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他就笑了:熠哥,他们酸你。
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酸的。程熠懒洋洋道,酸我历史考13吗?
你不能这么想,方珩知摇摇头,显然不赞同他的话,你要想:让这群凡人酸去吧,爷要在九班独领风骚,悄悄努力,惊艳所有人!
程熠没眼看他,默默捂住了脸,你他妈是中二癌晚期吧?
方珩知趴在桌子上闷笑了好半天,等平复了一会儿才趴桌子上侧头看他:明天周六学校放假,出去玩吗?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程熠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方珩知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
程熠看着他,犹豫了会儿还是给了解释:我明天,要去扬州一趟,这个周末可能都得在那边。
方珩知看着他,敛了笑容:是家里的事?
嗯。程熠点头,眼睛微微耷拉了下来,挺重要的,本来打算上个月去,结果没时间,这周不去不行了。
方珩知没立即回话,手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板巧克力:给你。
巧克力被放到了桌子上,程熠勾了下嘴角,拿了巧克力给自己剥了一颗扔到嘴里:你天天带这么多零食到学校来,也不怕吃胖啊?
民以食为天。方珩知说,而且这不是有一半都进你肚子里了吗?
程熠挑了下眉:你心怀不轨。
方珩知:好兄弟就要有难同当。
程熠想说谁跟你是好兄弟,但这句话却莫名其妙在嘴里打了个滚,咽下去了。
现在这情况勉强算和他是半个朋友?
方珩知没在意他的反应,从他拆开的巧克力上掰下来了一块扔进自己嘴里:你带着木桐一起走?
你喊我弟的名字倒是亲。程熠给他赏了个白眼,不带走,放在二毛他家里。
方珩知:二毛是谁?
杜茂,程熠说,在家排行老二。
他一家多少人啊?方珩知想象了一下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兄弟姊妹四个人,程熠说,老大现在在西安上大学,老三是个姑娘,跟程木桐差不多大,跟着他爷爷奶奶在外地上学,老四还小,刚上幼儿园。
我操,方珩知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超生啊?
没有,二胎政策不是开了吗?程熠说,他家老大老四都不是亲生的,杜叔叔收养的。
好人,方珩知双手合十,一生平安。
程熠乐了:你的祝福我会帮你带到的。
谢谢。方珩知给他递了张纸,擦擦,嘴角有巧克力。
程熠接了过来:谢谢。
两人半晌没说话,看着纪向白跟那群学生打打闹闹。
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方珩知戳了戳程熠的后背,低声道:你要有什么麻烦,我能解决的话,记得来找我。别客气啊。
程熠被他戳得后背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转头对他笑了一声:那拜托方老师明天再给我请个假了。
方珩知看着他不说话。
直到三声下课铃全部响完,他才叹了口气:好。
程熠从书包里给他翻出一本小画册:送你了。
方珩知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28页全是钢笔速写。
程熠说:都是扬州的风景,送你,当做熠哥带你云旅游了。
方珩知看着这个小本本,笑了:谢谢熠哥。
第19章 只是下楼的脚步,没由来的轻快
旅客们, 你们好!由北京南开往南京方向的G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Gxx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自己的
高铁站的广播响起, 程熠从手机上抬起头, 背着包往七号检票口走去。
他没有拿行李箱, 就住一晚上, 一套衣服凑合一下也能穿。
没有熄灭的手机上还显示着他跟杜茂的聊天记录, 杜茂发来了十几张照片, 还夹杂着几个视频,都是程木桐。
程熠找到自己座位坐下后就给他拍了张照发过去。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我这边马上出发了。辛苦你带小孩了。
[二毛]:哥, 最不需要让你客气的就是我。
程熠笑了一声, 本来一大早起床的烦躁慢慢散了开来,他没有回, 闭上眼开始补觉。
早上六点的这班车票价便宜些,作为居家好男人, 平时能省还是要省的。
列车缓缓发动, 驶出了这座城。
因为都在江苏,而且离得也不算太远, 所以不一会儿, 程熠定的闹钟就响了。
他摘下了耳朵里一直叫个不停的耳机,关上了闹钟。
脑子里嗡嗡的,睡眠姿势的别扭让他脖子酸痛,但好歹精神劲儿是有了,不至于人还没到扬州就困死了。
车窗外的风景嗖嗖飞过了一会儿, 终于慢了下来, 广播里报出了扬州东站的那一瞬间, 他打了个哈欠。
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少, 但只有程熠新清脱俗的单背了一个小包,手里啥也没有。
他轻车熟路的出了车站,站在路标口点开了手机。
一路上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有不少新消息,都是在问他到没到的。
手指顿了顿,程熠找了个公交车站台,靠在椅子旁的广告牌上一一给了回复。
等回复到方珩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在和人说话以及和方珩知说话之间,还是心软选择了前者。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已经到地方了。
方珩知回得很快。
[老狐狸]:好的,远在三百公里外,一个人要坚强、要照顾好自己!
