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如今是战事时期,但拓跋圭隼也没有将这儿的大夏人一网打尽的打算。一来是破坏了这儿约定俗成的规矩,对他并没有好处,反而丢了人心,二来他也不是那种嗜杀滥杀之人,不以此为乐。
拓跋圭隼步至街边一个小摊前,摊主见他是柔然人,心中对他身边几个不吭声的护卫好奇,但知晓定然是什么贵人,也就不多言只热情地开口用柔然语介绍他所卖的东西。
他也就不在意地顺手看了一会儿,正欲离开时,余光处忽然瞥及两个身影,异常眼熟,确定好猎物所在处,危险地眯起眼,舔了下唇。
“跟紧了……”
护卫闻言不明所以,下一刻便见拓跋圭隼朝一处奔了起来,顿时心中了然,立刻跟了上去。
那两人似乎若有所感地看了这边一眼,旋即亦钻入了人群掩护。
街上摊位多,人亦较多,但行人瞧见他们一副生人勿近来势汹汹的样子,不论是柔然人亦或是大夏人皆下意识退让开来让出一条道。
尽管如此,拓跋圭隼却仍旧没有追上,在一个街巷的拐角处丢失了人的踪影。
最后赶到巷子处的拓跋圭隼望着空巷沉思,他想起方才自己看见的那其中一人手腕上的红绳及银铃,若有所思。
“王子,我们还要派人继续搜吗?”见拓跋圭隼不说话,其中一名侍卫低声问道。
拓跋圭隼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了还不搜?”
侍卫自知失言,低头住了嘴。拓跋圭隼转身走出巷子,看向人群。
“搜,把每一个地都给我翻遍,封锁玛穆镇,人就在这里,我就不信还能飞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鞭策qwq我会努力的!
第71章 猎人猎物
虽说是柔然和大夏的交壤之地, 但仍是柔然人居多。拓跋圭隼同镇长表明身份后, 玛穆镇镇长便诚惶诚恐又敬畏地让人传令下去尽全力辅佐二王子。
搜寻的过程很成功,在这居住的多为柔然人, 只要是柔然人没有没听说过二王子威名的,听闻是二王子在搜捕大夏逃犯,查房时安分得不行, 而遇到的是大夏人时,也多是为了不愿多事明哲保身而沉默退开任其搜寻。
尽管如此, 拓跋圭隼心情仍是一如既往的阴沉。无他, 哪怕这样顺利, 拢共就这么一个地儿,他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王子,所有住房都已经搜过了,暂时没有找到您所说的人。”护卫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说道,不敢抬头看拓跋圭隼的神色, 怕引火上身。现在谁人不知二王子心里的火气有多大, 偏生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又只能是他来做, 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着自己的贱命。
好在拓跋圭隼一个眼神都没给汇报情况的那人, 冷声直接下令,这才让护卫松了口气,觉着王子至少理智尚存,不曾随意惩责下属:“住房搜完了还有店家,一间一间给我搜!半点可疑之处都不可放过。”
护卫匆匆领了命退下,不敢耽搁片刻功夫。
明眼人都看得出拓跋圭隼有多重视这事, 随同的侍卫没有一人敢轻视不从。在这样几乎称得上是地毯式的搜寻下,查出线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当拓跋圭隼得知在一家花楼疑似发觉了人的踪影时,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却仍是晚了一步。
待拓跋圭隼赶到二楼的雅间推开门时,只听见铃铛声余留的悦耳声,从窗口处传扬开来。外头的风吹起了窗前的纱帘,无一不彰显着人是从窗口跑了的事实。
拓跋圭隼立刻跑到窗口往下看,却只能看见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丝毫不见少女的踪影,咬了咬牙,正要离开时,身后的护卫忽然发现什么,捡起了放在桌上的纸条呈上去:“王子,这儿有字。”
还留下了东西?
