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水鱼忽略他前半句话乐道:“按这个辈分,你应当唤她声姨才对。”
裴晓映没有言语,水鱼假意咳了咳缓解这沉默的氛围,她撇向外面荒凉一片的山间,扭头道:“这都深冬了,我上哪去给你找树叶,等明年开春再说吧。”
水鱼都这般说了,裴晓映也只能点头应了好,只是在少女离去后,他提笔半天也未动分寸。
刚从房中出来透气的裴景瑶面上还染着绯红,方才云肆说要帮自己揉一揉,裴景瑶点头过后才发觉自己上了当。
等云肆占够便宜,裴景瑶才匆匆从床上爬起想呼吸口新鲜空气,他在短庭内一眼便瞥见弟弟的神色,裴景瑶面色一变,抬步便走向裴晓映处。
裴晓映极少将情绪表现在脸上,裴景瑶自然要去问问发生了何事,一旁的云肆自然也注意到了裴晓映那副失落无比的面容。
她挑了挑眉,扶着裴景瑶进了裴晓映的房内便离去,唯留下兄弟二人谈话。
裴景瑶牵着映儿的手与他一同坐下,柔声道:“映儿如何不开心了,与哥哥说说可好。”
如同许久以前一般,裴晓映坐在哥哥怀中,任由裴景瑶一下下摸着他的发丝。自他们上山以来,裴景瑶便许久未同映儿这般亲昵过。
裴晓映摇摇头,乖巧道:“映儿没有不开心。”
裴景瑶面色更为担忧,映儿这段时间一直很乖巧,从未流露出这般明显的失落情绪来,他日日都缩在房中乖巧练字,从未令旁人操心过。
想起方才离去的水鱼,裴景瑶眸色微微一变。
裴景瑶试探道:“可是有人欺负映儿了?映儿与哥哥说,哥哥不告诉旁人。”
见裴晓映这般模样,裴景瑶心中的不安隐隐作祟,裴晓映年岁小又乖巧懂事,如今受了委屈,可不就是被旁人欺负的面大。
今日这山上能接触裴晓映的,除了他与云肆便只剩一个水鱼。
裴景瑶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但水鱼毕竟是女子,他担忧弟弟受到了委屈。
“哥哥,没人欺负应儿。”映儿说完沉默一会,又小声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去那个很远的地方呀?”
男孩稚嫩的声音就在耳边,裴景瑶怔愣片刻,随后缓缓道:“或许是明年开春,很快了。”
“明年开春……”
裴晓映跟着小声重复一句,大而无神的眸子眨了眨,裴景瑶见此心中叹了口气,他在心中思索着,如何将那些话说出口。
在大梁,男子及笄之前不被允许见陌生女子,同时家中也会请专人教导男子与女子的不同,教导他们的规矩礼仪。
等再大一些定下亲事,便会再有人教导他们在洞房花烛夜如何侍奉妻主,如何容易受/孕,又是如何相妻教女。
裴景瑶带着映儿流浪三年,他们以前连吃顿饱饭都是问题,更遑论去教导映儿此事。裴景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映儿明显比几月前长开的身体与脸颊,就连身高好似也高了一些,再想起自己与云肆的关系,裴景瑶心中分外复杂。
“映儿……”
裴景瑶犹豫开口道,长兄如父,这些事情合该是他来教导的,若映儿再不懂,往后怕是吃亏了也不自知。
裴晓映听到后支起耳朵乖巧应了声。
“时间太快了,过了年你竟也该十四岁了。”
裴景瑶垂眸看着映儿,语气中掺杂着些许感慨,裴晓映不晓得哥哥要说什么,但还是本能的将身子抬起微微偏头。
见他这幅稚子般的面容,裴景瑶笑容有几分心酸,自己也是十四岁那年什么都不懂之际被许配了亲事。
“你如今长大了,也合该晓得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是你这般待嫁年岁。”
裴晓映思索片刻,疑问道:“映儿往后都不能见女子吗?”
“哥哥并非此意,只是你尚未许配人家,最好少见与你适龄的女子,若叫旁人误会事情可大。”
裴景瑶说完沉默片刻,随后悄声道,“你偷偷告诉哥哥,你对水鱼那位姐姐是如何想的。”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映儿,见他低头沉思,自己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莫不是真的有意?
半响过后,裴晓映抬头小声道:“水鱼姐姐待我很好,飞鹰大人与云肆小姐也待我很好,映儿并无其他想法。”
裴景瑶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好在裴晓映年幼,他尚对一切情愫都处于懵懂的状态,这事还来得及挽救。
崖安曾说过大梁的婚俗太过约束,被轿子抬进府的新郎有几个是自愿的,他光是瞧着便觉得窒息,裴景瑶问过他北疆是如何,崖安只答看对眼了便好。
没有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北疆的婚俗确然比大梁要开放许多,那是裴景瑶不曾体会过的环境。
映儿接触的女子太少,若往后到了北疆,裴景瑶真心希望映儿往后能选个称心如意的妻主,而非在如今懵懂之际误了一生。
何况裴晓映从小到大唯一接触过的适龄女子便只有水鱼一人,这极容易让映儿对她产生情愫,就算现在不懂,往后也会懂得,裴景瑶自然不愿看见这种事发生。
他抱着映儿呆坐了许久,还后还是映儿先瞧出他的情绪不对劲,男孩将指尖小心翼翼摸上哥哥的脸颊,在确认哥哥未流泪后才放心的呼了口气。
“哥哥放心,映儿会将自己照顾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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