[老狐狸]:勇敢熠熠,不怕困难!
程熠:
他面无表情关上了手机,并给F这个联系人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果然,对这货,真他妈就不能心软!
扬州的六月已经很热了,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有些潮,应该刚下过雨不久。
程熠不太喜欢潮湿的南方,苏北那地儿还算比较养人,舒坦,不湿不干的倒刚好。
远处的公交车响着喇叭朝着驶来,他背着包,带着口罩帽子就扫码上车了。
生在二十一世纪别的不说,出行是真的方便,他心想,一个支付码就能走天下了。
最后一排还是空的,程熠走过去坐在了窗边。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出发了。
扬州这边公交车倒是比他在的那座城温和点,司机脾气没那么火爆,车开得稳稳当当的,除了慢点,也没啥缺点了。
窗外的风景不停变化,一个多小时后,程熠背着包下了车。
这里并不是扬州的市区,人很少,但好在有山有水,风景还不错。
他四顾环视了一圈,心下叹了口气。
这里和过年的时候一样,几个月来没啥变化,挺好的。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给杜茂和赖骁发了过去。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美吗?
那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回复。
程熠啧了一声,目光在通讯录好友里巡视了一圈,犹豫半晌,还是点开了那个被他设置消息免打扰的人。
方珩知上面发的几条别的消息被他选择性的忽视了,他手指点了两下,就把刚刚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美吗?
方珩知大概是住在手机里,永远都是几乎秒回。
[老狐狸]:/图片/
[老狐狸]:是这张吗?
图片是程熠给方珩知的速写本上的其中一面,那上面画的确实是这里的风景。
程熠看着这张图片,不自觉的勾了下嘴角。
他单手在手机上戳了个字。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嗯。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
[方珩知]:美。
也不知道是在说景还是在说画。
他心情忽然就好了一些。
手机被关上扔到了背包里,程熠踏着一地潮湿走向了草地上铺着的石头小路。
这条石头小路,是通往这儿唯一的疗养院的近道。
他走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了疗养所的大门。
这大门很普通,红彤彤的两个大木门,整体风格和扬州这边的调调很像,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这是个客栈。
程熠上前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矮矮的小姑娘给他开了门。
小姑娘见到他,很熟稔的跟他打了个招呼:熠哥,好久不见啊。
嗯。程熠对他笑笑,几个月不见,小雨还是这么漂亮。
名唤小雨的姑娘立马就红了脸蛋,笑着去转身去喊人了:姚妈,熠哥来啦!
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闻声脚步匆匆的赶了出来,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后眼睛笑得都眯起来了:小熠,来,快进来!