拓跋圭隼心中疑惑一闪而过,想着或许是不小心被落下的破绽,接过来细细扫了一眼,脸色登时更加难看,一个甩手将揉成团的纸条扔在地上,大步走了出去。
纸团被丢在地上,没人敢再起了好奇心去捡,唯恐引得二王子迁怒,各个沉默着跟了他出去。
而拓跋圭隼想着方才所见的纸条,心中怒火中烧,怎么也压不下去冲顶的愤怒,呲着牙冷笑了一声。
纸条上头只简单地用大夏语写了一句话,却饱含了无数显而易见的恶意。
——下一回我在茶楼等你。
这是□□.裸的挑衅。
拓跋圭隼并不相信乖顺柔弱的小动物能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她也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够回回逃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那个救她出来的人的手笔。但小动物也定然参与在其中。
命人再去搜查各个茶楼后,拓跋圭隼摩挲着下巴,想起了少女手腕上戴着的铃铛声,冷哼一声。
哪怕就是有人在出招,带着个累赘般的猎物也难以脱离,纵然出手的人自个侥幸能逃了,猎物也总会被落下。
毕竟此时此刻,是他在追捕他们。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一目了然。而他亦不想节外生枝,只要尽快能追回猎物,那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犯险的人留待他攻破城池节节高升后再算总账也不迟。
脑海中顺畅地想了一通,拓跋圭隼脸色缓和些许,静候下属们的消息,却没想到,后来的事一次又一次让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
……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拓跋圭隼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探查点时,仍是只碰了一鼻子灰,什么也没摸着,唯一得到的,依旧是或置于桌上或置于地上的纸条,告知他下一次她又会在哪里出现。
哪怕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开始,拓跋圭隼便立刻命人将楼围起来,死死盯着一楼的动静,却始终抓不到人。
到底是怎么逃走的,拓跋圭隼对此一无所知。若不是他好几回赶的快见着最后时刻那人一闪而逝的裙摆及隐隐约约的银铃声,拓跋圭隼简直要怀疑小动物根本不在这里了。
地上的纸条孤零零躺着,身后的护卫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触怒了拓跋圭隼,导致自己脑袋搬家。
拓跋圭隼深吸一口气,拾起纸条。
——下一回镇口的小寺庙见。
熟悉的宣告语几乎像针一样刺痛了眼睛,一瞬间拓跋圭隼心里涌起的不仅是疲惫,同时也有熊熊怒火。
他贵为柔然王子,自打出生下来不说是被人供在神坛上,但也从未被人这样戏弄过。尤其是他成年后更是出了名的草原雄鹰,被人敬仰推崇,有朝一日却在这样一个小镇里吃了亏。
如今花费了这样多的时间与工夫,柔然王那必定已经被拾掇的知晓了此事,若是他带不回人,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什么也没捞着,反而在柔然的威望和地位降低了。
他不自禁收紧了手掌,纸条在手中被捏的皱皱巴巴,一声令下,像火烧眉毛似的铁青着脸不管不顾地迅速赶去。
***
“挑衅他,迷惑他,戏弄他,再在他怒火攻心之时给予致命一击。柔然人生来魁梧,力大无穷,在草原上与天斗,与兽斗,却唯独缺少了与人斗的经验。”
“这便是他必输之因。但其中风险亦是极大,秦九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旷野上,两个人影并着身子牵手依偎着相伴而已,裹着斗篷的男人语气低沉中含着笑意温和地对少女缓缓道。
少女听的也极认真,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连风雪都为之消融。
“秦九哥哥为了卿姐姐付出了很多呢。”她笑着感慨了一句,旋即又皱了皱鼻子,“不过还是希望秦九哥哥能把我的手链带回来,那也是子霁哥哥送我的礼物呢。”
顾言靳哑然失笑,无声温柔地揉了揉阮白的头,看向眼前方向的远处隐约可见的白色圆点,轻声道,“还有一段路就到了,软软想岳父了吗?”
阮白点了点头,又注意到什么低下头脸颊微红。子霁哥哥原来都是唤爹爹为阮叔的,却不知从何时起一本正经地喊岳父,虽然按着理来说确实没错,但听在阮白耳中总是觉得能勾起她莫名的羞意。
顾言靳余光处瞥及小姑娘微红的脸,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她这副模样像极那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惹得他禁不住伸手轻捏了一下,换来小姑娘娇娇的嗔怒瞪了一眼,心情愉悦。
他们这处像由冬直接过渡到了春日般的温暖安宁,秦九这儿便是在寒冬时不时刮进的凛风中也不敢松懈半分,静静地等着拓跋圭隼的出现。
他有的人手不多,还是阮正擎后面派来的,也幸好是拓跋圭隼急切地忙于揪住他,没空去查近日有无哪些大夏人进了镇子,这才让他联络上了阮正擎遣来助他的几人。
后面几次能够在拓跋圭隼重重围守下逃脱也是多亏了这几人。
这几日秦九几乎是把能想到的脱身法子都给试了一遍,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有他扮成小厮溜走的,也有扮成在后厨帮忙的大婶借机逃开的,总之能演的能抓的机会他都尽了全力,总算是等到了拓跋圭隼沉不住气被怒火吞噬理智的时候。
秦九在房梁上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从而被察觉到打草惊蛇,微微偏头看见和他同样姿势小心翼翼的几个帮手,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信念,回过头继续盯着。
这种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没有把握住,便几乎是没有可能等拓跋圭隼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而等外头声响近了时,秦九才发现他高估了拓跋圭隼。
许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太过,又或是这么多回搜寻都没有意外发生,毫无例外都是人不见了徒留纸条,拓跋圭隼立刻赶来后按照往常一样推开门进来便要动手,却又只见着空房,手中握紧刀把。
而此时,他的护卫们赶不上他的速度,落后半刻功夫。
秦九眼神一动,同其他几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纷纷一跃而下冲拓跋圭隼而去。
这半刻功夫没有其他护卫的阻拦便足够了。
拓跋圭隼本就防备不深,又正处于再次被戏弄的愤怒疲惫中,被他们几人挟持不过就是一刹那的事,待到反应过来挣扎时,脖子上的刀刃泛着银光紧贴着肌肤,不敢再动半分。
拓跋圭隼眉眼阴沉如乌云密布,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些天竟然是被人给算计了!眼中蕴含着滔天怒火看向秦九,在看清面前人的一瞬间陡然瞳孔一缩。
秦九见人稳稳地挟持住拓跋圭隼后,心中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对上他的视线,笑的十分欠揍,让人恨得牙痒痒。
“不好意思,我个人比较喜欢穿裙子和戴铃铛手链,若是让你误会了什么那可真是对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是把这个卡过去了,三千字三千字 莫名觉得自己棒棒的[好嘛我知道这是假象我错了呜呜呜]
卿柒:听说你喜欢穿裙子戴手链嗯?
