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志不答话，他又低头抿了一口红酒。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把笙歌留在锦绣山庄。别人和我说，这是一种禁锢，变相的牢笼，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对她是没有感觉的。”宋华楠说着，望了望沈天志，发现他正在认真的听着，他才继续说“可是试问，哪一个养鸟的人不是因为喜欢才圈养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鸟儿需要被爱，但更需要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被爱。
    这所有的所有，归根结底就是叶笙歌所说的：不会爱。
    沈天志的指尖猛然一紧。
    宋华楠说的句句在理，也句句戳中他的心肺。
    他沉吟了一会儿，终是扬起了嘴角。
    宋华楠还半倚在沙发上，他的脚踝闲闲的搁在膝盖上，眉眼里早就脱去稚气，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
    这个孩子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顽劣，脾气古怪的小男孩子了。
    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宋华楠的场景。在宋园的园子里，他正带着一众小伙伴玩儿的不亦乐乎。而他那次，是借着柳寻芳不在家去看望叶云天和叶笙歌的。
    小笙歌就这样站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玩儿也插不上手。小小的宋华楠俨然就是这个小帮派的头儿，可是他也不开口邀请笙歌加入，像是对笙歌这样穿着漂亮的女娃娃很不以为然。
    沈天志见到当初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忽然长成这般可爱的小女孩子，自然是忍不住要抱一抱的，这一抱不止把认生的笙歌吓得大喊大叫想要逃跑。更是招惹了刚才还对笙歌爱理不理的小华楠。
    他甩了甩手里的泥巴，就冲过来将笙歌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还发动他的玩伴儿们一起围了上来。沈天志顿时有一种要上演无间道了的错觉，宋华楠那双手插在腰间的姿势他至今还记忆犹新的。
    “坏叔叔！你不许欺负她！”这稚嫩的声音里，不容置疑的威严已经初现端倪。
    沈天志见这个阵仗，不由的玩儿心大起，“你刚才不让她一起玩儿，是不是也是在欺负她？”
    “我……我、”宋华楠像是被问住了，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他的目光不时的回旋去看笙歌，笙歌急的眼角还挂着泪珠，也是直勾勾的望着宋华楠，像是也在等答案“我是怕她弄脏花衣服。”
    小华楠有些害羞的憋出一句完整的话。像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又连忙补了一句“弄脏了衣服她又得哭，她哭起来丑死了。”
    笙歌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这一对别扭的小娃娃。
    沈天志那时候就想，笙歌和华楠之间的青梅意竹马情一定比他和柳寻芳之间来的完满。
    后来叶云天说要把女儿嫁出去联姻，他曾对叶云天发过一顿脾气，甚至一度不愿意和他联系，可是在后来一点，他知道和笙歌联姻的人，是宋华楠。
    不知道为何，心里的脾气顿时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甚至隐隐有些高兴，他们真的走到一起了。
    虽然中间隔着一大段彼此分离的空白，可是至少结局是好的。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填补了他心中的一个缺口，一个遗憾。
    从青梅闹竹马跳的不谙世事一直走到谈婚论嫁的年岁，这该是何种的缘分？
    “华楠，且不说我，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沈天志继续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那深红的液体不停的撞击着杯壁，竟也勾起了宋华楠的酒瘾。
    “我相信，凭沈叔叔的阅历，一定比我考虑周全。只是，这是我和笙歌留在美国最后的愿望。”宋华楠像在做最后的结案陈词一样严肃。
    沈天志在沉思良久之后终于松口，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我会和她一起去中国看你们的。”
    他也是知道的，能遇到Jena这样一个愿意等待他的女子，是何其的不容易。
    宋华楠终于跟着笑出声来“那我就放心了。”
    “现在我不放心的是你们、”沈天志立马接过话茬。“笙歌的父亲对你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这就是摆在你们之间的第一道关卡。”
    宋华楠点点头。
    其实他和叶云天的关系在他和叶笙歌订婚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好过，他都不知道当初叶云天是多不情愿，才同意将女儿嫁给他。又或者，他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同意过。
    后来，他让笙歌当众难堪，这几乎就把两个人的关系逼近了死胡同。
    这是爱着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啊，该如何和平共处？
    “另外，笙歌的眼睛……”沈天志顿了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懂。”宋华楠抚了抚下巴。
    “只要等到合适的角膜了，随时call我，哪里我都飞过去，我一定要亲自操刀，别人我真的不放心。”
    “谢谢。”
    “华楠啊，你和笙歌，现在正在经历你们婚姻里的最大一场风雨。承诺往往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宋华楠点点头，他不解释。
    他是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的承诺，时光会替他作证。
    “等待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过程比经历更加消磨人。”沈天志站起来了，他弯腰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看了看腕上的表，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婚姻，要经得起风雨，更要经得起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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