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妞,不识数,根本没发现自己身上灵石又少了。
不过既然有人爱当冤大头,魏诚响也却之不恭,欣然收了,说道:他要想见你,会有办法联系你,不然我说了也不算。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哎,赵檎丹飞快地跟上她,你做什么去?
魏诚响从一大片转生木丛中掠过,没理她,却也没防备她。
扯下陆吾面具,她直奔余家湾寿星峰就是上回见虫师步之愁的小客栈。
门口两个迎宾的半偶一见是她,笑容立刻僵住了,像是怕她,又像是想啐她。
谁知这一回,这拿秤称青矿的穷酸仿佛被人夺了舍,主动掏出一块成色不错的碧章递过去:劳驾。
侏儒半偶愣了愣,将那碧章石接过来闻了闻,神气立刻变了,客客气气地说道:您快请,这回来是打尖还是住店?会客还是做买卖啊?
在赵檎丹好奇的注视下,魏诚响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想打听事,什么规矩?
她把也字咬得很重,侏儒半偶一顿,讪讪地笑了,眼珠乱转片刻,只道:这边请。
这种迎来送往的驿站,鱼龙混杂,消息最灵通,找对了门路,花点钱就可以弄到不过作为被贩卖的消息主角,就不那么愉快了。
那白衣的余尝一听说太岁俩字,第一反应不是大宛陆吾,而是一口点出蛇王仙宫,还知道他们缺钱,明显是有人将她在寿星峰见虫师步之愁的事卖出去了。
半偶倒腾着两条小短腿,殷切地将两人领上了阁楼雅间:二位稍坐,先生正好在。
说完,他朗声道:先生,熟客上门!
便听阁楼里间的墙嘎吱嘎吱地转开,露出一间密室,一个扮成楚戏丑角人偶从里面滚了出来,侏儒半偶恭恭敬敬地施礼,倒着退了出去。
丑角人偶憨态可掬地朝魏诚响团团一拜,才要开口,魏诚响便似笑非笑地打断他:没心没肺先生,刚出卖完我,倒也不必惺惺作态。
虫师步之愁的声音从那丑角人偶喉咙里传出来:小店开在余家湾地盘上,要看人家脸色讨生活哩,有时候也不敢得罪地头蛇。
哦,魏诚响一撩眼皮,那看来得怪野狐乡离得远了。
人偶头顶噗嗤噗嗤地冒着蒸汽,摇头晃脑道:姑娘喂,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咱们手艺人、生意人之流不就图个平安,哪有拒客的道理?我既然可以跟他做生意,自然也可以和你做生意
魏诚响笑容可掬地说道:你要是从我兜里骗走一个子儿,从今以后,你和你的偶别想再踏足野狐乡一步。
人偶头顶的蒸汽卡顿了一下。
魏诚响抓了一把瓜子:卖我的消息,还想两头赚钱?我看起来像算不过账的样子?
她看起来就像个算盘成的精,人偶沉痛地晃了两下,低声下气道:那你想怎么样嘛?
给我和这位姑娘一人上点吃的,饿很久了。魏诚响先是敲了敲桌子,又说道,我要知道余尝是谁。
步之愁忙嘘了她一声:这是余家湾,莫提高手名讳!
魏诚响一挑眉:哦,有多高?
不清楚,据说离升灵只有一步之遥,步之愁的胖人偶说道,那可是余家湾供奉的老祖宗。
魏诚响:供奉?
余家湾早年叫做宝琼湾,这地方有矿、有灵田,再加上天高皇帝远,人人垂涎。原本是被达官贵人们瓜分的,那些人谁都嫌自己占的份例不够大,三天两头起冲突。这些贵族你也知道,出类拔萃的后人都进了三岳山,次一等的也能当个麒麟卫,不大好搀和进这些猫猫狗狗的俗事里,每家便都暗中供奉了不少民间修士所谓供奉,就是拿资源和灵石养着这些没根基的人,修士们纹上黵面给主人当打手,叛主者死。
人偶在一片飘渺的蒸汽中,活动着喉间的机簧,伴着齿轮嘎吱的咬合声,说道:余家祖上出身寒微,有一位老祖宗,是逃荒到余家湾来的,来历不详。来了以后卖身进了其中一户贵族家里,从车夫干起,一点一点得了主人信任,当到了管家,最后连搜罗照顾供奉都归他管。
这人嘿,真是个人物,但凡有机会读书入朝为官,准是一代祸国佞幸,屈就在余家湾这么个小地方大材小用,将他那主人蒙蔽成了睁眼瞎子。到了后来,他竟私自将不少本该效忠主人家的供奉纳为己用。隐忍了四十年,不声不响,一朝夺了权当时跟着他最得力的一个供奉,就是这余就是您说的那位,据说是奄奄一息时被余家老祖宗救回来的。那位后来一直做余家供奉,已经历经了十几代人,一步一步将这寒微之族推到了如今的地位,宝琼湾都改名叫了余家湾,何等厉害!
