盘打得挺精,这是打定了主意以后让私生子来分家产。
    她越说越觉得荒谬,有点好笑地看了郑飞一眼:看来有些人的计划要落空了。
    郑飞的脸色立刻就沉了几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又是哪来的勇气指望我会相信一个男公关莫名其妙的话?他坐到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在带着尼古丁味道的袅袅雾气里审视梁颂。
    有些事他们会瞒上,但不会瞒下,相信这点您比我清楚。Aaron说着单膝跪到茶几边,拿起喝了一半的朗姆酒瓶,要酒吗?
    他抬眼望着郑飞,优越的五官线条和漆黑深邃的眼睛被蓝紫色的灯光打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感。不是郑飞熟悉的那种卑躬屈膝的谄媚,而是骄傲的,平白让人想起身陷污泥而不染的植物。
    难怪郑绮越会看上他。郑飞让梁颂给自己倒了酒,看他的目光里平添几分探究和玩味:你们平时都是这么串闲话的?
    只要有用就不算闲话,您说对吗?
    还挺会转移话题。郑飞笑了,自打Aaron进包厢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他,你先回去。
    后一句话是对郑绮越说的。她有点急了:都说了我不走,何家
    那件事我自有安排。郑飞打断她。其实在他们圈子里,Alpha花心爱玩不是什么大事,但有婚约在身还在外面养外室生儿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更棘手的是他手上没有证据,这件事还得好好核实一下,才有底气找何家谈判。郑飞想着,在包厢门被郑绮越从外面带上时看了Aaron一眼。
    站着干什么?坐吧。
    谢谢郑总。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Aaron。
    Aaron。郑飞重复了一遍,把玩打火机的速度慢了一点,平时接的都是Omega和Beta吧。
    是。
    有兴趣伺候Alpha吗?
    那样我可就不值钱了。Aaron笑了笑,漆黑的眼睛里分不出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还想要多值钱?郑飞眯起眼睛,你最好弄清楚,我妹妹就算不和何家那小子结婚,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我怎么敢奢望和郑小姐在一起?
    那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一个安稳的工作,要是能有机会被郑总赏识往上走几步,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这本是句极谄媚的话,但是从眼前这人嘴里说出来,倒显得有几分不卑不亢。
    哦。郑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觉得眼前的男人越发有意思起来,你先出去吧,告诉你们领班,接下来半个月都别让你出台。
    是。
    Aaron应了一声离开包厢,神情在转瞬之间变得像锐利的冰棱。
    蛰伏的狼从温顺的外表下醒来。他知道猎物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自己的圈套,他快步穿过逸散着信息素气味和音乐声的走廊,回更衣室换上自己的衣服下楼,坐到自己车里时,电话刚好响了。
    喂。
    哥你还好吧?张朋紧张兮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Omega客人是不是很难缠?我听他们说
    你在担心什么?梁颂失笑。
    不是,我
    张朋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挺奇怪的,也就没说下去:我是真担心你。这段时间你不在,我总觉得何群他们好像又要趁机弄点幺蛾子这帮孙子,就算被支到南极去也挡不住他们跟企鹅耍心眼。
    我现在在会所,他们的手伸不过来,你自己小心点。
    嗯,我会的。
    前面刚好绿灯。梁颂过了路口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到少有人行的辅道上:对了,他
    明明才和苏乐生分开不到24小时,梁颂提起他的时候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我按你说的在他家门口蹲了大半天,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张朋说着想起来了,哥你要看照片和视频吗?因为你说白天别联系你,我就全攒着没发给你。
    要。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一阵震动。
    张朋一口气发过来几十条图片和视频,画面里的主人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苏乐生。
    梁颂的呼吸不易察觉地轻了一下。
    他点开第一条视频,耳边响起今天清晨的鸟叫和蝉鸣。
    苏乐生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短裤,在一片晨曦中提着水桶下楼。小橘嗷嗷叫着凑到他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脚踝。
    苏乐生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蹲下来顺它背上的毛。
    可小橘还是没安静下来,它转着圈叫,拿舌头舔苏乐生的手背。
    这是肚子又饿了。苏乐生笑着屈起食指敲了下它的脑门,下意识朝身后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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