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满世界宣传自己要卖项肇灵骨,魏诚响感觉她又要故技重施,不知道这回目标是谁。
秋杀打量了她片刻,啧了一声:你看着也没什么长进啊。
魏诚响客客气气地回道:彼此彼此。
死丫头,真不招人待见。秋杀翻了她一眼,你知道这十七里镇会变成升灵战场吧?你一个开窍蝼蚁,居然还真敢来爬过来。
魏诚响便道:修为低微跟言而无信是两码事,当年拿了前辈的东西,欠了因果,如今前辈有召,我过来还债也是应该的。
秋杀便说道:你看,无依无靠地做邪祟要吃多少苦头?莫名其妙背一身债,还要千里迢迢地跑来还命,早说叫你做我徒弟。
魏诚响面不改色地说道:敬谢不敏,前辈虽对我有恩,但您为人处世,恕晚辈不能苟同,咱俩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不必了。
秋杀柳眉一竖:魏诚响,敢挑我的毛病,你好大胆子。
魏诚响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回道:若是晚辈有求于您,自然要讨好您,现在虽然是我自愿供前辈差遣,那也是前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秋杀顿时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童,把脸一撂,发脾气道:我讨厌你!
魏诚响料她不能一掌拍死自己,丝毫不惯着她:那可不是巧了,我也是啊。
秋杀:
她愤愤地生了半天闷气,眼珠一转,忽然又神秘地笑了:你会后悔的,小鬼。有一个大秘密我本来想告诉你,你这样气我,我不说了。
这反复无常的大妖邪嘴里没几句人话,被她带跑就输了,她嘴里的大秘密多半是你牙上有片菜之类,魏诚响经验丰富地将自己的牙检查了一遍,一点也没往心里去:晚辈这点微末修为,给前辈助拳恐怕不够格,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差遣?
秋杀摆摆手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我要用破法镯。
魏诚响一愣,扣住自己手腕。
一枚隐形的镯子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腕上露了面,夕阳下泛着融融的光,因过于精致,与她那一身破衣烂衫格格不入。
镯子是内外两个环嵌在一起的,外圈刻着繁复的镂空花纹,正好能透出里圈上的铭文,仔细看,那铭文在不断变化,盯一会儿就让人头晕目眩。
项肇死在我手里,三岳这回想必不敢轻敌,大概准备倾巢而动。我势单力薄,干不过这些仙尊,所以已经给昆仑、凌云的人都发了信。玄隐么呵,玄隐应该会比较防备我,不过好在他们自己养的魔头会替我将林炽那贱人引来的,到时候此地四大门派齐聚一堂,岂不热闹?
魏诚响皱了皱眉,便见秋杀近乎温柔地捻起她的手腕,抚过破法镯,指尖轻轻一拨,破法镯里圈就飞快地转动了起来。片刻,一个铭文从里圈浮出来,正好透过外圈的镂空现身。
魏诚响的灵感立刻被触动,隐约感觉周遭涌动的稀薄灵气不自然地旋转了起来。
秋杀一笑,回手从她的银盘里摸了一张彩票,拆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张几百个小孩都没抽出来的绝品签。
我的了。秋杀不客气地从她货架上挑了一头金甲狰木雕揣进怀里,又对魏诚响道,他们都垂涎湘君遗物,各自不安好心,到时候场面一定要多乱有多乱,但这还不够。我要你将整个陶县圈进破法镯中,让这鬼地方再乱一点。
魏诚响道:破法镯能改变一地的风水气运,被这镯子笼罩的地方,哪座灵山的目光也投不进来,哪里的星辰也算不到。此地会发生各种常理以外的事,一切天规铁律在此松动铭文会突然失效,法阵会在人意料之外的地方泄灵气,一个修士周围的灵气可能突然流到另一个修士身上我可以打开破法镯,但打开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控制不了。
废话,秋杀不耐烦道,那镯子还是你从我这偷的,我不比你明白?
我没偷,是破法镯自己选的我。魏诚响平静地反驳道,毕竟谁也不想落在一个疯疯癫癫的主人手里前辈,您先不要动怒,我的意思是,它到时候不一定选择帮您还是帮您的仇家。
秋杀听完,却没有发火。一拂袖,她负手而立,往天上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她身上妖邪气息尽去,竟隐约有了些渊渟岳峙之态,终于像个升灵的九霄云上人了。
丫头,秋杀道,灵山外不许出升灵修士,你道为什么?