魏诚响:有什么神通?
步之愁的人偶摇摇头:别的神通不晓得,但你知道,筑基以上不可违逆道心,可是打了黵面就是人家的狗,怎能不违心?供奉们一旦筑基,多不过百年,也就走火入魔了。
先还竖着耳朵的赵檎丹听见这一段,脸色一变。
步之愁的人偶没注意,继续道: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还能撑着不走火入魔,不瞒你说,连余家这些小辈提起他也是又敬又怕不过他近年来闭关越来越多,每每出现,脸色一次差似一次,据说脾气也开始阴晴不定,恐怕是快了。
魏诚响点点头:难怪看见有人能在灵相纹印上做手脚,那修士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门。
步之愁人偶又想起什么,说道:哦对,听说他有一种秘法,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心里想的事说出来,擅刑讯,擅诈,心机很深但他毕竟是有道心的人,据说为人颇为仗义。延缓黵面供奉走火入魔的办法他也不私藏,这些年救了不少人,余家湾很多修士都对他感恩戴德的可那又怎么样呢?黵面一日打上去,永生永世为奴啊,唉!姑娘们,饭菜来了,慢用。
魏诚响眯了眯眼,似乎在沉吟着什么。
赵檎丹低声道:西楚恶俗。
谁说不是呢!步之愁的人偶讨好地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免费的,这种消息,都是余家湾秘史,旁人打探不出,要是别人来问,至少二两碧章起。
魏诚响对他一点头:知道了,我会原原本本地向太岁禀报。
步之愁冲她一拱手,点头哈腰地晃荡出去了。
倒也是助力。魏诚响心道,在心里喊了一声太岁,把此事说了虽然太岁依旧没回应。
过了正午,日头往西,从窗口投进来,将两个姑娘的影子拉长了。
一道云正好被风吹过来,地上的人影模糊了一瞬,谁也没注意到,那一刹那,两人的影子与真人动作并不一致。
奚平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蛇王仙宫里了。他被人脸朝下埋在了一匣灵石里。
奚平嘶地一声,感觉脸被硌成石头饼了。他呲牙咧嘴地支起自己,伸手一摸,摸到一把胡子和布口袋一样松弛的皮。
奚平惊悚地捧着下巴呆了白天,才意识到什么,将不知谁扣在他身上的陆吾面具拽了下来。这一版的陆吾面具应该是林大师亲手炼的了,只有一颗药丸那么大,透明质地,捏起来软绵绵的,能随意变形,灵气打进去就能化入人体内,男女老幼随意变幻。
奚平爬起来把玩了一会儿,搔首弄姿地变了几个形象,突然灵机一动,心说:既然是林大师亲作,能变点别的吗?
周楹一推门,没看见人,只看见一只试图用后腿走路的大灰耗子,生得油光水滑,完美地诠释了何为传说中的硕鼠,还冲他叽了一声。
周楹:
三殿下与那耗子面面相觑片刻,怎么把门推开的,又怎么给合上了。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片刻,转头对白令说道:家法。
白令眼观鼻鼻观口地贴在墙上,假装自己不在场。闻听此言,他训练有素地从纸变成人,在芥子里摸出一块厚实的家法板子,双手递上,又把自己贴了回去。
周楹一脚踹开房门:混账!
奚平那大灰耗子现场给他表演了一出抱头鼠窜。
取面具的时候得将适量灵气灌注于指尖,同时按住下颌与两眼下四白穴处,老鼠爪子够不着,他变不回来了!
林炽误我!
奚平一边往床底下钻,一边用神识去砸林峰主的脑壳:林大师!你不考虑一下人变成老鼠以后,面具摘不下来的问题吗?
林炽猝不及防接到了这别出心裁的投诉,手一哆嗦,一个刻了大半的铭文废了,差点炸了仙炉。
堂堂庄亲王,断然不能趴在地上掏耗子,一时进退维谷,拿家法板子往桌上重重一砸:白令,拿捕鼠夹来!
奚平嚎道:林大师!
林炽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啊还有这等事?