姚妈。程熠走进去抱了她一下,这次来得急,没给您带什么东西。
姚妈接手这家疗养所已经有些年头了,之前是在孤儿院工作的。
小雨就是她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孩子。
他进来后,才发现这个点大院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了,都是些老年人,见到他来瞬间把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打量的探究的羡慕的看得人有些心酸。
姚妈拍拍她的背,嗔道:带什么东西啊?我娘俩又不是吃不上饭了!
程熠笑道:是是是,姚妈厨艺这么好,怎么能吃不上饭呢。
姚妈笑眯眯拍了他一下,然后眼神飘向他身后的屋子里:来看爷爷的吧?去吧,在那屋子里,这会儿已经起床了,估计在研究那象棋呢。
我爷爷他程熠看了看身后的房门,脚没有立刻动,最近怎么样?
姚妈叹了口气:还是那样吧。
程熠垂了垂眼皮,嗯了一声,转身就朝着那大门走了过去。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坐在棋盘面前的老人微微一顿,慢慢悠悠转了过来,盯着程熠看。
老人很瘦很黑,脸上已经爬满了老年斑,看上去跟骨架子上铺着一层枯萎的古树皮一般。
那双眼睛里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像是许久没有光照进去了一般。
程熠也看着他,忽然很苦涩的笑了一下:爷
他第二个字没说完,老人就转回了头,不再看他。
程熠没再说了,只是进去后慢慢把门重新关上,没发出什么声响。
他走过去,坐在了老人棋盘的另一边,轻声道:我陪您下一局?
老人不理他,还是自顾自的下棋。
只是他大概是个臭棋篓子,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其实程熠下棋也不好,但好歹比老人好点,所以他食指把一个炮推了出去:爷爷,走这个。
啪!他推象棋的手被老人拍了一下。
程熠也不生气,只是默默抽回了手。
老人怒瞪着他,终于开口了: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打扰我下棋?!
这声音喑哑干涩,一听就是缺水了的。
程熠闻言叹了口气,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给他倒了一杯水:爷爷,我是你孙子,程熠。
老人家似乎对这个名字有记忆,听到了以后忽然懵懂了一阵,想了很久,他才失落的摇摇头:你不是我孙子,我孙子叫小熠,他不在这里,我不认识你。
程熠闭了闭眼,等眼睛里的那股酸涩过去后才重新睁开。
他把水杯递了过去:爷爷,小熠回来了,您先喝口水。
程爷爷倔强地盯着他,似是在考虑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最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接过水一饮而尽。
程熠拿过他喝完的水杯放回了床头柜上,然后又熟练的从包里摸出一个指甲刀,对着老人家伸出了手:爷爷,手给我一下,我给您剪个指甲。
我不要。老人家摇摇头,我要小熠给我剪。
我就是小熠,爷爷。程熠没有半点不耐烦,还是温声好言好语道,爷爷您看我跟您长得像不像?
老人家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还是摇摇头,伸出手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你不是小熠,我家小熠,只有这么大。
对啊,八年前的小熠就这么大。程熠笑着抓过了他的一只手,这次老人没再拒绝,但是现在小熠长大了。
老人没再跟他说话,只低着头看他给自己剪指甲。
这里虽然也有指甲刀,雨妈和小雨也会照顾他爷爷,但程熠还是喜欢用跟自己生活相关的物件来照顾他。
剪完指甲,老人家就盯着自己的手指不动了。
程熠又给他倒了杯水在旁边放着,还顺带削了个苹果切成块放在了果盘里,再看看老人还是没动静,只好叹了口气出了门。
姚妈在院子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连忙上去问道:怎么样?可还记得你?
不记得。程熠摇摇头,但记得小熠。
姚妈笑了一下:你爷爷还是念得你的。
姚妈专属于南方人轻软的口音并没有安慰到程熠,他勉强笑了一下:雨妈,我去观雨台转一圈。
姚妈点点头:小心些。
嗯。
观雨台是这家疗养院最高的地方,大概有平常的居民楼五层高,一般不让住在这里的老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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