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炽回过神来,勉强在后辈面前压抑住自己,哑声道:这是扪心,一种很古老的炼器术仙器原主不想让别人随意动自己的东西,会在器物上留下几问,只有回答合原主心意的后人才有资格使用。
等等等我也得说古楚语吗?我不会啊!
奚平就很慌张,不光语言不行,他对炼器道还一窍不通,连炉火是怎么点的都是最近才听的说。万一这位炼器大能问他项荣和悬无一锅炖开后能得到个什么怎么办?!
林炽警告道:言语有灵,不论语种。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乱说话,一旦扪心开了口,你张嘴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视为你的回答。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惠湘君说的虽然依旧是难以辨认的古楚语,奚平却忽然能越过语言本身,直接听懂她的意思了,她问道:你知道我的道心从何处来吗?
奚平一皱眉,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临时糊的纸人破了。
濯明那小子回过味来了!
知道,不等林炽阻止,奚平就脱口道,前辈你道心继承自上古魔神永春锦,修的是高玄枯燥的炼器道。
林炽惊道:不要乱
可惜那一问一答的二位就跟比赛谁舌头利索似的,林大字仨字没说完,他俩已经问到了下下轮了。
惠湘君追问:上古魔神又是什么?
奚平不假思索:争夺月满位时败给五圣的大能们,身死道不消,伴生木残留人间,时刻伺机夺势。
惠湘君:我承自永春锦的道心,现在何处?
奚平:化外炉里。
那扪心似乎觉得他回答过于笼统,有偷奸耍滑之嫌,又冷冷地逼问道:何处?
奚平定定地与她对视片刻:化外炉秘境中,永春锦树身上现在可能已经被一颗光溜溜的傻蛋吞了。
林炽整个人都麻了:奚士庸,你在胡说什
惠湘君:不在炉火中?
奚平:不在。
林炽:
剑神,你在照庭中有灵,管管他不行吗!
濯明的神识已经扫了过来,正好听见奚平说他光溜溜的傻蛋那句,发出一声出离愤怒的咆哮。无心莲的藕带瞬间从山体中钻了进来,砂石簌簌落下,砸在炉心火上。
奚平头也不回,一道符咒按在地上,短暂地稳住这方寸的空间。
惠湘君的虚影上露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你都拿不到我的道心,如何得到我的本命神器?
奚平:道心真有那么重要吗?
捅穿了山体的藕带劈头盖脸地撞碎了奚平的符咒,奚平一道琴音弹上去,搅碎了藕带。
林炽终于有机会插了句话:是她问你,你不要反问!
修士一生都在修一颗道心,得到了前辈道心才能继承本命神器,这也是灵山规定的
林炽快让他这没常识的回答弄崩溃了:天哪不是!灵山落成前也是这样!上古魔神之道也
乱飞的太岁琴音和无心莲藕带掐成了一团,轰隆一下,永春锦与无数晚秋红盘错的根系四分五裂,山体被两大升灵掐崩了。
哦,是天地规定的,奚平面不改色地改口,那又如何?就算现在所有蝉蜕猝死,灵山崩塌,草木蔓延,魔神上位,人间也只是会起几座新的灵山。凡人、修士所有人继续追逐灵石,继续为灵石所蛊
五官不知飞到哪去了的濯明已经朝他扑了过来,四面八方围拢的藕带像侵吞永春锦一样,扎向炉心火。
奚平:天地道心之争,关我们屁事。
他话音没落,炉心火里的惠湘君便烟消云散了,刺入炉心火中的藕带瞬间化成灰烬,濯明一声痛呼。那火苗缩成了豆大,没入了奚平手中的转生木树枝里,化外炉中虚幻的秘境随即崩塌
第142章 永明火(终)
濯明能明显感觉到化外炉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炉火开始反噬。
奚平的声音往他千孔千洞的藕心钻。
听说你把永春锦给啃啦?嘿,那么大一片,整个西楚的羊摞在一起都没你能吃,佩服!
尝出味了吗?撑着了吗?奇怪了哎,你说这炉子怎么不听你的了呢,是不是吃太多不消化?
濯明但凡还有一根头发,能气得直指朝阳。
奚平趁机将一道琴音削向濯明说来凄惨,直到这时,他才来得及仔细体会半步升灵和真升灵之间的差别,经脉与真元比先前拓宽千百倍不止,没有月满和蝉蜕在旁压制,他有种自己能一剑削平三岳东座的感觉
当然,第二剑他也不会。
爷终于可以撸袖子敞开揍这死秃子了,奚平对转生木里的林炽叫道,林师叔,把你刚说的符咒给我!