奚平:
他心念一动,太岁琴附在了胡子上,灰耗子迅速用前爪在胡子上拨了几下,铮铮几声,一枚陆吾面具从老鼠身上滚了下来,大耗子在床底下变成了人。
奚平哎哟一声,后脑勺撞在床板底下,尝到了床底下陈年老灰的滋味。
三哥咳咳,我我错了!别打别打,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第108章 化外刀(十五)
不止一个人同时进入破法镯的时候,空间中会同时响起两段乐曲,即使同时响,声音却是分开的,一远一近,互不干扰。
而且那乐声只有奚平自己能听见。
白令的曲子跟他的纸人风格很像,但从头到尾缭绕着辨析不出的杂音,大约是他身上属于魔物的部分。
周楹虽然论修为只是个半仙,带进来的杂音却比白令还多。他的曲子大部分段落奚平听不出来,不成调顶级灵感稀世罕见,周楹所见所闻没有对应的言语,描述不出来,别人也无法靠想象理解唯有中间一小段清楚,有调,不知为什么,那曲调奚平听着特别耳熟,就吹着口哨学了出来。
刚吹两句,后背就挨了一板子。
闭嘴,周楹抬头打量着破法镯中的空间,随口数落道,十多年了没一点长进。
破法中,奚平捏出来的蛇王仙宫能以假乱真,在周楹眼里却明显是幻境:外面万事万物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光华,是散在天地间的微薄灵气,破法镯里却没有除了奚平堆在墙角的唱曲钱灵石。
蛇王仙宫面积有限,站在高处能一眼看到破法镯边缘,那镯子边缘似乎勾连着什么东西,以周楹的眼力,非但看不穿,盯久了还有些目眩。
奚平口若悬河地讲完了破法镯把他从无渡海底拉出来的全过程,等着他三哥的赞叹,却见周楹盯着破法边缘眉头紧锁:三哥?
怎么还不夸他?
周楹却缓缓摇头:惠湘君的三大遗物,破法、望川还有仿金术,破法和望川都有跳出灵山外的意味,我怀疑仿金术更离经叛道。不是现存世间的版本,真正的仿金术很可能没有流传下来唔,那是什么东西?
奚平顺着他的话音望去,见半空中飘着一张纸,便一拍脑门:哦对,把它忘了。
那正是他那从纸人身上偷来的灵相纹印。这东西纹在人身上是焦黑色,此时没着没落地飘在半空,却是炽烈的火焰色,老远一看还挺扎眼。
这也是个新鲜东西。奚平一招手,将那灵相纹印强行招了过来,正要直接抓,被周楹一板子敲开了手。
周楹看清了纹印上的图,瞳孔蓦地一缩:灵相纹印?
就是当年南矿给手下人纹在灵相上的黵面?白令也吃了一惊,世子,这是哪里来的?
哪来的不重要。奚平搪塞了一句,虚托起那纹印,显摆道,我这个比梁宸他们纹的那个高级,叫做龙凤呈祥,这个是其中的凤纹,带婚约的,纹上以后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冲刷灵骨的灵气、筑基后炼成的真元都得分人家一半,嘿嘿,狠毒吧?
白令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只是无端有种预感:世子可能又快挨揍了。
纹印十分排斥奚平,老想从他手里逃之夭夭,可见并没有人想强娶他。
奚平死皮赖脸地用蛮力将那纹印困住,兴致勃勃地说道:三哥,我有一个想法,这灵相纹印都能被我完完整整偷走了,说不定它也能从灵相上洗掉。你想,西楚那么多被人盖了戳的野修士,要是知道
周楹没好气地打断他:要是知道这事,个个都想宰了你,你信不信?
奚平一愣,上头的热血被他三哥一句话拍了下去。
周楹虽不是他的亲兄长,可从小也跟亲哥差不多,见他便如回家,人回了家,总不像在外面那么精明。而且与需要他关照保护的凡人父母不同,周楹自己是修士,还是个以一己之力搅起无数风雨的狠角色,他不去祸国殃民就不错了,用不着别人费心。奚平在他跟前,总是过于松弛,乃至于心智有点退化,得了什么新东西、长了什么新本事,都迫不及待地想拿出来展示,而且因他习惯报喜不报忧,总会有意无意地忽略一些不好的事。
是了,奚平回过味来,心想:我昏头了。
他要是敢在黑市上发条公告,说黵面能洗,等于是封死了所有想靠卖身进入名门望族的民间修士的路。
像赵檎丹这种被迫的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人纹灵印时都是自愿的,就算他们中有些人后悔了,也万万不敢表露出来。否则有的是一身奴骨的,巴不得把背叛者都点了天灯,证明自己做狗做得正当有理。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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