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诚响他们这些低阶修士只看了一眼就眼球生疼,却不妨碍她认出来,那气泡里的人脸是悬无。
悬无是神魔大战年代生人,三岳山掌门以下第一人,铭法符得了玄帝真传,其造诣根本不是蜀人能想象的。就算凌云天波老祖在世,那位驭兽道的祖宗也不见得能用铭文拦住他!
将一众升灵隔绝的铭文顷刻失效,所有人都暴露在了人前,以升灵的耳力,方圆几千海里内的私语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三岳悬无!
三岳山不是说他境界跌落了吗?
这下不认识悬无的也认识了。
下一刻,海水掀起巨浪,水中探出一只惨白的大手,有山那么高,一把抓向半空中王格罗宝的虚影。
王格罗宝水雾一样地消散了。
西王母长袖一甩,大鲸船从她掌中飞了出去,将他们一岛的人都罩了进去。广安帝君没上船,漆黑的长剑出鞘,剑身如他本人一样朴实无华,几乎看不见锋芒,一剑分海而出,削上那水中的大手。
大手碰到剑气瞬间,便重新幻化成海水,两侧翻起了几十丈高的巨浪,直接将小岛淹没了。
大鲸船刷地被海浪冲开,另一只惨白的手伸出来,攥住西王母他们的大鲸船。
广安帝君回手一剑,同时,鲸船上所有法阵被西王母一把冲开,带毒的黑瘴从船身上释放出来,开出了大团的黑色山茶花。
里应外合,鲸船脱了身,落水发出一声长啸。
广安帝君简短地说道:阿婉,走!
悬无雪白的身影破海而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哪里走!
话音没落,南海几乎沸腾,别说低阶修士,就连广安帝君都险些被这一嗓子从半空中震下来。
没来得及钻进护身仙器中的筑基修士都给这声音震晕了,魏诚响就算已经躲进了巨鲸腹中,眼前还是一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半跪在了地上,喉咙发腥。
本能地,她伸手探入芥子中,去摸她封在里面的转生木牌。
手指碰到冰冷的木牌,魏诚响激灵一下回过神来。
太岁临行前嘱咐过,大邪祟中可能有一个顶级灵感,现在还没露面,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在南海动用转生木,绝不能被那人看出她和太岁有牵扯,用凡人的手段联系。
她咬破舌尖,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丹药,按住翻涌的内息,飞快地用随身的新鸿机传了信出去。
悬无?奚平破译出密文,眼角一跳。
凌云山顶,九龙几乎拧成了麻花,积雨的云到处流窜,疯癫的大雨骤起骤停。
悬无不可能与邪祟为伍,否则他非彻底走火入魔、变成下一个赵隐不可。
他被项荣重伤,真元受损,邪祟对他来说都是可以生吃的十全大补丸。此时南海上所有大小邪祟,不管肚子里怀了哪个品种的鬼胎,都不可能会主动勾搭他。
那他是怎么找到那南海秘境的?谁招来的?
奚平心里飞快转念:蜜阿族人推出王格罗宝,招揽八方邪祟,要么是自己势单力薄,真的想多团结点民间力量,造凌云山的反;要么就是想把这些邪祟一锅烩了,炼出点什么。
在奚平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他是蜜阿人,如果他真心想结盟,会一个一个私下里谈筹码谈交易。因为大邪祟们不是乖乖听话的绵羊,这群人九死一生地混到现在,一个比一个诡计多端,没有人能一呼百应。而且民间资源有限,难免冲突,他们互相之间很可能有仇,贸然把人聚集到一起,搞不好是人多瞎捣乱,鸡多不下蛋。
现在看来
我眼界小了。奚平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照庭说道,升灵不够塞牙缝,他们想一锅烩的,恐怕不是这些升灵虾米想拿升灵们钓悬无,再用悬无钓九龙鼎。
悬无身上刷的白漆掉色似的,惨白色顺着他的脚渗入海水中,往四面八方扩散。
他虽被三岳山打成叛逆,却依然恪守着不可窃天时之誓,没有灵山修补受损真元,便能将活人当成灵石用那些方才被他震晕后浮在水面的筑基修士给那素白的海水扫过,顷刻间变成了一具一具的人干。
广安帝君剑走弧线,抽剑断水,与此同时,又有一道极亮的剑光落下,以剑修之间无言的默契,接上另外半边。两道剑光一明一暗,围成了一圈,截断了四下扩散的惨白,将悬无圈在了其中。
广安帝君抬头,见不远处一身形高大的灰衣男子,方脸,长眉入鬓,头发比王格罗宝还卷,编成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垂在身前,手中一把灵蛇般的软剑正是来自北历的野生升灵,传说中北绝山脚下瞎狼王的继承人,人称雪狼。
广安君与雪狼对视一眼,飞快地彼此点了下头。
下一刻,悬无一声怒吼,海底的铭文再一次被他抽了出来,冲着剑光画的圈子冲了出去。