林炽:
他方才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来时死记硬背的那几个符咒早还回镀月峰了。
奚平卡了一下壳,随即只好不知第几千次使了同一式剑招:大师你行不行,我真的好尴尬啊!
林炽承认自己打人不行,毕竟他只是个打铁的,同时认为奚士庸大可以不必尴尬,应该尴尬的是支剑神。
濯明肉搏再菜也是资深升灵,同一剑他都快看会了,轻巧地寻了罅隙躲开,从化外炉中脱了身。
奚平追了出去,顺手将化外炉扫进芥子,他干脆抡起太岁琴当大锤,一锤砸上濯明尾巴满池的藕和藕带。
太岁琴若也有灵,非得当场叛主不可,腔子嗡一声,琴弦乱颤,带起的灵气如乱拳,毫无章法地揍在濯明和无心莲身上,手法依稀还是奚平当年套麻袋殴打王大狗那会儿用的。
濯明从未曾领教过这等神通,反应一时慢了半拍,给他砸肿了一只眼。
照庭照庭反正不声也不响了,就是假装自己已经不在人世。
濯明一声轻叱,一把莲花印塞住奚平的五官,困住奚平神识。
奚平这会儿神识不完全在自己身上,不怕他困,正准备脱身把反手濯明的脸拍成饼,便发现濯明将他的神识引向了西座。
不好!他一激灵:陆吾!
奚平来不及通过转生木通知陆吾撤离,就眼看无心莲异化了一簇草,将藏在草里的徐汝成吞了下去,要生剥他的神识!
三岳山头上没有转生木可太不方便了,奚平够不着。
于是他当机立断,直接将东座山顶撞裂了,将扣在手中的去伪存真书一抹,一道带着余尝气息的灵气就撞上了中座上的银月轮。
余尝是如假包换的大邪祟,身上的邪祟味儿能激怒好几个镇山神器。
银月轮的光立刻扫了过来,在那之前,奚平倏地与千里之外的一棵转生木调换了位置,将濯明撂在原地他在三岳山里不方便,濯明在山外不方便,谁还没点弱点了?
东座的大动静立刻吸引了整个三岳的目光,蝉蜕的神识随即杀到:什么人!
濯明顾不上再和几个半仙蝼蚁较劲,月光落下的瞬间,整个池塘的无心莲就化作了灰烬。
随后,三岳山脉所有莲池中的花都化作无心莲,只一闪,没来得及绽放,就又被月光清理。
三岳山到处都是反应不过来的低阶弟子,银月轮不可能把他们一起杀了,月光散成了一束一束高度聚焦的,选择性地只扫莲池。
莲池被月光点亮的瞬间,银月落处刚好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铭文,三岳山脉狠狠震动了一下,银月光竟有一瞬间被反弹了出去。
月光很快压制了那铭文,然而就这一会儿空档,濯明和无心莲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一堆事不过兔起鹘落之间,陆吾们都看傻了,徐汝成甚至知道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在生死边缘溜达了一圈。他耳边传来太岁的声音:戴好你们的陆吾面具,三岳山有个顶级灵感,我替你们拔了,剩下的都是废物,以后应该好混多了,好好干。
说完,奚平一转身,将林炽神识送回玄隐山,直接用仿品把自己幻化成徐汝成的模样。掏出一枚如假包换的陆吾令牌在自己手里掂了掂,他吹起了小曲,迎着朝阳功成身退,准备溜达回陶县,再设法将化外炉送回玄隐。
就在这时,令牌忽然一热。
奚平愣了愣,随即灵感陡然被触动,他耳边传来白令的声音:玄隐内门的使者方才碰了陆吾联络网,应该是朝你去了,小心。
奚平无来由地感觉到,来者是个升灵。
这应该是只有升灵才有的微妙感觉,高阶修士在他国肯定会刻意收敛气息,这时低阶修士是看不出来的,别说灵感,面对面站着都可能把对方误认成凡人。奚平灵感被触动,但没有太大的危机感,迅速检查了一下仿品面具,他定了定神虽然有点意外,但问题不大,同期升灵是看不穿林大师的仙器的。
奚平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便见一阵清凉的晨风吹来,吹散了晨雾,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轻雾尽头。
奚平:
要亲命了,来人是端睿大长公主!
等等,这都能没有危机感,他灵感是不是坏了?!
端睿殿下不是暂代司礼吗,不忙吗?怎会亲自到西楚来接管陆吾的差事,她不嫌掉价吗?