魏诚响一挑眉。
因为这就是天规,别说升灵,就算筑基后期,你们大宛玄隐的星辰海、楚国的观天台都必有感应。天命那王八蛋一边催着它的狗腿子下山拿人,一边自己也不闲着,会在极短时间内,将所有灾祸都降在胆敢违反天条的蝼蚁身上,不让一只蝼蚁跨过升灵关。秋杀冷冷地说道,若不能打碎这狗屁天规,野狐乡就是我的埋骨之地。
魏诚响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叹息一声,咽了。
我管它站在谁那边,秋杀道,老娘就是来豪赌的,废他娘的什么话,死了又不要你殉葬。
第76章 不平蝉(十)
野狐乡大集从六月十五开始,到七月初七止。
虽然已经恨不能成了当地一个节,但黑市到底还是黑市,野狐乡大集都是晚上。
六月十五满月夜,蛇王的仙宫开始办夜宴,每日限入场五十人。席间,除了菜单,每个宾客还会收到一份宝单,上面列明今日出售的宝贝。宾客看上什么,就把自己要的东西勾出来,把灵石和宝单一起放进夜宴准备的置物芥子中,出多少钱自己看着办。
等夜宴结束,人偶侍者会将芥子返还给众宾客,要是成交,东西就已经在芥子里了,要是出价不如别人,灵石如数奉还。买家和卖家互不见面,席间众买家也不必竞价竞得脸红脖子粗,虽然这样一来,蛇王这中人能抽的钱不如竞拍高,但能省去许多争端。
夜宴的宝单花点钱能提前买到只是不见得全,有些人卖的东西见不得光,往往是进了夜宴才亮出来。
当天夜里的入场费会随着有没有大件高低浮动,一般是一二两碧章。
进入六月中旬,陆续入场的卖家们就开始往仙宫里发条子他们自己选哪天挂牌,谁先占上算谁的,当日宝单满了,就按次序往后延。条子要先把定金预付给蛇王,挂牌当天夜宴前,东西要交给仙宫验货,倘若货不对板,就会被撤下宝单。定金概不退还,用于偿付勾选此物的买主们交的入场费。
这都是大买卖,也有小买卖。
大部分人玩不起夜宴交易,大集期间,每天太阳一落山,野狐乡沿街就会起夜市,夜市里鱼龙混杂,交易各种鸡零狗碎的小玩意,也有当地百姓兜售楚国特产。每个摊主都得从蛇王手里买当年的鬼市文牒占位置、保平安,一二两银到一颗碧章不等。
小钱锱铢必较,能坑一文是一文,大买卖规矩认怂,宁可不赚也绝不敢贪,蛇王靠坑蒙拐骗发家,一手建起野狐乡,也还算有点玩意若不是徐汝成那二百五乱拳打死老师傅,陆吾想渗透进来,恐怕还真得几年。
这一年野狐乡热闹得格外早,才刚进六月,没等夜宴开席,各路摆摊的就陆续进来了。徐汝成出去溜达一圈,都能感觉灵气逼人。他一时不由得更焦虑了,与同僚老田偷偷商议道: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让凡人撤离此地万一那谁真现身,升灵高手在这打起来,那些要资源不要命的邪祟也就算了,十七里镇的老百姓可怎么好?
老田委婉地提醒道:十七里镇的老百姓是楚人,我以为渝州来的兄弟最恨楚人?
关你什么事,你还记得你是别国细作吗?
徐汝成沉默了片刻:是,我全家都是死在楚人手上的。可那都是麒麟卫带着的楚国官兵干的,没有老百姓的事。麒麟卫那帮孙子顶不是东西,压榨凡人的事也干得出来。
陶县这一片来自各国的民间修士很多,做生意的凡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点灵石,麒麟卫隔一段时间就会统一收购,价格据说连灵石市价一半都不到。不想卖也行,别看麒麟卫对真邪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那些企图走黑市卖灵石的凡人监管得可严了。
老田便说道:放心吧,她这么早就放出话,真不一定会来来了岂不是自投罗网?近来咱们收到可靠消息,楚国好几个地方出现那一位的踪迹,三岳内门高手正在全国追捕她。我感觉她声东击西、另有所图的面大。
徐汝成听完也觉有道理,迟疑着点点头,又疑惑道:不是说那谁无朋无党吗?怎么还能到处分身了?