只听呲啦一声,仿佛热油入水,铭文碰到剑气溅起了百尺高的水花,喷出去的每一颗水珠里都含着剑气。海水中一条鲛鲨被生生弹出水面,飞到半空,不等落下,大鱼身就被水珠中残余的剑气割得四分五裂,喷了一场血雨。
剑气围的圈子破了。
数不清的铭文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新排列,收割着战场上大量的灵气,里三层外三层地在悬无身边围成一圈甲胄。
便听一声呼啸,一把长戟从天而降,神柱似的戳进海水中。
那长戟似乎有翻山搅海之力,周遭狂暴的灵风顿时被吸得乱转起来,一道一道的灵气好像成了箭,将那些铭文冲撞了个七零八落。
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握住长戟来人衣着华贵非常,头戴紫金冠、鬓角与胡子裁得没有一根杂毛,骚得活像刚娶完第十八房小妾。
北历雪狼的目光落在那长戟上:东皇。
哎呀,雪狼太子,幸会幸亏,鄙人东皇说话间,猛地将长戟往下一压,在南海中搅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悬无催动的铭文全卷乱了,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放肆!悬无的白发蓦地崩开了发带,猎猎海风中,他像一团怒放的昙花。
圆月般的弯刀乍现,随即横扫南海,斩向东皇戟。
东皇牛没吹完,握长戟的手虎口便撕了开,整个人被悬无一刀撞出了几十丈远。东皇狼狈地将长戟插到水里保持平衡,几乎将海水切成了两半。
悬无的白纸面具上浮起冷笑:四个了,还有谁?还有谁?
他话音没落,突然腾空而起。
只见悬无在水中的倒影、海上浮沫中的镜影所有反光的地方,倒映出的悬无集体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可以假乱真的圆月刀风从四面八方的倒影里飞出来,砍向悬无本尊!
交织的刀光汇成一张大网,一把将半空中的悬无绞住。悬无却没被乱刀切丁削片,被刀风卷起来的瞬间便重新化作海水,噗嗤一下散了。
本尊一散,影子也跟着散,诸多泡影与倒影中的悬无集体消失,只有一处人影消散得慢了一霎。
就这片刻的迟缓,海水中一只手便一把抓向影中人。
影中人轻叱一声,漆黑的纹刺横出,被那巨手一把攥碎,那影中人有几分狼狈地趁隙脱身,在海上现身,露出一张清秀的楚人面孔,漆黑的瞳孔外圈镶着红边世上第一个脱离灵相黵面的余家湾大供奉,余尝。
西王母从鲸腹中脱身而出,手上戴了一双反光的薄纱手套,伸手在海水中一搅,一朵黑色山茶花环绕她的手绽开扩散,丝丝缕缕的毒气循着活物而去。来不及逃走的鱼群纷纷翻了上来,海水中惨白的手竟被那黑气染了色,悬无蓦地将周身黑雾甩开,一跃而出。
至此,历、楚、百乱三杰,当世五大升灵汇聚,团团将悬无围在了中间。
这时,躲在巨鲸腹中的魏诚响艰难地译出了太岁传来的新密文,瞳孔轻轻一缩:九龙鼎出世,脱身!
悬无纸面具上的五官放平,环视周遭,轻声道:还差三个。
余尝将转生木牌往袖中一扣,四平八稳地笑道:大长老,不如你猜猜看,他们躲在哪。
悬无纸面具上的嘴角高高地吊了起来:聪明人是不会露面的,傻孩子你没听见那南蛮说的吗,南海秘境要蝉蜕才能打开。诸位以为,几个升灵可以代替一个蝉蜕?
升灵在蝉蜕圣人面前如蝼蚁,没有成千上万只,怕是咬不死人。东皇伸手一拈自己的胡子,可据我所知,悬无长老被贵派掌门重伤,真元受损,境界怕是已经从蝉蜕跌落了。就算能在三岳灵山闭关养伤,短短八年也来不及弥补吧?何况我见长老形容消瘦、风尘仆仆,这些年过得有点颠沛流离啊。
悬无哈了一声,懒得同这等蠢货搭腔。
蜜阿人这等下贱种子,从来都只会躲在暗处玩诡术,天生卑劣,盛产阴险狡诈之徒,被打压排挤不是没有道理。王格罗宝早已经不见踪影,分明是想用这几个贪心的升灵邪祟勾住他,引来九龙鼎,借力撞开所谓南海秘境,将镇山神器据为己有以为凌云正宗。
据说蜜阿族蝉蜕闭关已久,由其弟子暂代族长之位,怕是早不行了,以至于这些南蛮后人不知天高地厚就算境界跌落,他堂堂三岳东座长老,收拾几个升灵也不过瞬息。这五人的真元正好够他补上跌落的境界,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南海秘境姓甚名谁
第151章 风云起(九)
魏诚响迅速销毁字条,将一道灵气镶进了巨鲸中的法阵里:殿下!悬无现身,惊动了凌云山九龙鼎,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蜜阿人不怀好意,但悬无明显有恃无恐,不是境界跌落传言有误就是这些年另有奇遇无论他们谁算计谁,他们这些人都落不到好。
西王母眼角一跳,但这时已经由不得她了,几大升灵转眼间就被悬无卷进了巨浪中。
电光石火间,她只来得及回手一推,将巨鲸船远远地抛出战场。
鲸船和巨浪只匆匆地打了个照面,船身上的法阵就几乎被暴虐的灵气损毁了一多半,魏诚响和船里众侍从一起双脚离地,飞了出去,各种珍贵的南阖古董碎成一团。
这船上几乎都是跟着西王母的南阖旧人,惊呼声此起彼伏:殿下!