奚平心里一时闪过了无数念头,手都麻了可能是初见时,梁宸用大长公主吓唬过他一次,相比蝉蜕长老,奚平莫名更怕她。
他调用了全部的城府才维持住表情:不能失色,白令显然也没料到来人是谁,方才只说了玄隐内门,而民间出身的陆吾是不可能认出这种大人物的。清净无情道去芜存真,无欲无华,她衣饰朴素,又收敛了气息,如果他是徐汝成,很可能以为这只是个内门的筑基。
奚平没有刻意放松方才绷紧的肩背,保持了这种不过分的紧张,装模作样地对这位不认识的内门弟子一躬身:师姐。
端睿也没纠正他的称呼:陆吾令牌几乎都在三岳山附近,只有你悄悄离开了。
奚平一转念,化外炉由她带回去也好,堂堂正正,而且保证安全不安全也没事,反正炉心火在他手里,任何人使用化外炉都等于是在他眼皮底下做事,他可以随时把神识蔓进去。
是,因为遇到了一点意外情况。他便真假掺杂地将三岳的情况说了,最后东座不知怎的,突然出了一声巨响,之后便见银月轮追着莲花照弟子恰好在东座附近,惊见被银月轮扫过的莲花池中遗留了一件东西,便顺手拿了。
说着,他悄悄将化外炉装进了一枚半仙的小芥子里,连芥子一起递给了端睿:就是这个,师姐请看。
端睿有时候就像一尊长了腿的石像,听说项荣月满又殒落,眉梢都没动一下,好像三岳山只是死了条狗。化外炉也没让她有一丝惊喜,接在手里神识一扫,她像个点名的机器,平淡地鉴定道:澜沧长老惠湘君的本命法器化外炉。
奚平让徐汝成的脸上飞快地闪过喜色,随后又压抑住,强行稳重道:此番进入三岳,主上给我们的一个任务就是探查化外炉下落,没想到南圣在上,机缘巧合,咱们居然直接拿到了东西,还请师姐带回内门!
端睿嗯了一声,忽然抬起头看向他,问道:你入玄门多久了?
徐汝成是大宛内乱的时候入的道,比奚平本人晚一年左右,奚平便含混地回了一句:有五六年了。
端睿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笑了似的。
然后奚平听她说道:五六年的升灵,闻所未闻,看来世道真是要变天了。
奚平脑子里嗡一声,一口气卡在了肺里。
她看出来了?!怎么看出来的?
林炽不是说仿品连蝉蜕的眼睛都能瞒过去吗?点金手还靠不靠谱了?
一刹那间,奚平本能地想借转生木逃回陶县,随后又生生顿住脚步灵相面具仿品是林炽做的,陆吾是他三哥一手建的,今天他被端睿发现,那两人谁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端睿殿下救过他的小命,奚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想对她亮琴再说也不是他吹,就大长公主这样的,长鞭两下就能把他抽跪下。
奚平一时进退维谷。
看来那位上古魔神的道,真的原原本本地落在你手里了。端睿大长公主平静地说道,似乎并没有抽鞭子的意思当然这也难说,她动手削人的时候也不见怎么激动,他沉在无渡海许多年,几乎每一代出入过无渡海的周家人都打过他的主意,八百多年,那骨没有动过一次,他们便以为骸骨上没有道心了。
奚平心想:骸骨上确实也没有道心,他们找错东西了。
殿下,奚平说道,我在无渡海底筑基,被三大长老封印,非法挣脱后,又在三岳山升灵,未经任何灵山允许,比那惊动了四大灵山的秋杀还邪祟,您不准备驱邪吗?
端睿透过灵相面具,看进了他的眼睛。奚平却早已经不是战战兢兢任她打量的潜修寺弟子,不躲不闪地回视道:不管谁夹在中间,我与玄隐山都必不能善了。
不错,司命与司刑现在未必不后悔,端睿大长公主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挑衅,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解错了因果,当时以为劫钟动、异象生都是因上古魔神降世,不曾想是劫波已起,魔神之道是应劫重生你若晚几年下山,他们不见得会处置你。
奚平带着几分刻薄哈了一声。
时与运,不是坐在星辰海里就能看懂的,该来的时候,你违逆不了,玄隐山也违逆不了。端睿淡淡地说道,即使拿到化外炉修复了照庭,你师父也不会很快出关,自古蝉蜕要归心于天地,他若执意不肯,便还有得撕扯。我若是你,便不会躲进陶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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