秦九: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qwq
第72章 回归故国
任拓跋圭隼再如何想象不出, 他也无法看着面前穿着女子衣裙手上系着红绳银铃嬉皮笑脸的男子再欺骗自己他之前好几回看见过一闪而逝的身影是阮白。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笑的轻松灿烂, 丝毫不觉得羞耻尴尬的男子,半晌没吭声泄了气般撇开视线。
柔然二王子被俘虏至大夏驻扎军营, 消息传出后柔然士气大降,反观大夏士气闻之前所未有的高涨,士兵们对于之前听将军之令固守不动还被柔然人大肆辱骂的憋屈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脸上尽是得了便宜的贱笑。
看什么看,还有脸骂我们?你们自个儿的什么劳什子草原雄鹰都被活捉进了我们俘虏营, 还打什么打, 直接投降归顺吧!
大夏士兵总算是扬眉吐气地将这口气给出了, 柔然那边却是气氛比这冬雪的天还要寒冷。但直接投降自然是不可能的,柔然王虽是对拓跋圭隼既恼怒又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拓跋圭隼任他这么在俘虏营待着。可阮正擎哪能不知道柔然想救回人的急切,愣是把俘虏营围的滴水不漏,无缝可钻。
这一来二去的拖着, 柔然士兵那边也是知晓了自个二王子救回来的希望渺茫, 各个惶恐躁动, 阮正擎见此当即果断趁此下令进攻。
柔然王气的跳脚偏在人兵力雄厚的地盘上又无可奈何, 打呗,只能活打了。有什么办法,人在对方手里即是主动权便在对方手里,只能任其宰割。
这一战自然是大夏理所当然地大败柔然。元隆年间第一缕暖风拂过大地象征着初春时节的到来时,柔然呈递降书归顺大夏,柔然王亲自携一行人再次入京应大夏皇帝谈每年上供的贡品, 而大夏对于归顺国则予以援助。看似祥和的皆大欢喜的双赢场面,柔然王也只能打碎了牙混着血往肚里吞。
而在先前柔然和大夏打的难舍难分时,顾言靳则带着阮白慢悠悠地走在回大夏的路上,不挑近路走,也不匆匆忙忙地赶路,倒是每到一个休息地儿便问当地人,有哪儿的景好看,哪儿的吃食美味,哪儿卖的玩意儿有趣,然后听着淳朴的百姓介绍他们去哪儿游玩,一路上游山玩水,也快算得上是要乐不思蜀了。
阮白从小到大,去过的最远的地方至多也才随卿柒去过京都郊区踏春,平日里都出门的少,更别说这样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游玩,还有心上的人陪着她一同。
所有不曾见过的美好都在眼前呈现。她便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般对哪儿都觉得新奇,离家后的委屈和焦灼在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里逐渐被抚平,以至于等到悄悄摸摸回到王府时,阮白心里头涌上几分遗憾。
自她被掳去柔然,再到从柔然回来,历经几个月不曾见人。早在最初她被劫时,顾言靳便只告诉了皇帝和阮正擎此事,对外只言阮白生了重病,怕过了病气不能见人。
女子名节重要,尽管顾言靳会相信阮白,但并不代表天下人就都不会有非议。天底下有几个不爱凑热闹的,又有几个不会乱嚼舌根的,若是被其他人知晓阮白曾被人劫掠过,还不见了那么久,有多少人会真的相信她尚且是清白之身。
谣言的威力有多大,顾言靳并不想让回来后的小姑娘去承受这个伤害。
时间许是长了些,有的人开始起了疑心,好在又在这时卿柒进府探病,随后过不久若无其事地又回府,面上浮现担忧之色,像极忧心闺中密友的关切,便是打消了不少人的怀疑。
卿柒只隔着纱帘隐隐约约瞧见里头躺着的人,但她能看得出那人并不是阮白,只是她具体也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阮白又去了哪儿,可见顾言靳这个架势并不是闹着玩的。
她做不了旁的,但更知晓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了这一事情,于是便常来府里探望,时常在屋内坐个把时辰,也便渐渐没有其他质疑声了。
直到有一日,当卿柒再照往常来探望时,敏锐地察觉到里头身影的不同。而还不待她细想,那人影便如只蝴蝶似的朝她扑来,声音久违的熟悉,清甜软糯:“卿姐姐!”
卿柒惊愕的被她一把搂住,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思念,眼睛微涩,差点儿没忍住落了泪。
温软娇甜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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