快、快把船开回去!
魏老板,返航!返航!
返不了,船上法阵损毁过六成,再来一下非得散架不可。没有船,你们被那边浪头扫个边就得全军覆没,魏诚响迅速检查了一遍巨鲸船的情况,冷静地说道,她既然将你们抛出来了,就是让你们逃生的意思,你们
一个侍卫红着眼打断她道:背主苟且,何如殉了忠义!外人不要指手画脚!
魏诚响一扭头,定定地盯了他一眼:怎么,忠义会对你感激涕零吗?
你!
你家殿下当年要是也这样刚烈殉国,诸位现在早就是百乱民了。魏诚响来时一路负责照顾鲸船上的法阵,这会儿熟练地修复了几个关键法阵,令船返航。
鲸船飞快驶离南海东去。魏诚响嵌死法阵,不再同众人掰扯,转身消失在原地,来到了船头。
半仙神识不敢外探,她只能透过鲸鱼眼往外张望,只见海上淘浪滔天,完全找不到西王母身影了。
魏诚响一伸手探入随身芥子中,微微闭上眼:来之前,太岁给了她两样东西,只要她不主动找死,自己脱身肯定没问题。
她不曾亡过国,大金平运河长流,岸边早没了她留恋的亲朋故旧,爱亡不亡,亡了正好,魏诚响难以设身处地地体会那些阖人复国的渴望,同他们始终是有隔阂的。
不过西王母待她却一直还不错,即使明知道她背后有别的势力。
魏诚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个开窍期半仙,除了消息渠道多了几条,对升灵大能的用处非常有限,当使唤丫头都嫌她没眼力劲儿。人家两口子留她做事,不过就是因她机缘巧合宰了千日白,有几分因果善缘罢了。
就冲方才将鲸船丢出战局那一下,西王母杨婉就很对得起她了。
忠孝仁义,这是她祖父用命刻在她骨头上的东西,只要对方配。
片刻,一艘柳叶卷成的小船裹着魏诚响从鲸船上隐秘的后门脱落,升灵极品的护身仙器正是东海大魔出世时,支将军拿出来护住奚平的那一条。柳叶边缘曾被太岁琴砸裂过,后来林大师回炉补好了,而今品阶更高一层。
谁知依旧摆脱不了载着蝼蚁驶往绝地的宿命。
奚平接到了魏诚响的新密文:未见无心莲,升灵不敌悬无。
九龙鼎离山,凌云镇山大阵动荡,满山的灵气像挡起来的秋千。
奚平悄无声息地趁机催发了转生木的种子。
飞快发芽的种子挤在凌云山浓密的雨林角落里,破土而出,树身上灵光闪过,刷落了灵兽的天然肥,下一刻蓦地拔高成人形,片叶不惊地从雨林中消失了。
虽然理智上知道灵气净体比什么都干净彻底,奚平心里还是过不了那道坎:我脏了我不清白了,我可真是太忍辱负重了。
行了别矫情,周楹的神识藏在他随身的转生木牌里,一边用顶级灵感的眼睛飞快地查看凌云山的镇山阵空隙,一边随口说道,你小时候过农耕节,抱着耕牛大腿在刚施过肥的泥里打滚,大人拉都拉不住,那泥里什么没有?
奚平自诩举世少见之美男子,风姿无双,万万不承认干过这种事:不可能!
周楹:头发洗不干净只好剃秃,脑袋比无心莲还光。你那尊容的画像我那还存了一张,回头让白令多印几份给你。
支修:
幸亏玄隐山规定弟子十六岁以上才入门,先圣还是有智慧的。
等等,周楹忽然说道,此地铭文被改动过。
凌云山脉有八大峰,本是修翼蜜阿对半。近年来,随着蜜阿族势微,蜜阿修士都被挤到了边缘的一座小山峰上,丹、器两道的蜜阿修士混居一处。能把树种子吃下去的灵兽基本都是食草的小灵兽,一般是炼丹炼器的原料,奚平混进去的地方刚好就是蜜阿族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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