老田摇摇头:无朋无党也是她自己放出来的消息,这人神秘的时候太神秘,嚣张的时候又太嚣张,传言不可尽信。不过三岳内门毕竟是名门正派,跟那帮不讲究道心的麒麟卫不一样,哪国的内门高手都忌讳影响普通百姓,到时候就算真起冲突,他们也会将战场控制在芥子里,你没见那些邪祟都敢来凑热闹吗?陶县这鬼地方,种什么什么不长,江渔也得看天,仗着野狐乡才算有点起色,那些小商小贩得用这一个月把一家老小的嚼谷赚出来,你不让他们来,剩下的日子叫人家喝西北风去?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这说不好,看问谁,各人的命标价也是各不相同。
徐汝成太明白这个道理了,闻言叹了口气,只不再提。
随着六月十五临近,他们这一帮陆吾已经连打坐日课都不敢做了,因为仙宫里足足进驻了大几十个乔装改扮的麒麟卫,光徐汝成看出来的,就有十多个内门筑基,四五个疑似升灵。徐汝成贴在身上那层蛇皮内侧,铭文每天烫得人发疼,非到万不得已,没人敢动用灵气。
例行汇报更是小心再小心,至少三四个人护法,带出来的一套备用的二等加密铭文已经用上了,每天都换法阵换地方。
六月十四,天上蓝月离满月只差一笔。头一天夜宴的宝单已经先流出去了,入场费炒到了一颗蓝玉。
蛇王仙宫除了日常运转,基本已经被麒麟卫控制了,宝单、宾客单都是先经麒麟卫的手,才轮到徐汝成这蛇王。
像徐汝成这种平民出身的开明修士,使灵石的时候总算数,忍不住在脑子里将灵石换算成金银铜钱,再自动浮现出这些钱得在厂房里卖几百年力气、够几口人家过多少年好日子。
拿到宝单,徐汝成看了一会儿,人都麻了:什么估价百两碧章的蛟龙筋、三十两蓝玉的极品丹药、十两白灵的金缕护身甲
白灵!亲娘,他都没摸过白灵!
众卖家报单都挤在夜宴的前几天,怕后期撞上压轴的大人物。
唯有一单孤零零地挂在七月初七:升灵贱修灵骨一套,炼器佳品,总共估价白灵千斤,骨重二十斤六两,按重量拆分卖。
楚字与宛字接近,不少文字都通用,那卖家报单写的是楚字,但徐汝成一眼就看出这是那天用他仙器的人的笔迹。
正这时,老田跑来对他说道:仙宫的升灵方才走了一半。
徐汝成忙问道:怎么回事?不是才收到秋那个谁的报单?
老田道:升灵死后,析出来的灵骨至少几百斤,不会只有这么点。听说是各地突然出现项肇灵骨踪迹,三岳内门想必人手不够了太邪门了,这个人太邪门了,她手下党羽难道比三岳内门高手还多?此事你一定记得禀报主上。
唔?这时,徐汝成耳边突然想起那太岁邪神的声音,七月初七?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他怎么烧香,邪神都懒得理他了,徐汝成难得听他说话,等老田一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前辈,这日子有什么不妥?
太岁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神秘的宛人姑娘卖了那张空白银盘彩以后,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以前他是心念一动就能找到她,现在却不管怎么搜,眼前都像蒙着层什么似的,有人在干扰他的视线。
当然太岁也不是非得看,不让看拉倒,野狐乡再人心惶惶也碍不着他。他本打算收回神识继续养神来着。谁知随着野狐乡大集临近,突然有什么东西猛戳他灵感,他怀疑自己要是个人,这会儿眼皮已经跳成一曲《十面埋伏》了。
没什么,太岁缓缓说道,送你个免费的主意吧,今天开始,给你主上通信的时候,你最好写上日期。
徐汝成疑惑道:为什么?
通讯仙器就那么大,平时多几个字少几个字的还倒罢了,一次写不下,按轻重缓急多发几封信也行。可近来所有陆吾都得夹着尾巴谨慎行事,尽量缩减信件往来,每次发信,几人都得绞尽脑汁在有限的篇幅里塞更多消息哪有地方写日期?
就隔一条峡江,楚宛两地过的不是同一天怎么的?
太岁不耐烦道:你爱听不听。
这位神君特别不是东西,只有诓他玩或者要支使他办事的时候才好说话,平时就是这个德行。
徐汝成再想问,那边又没了动静。
徐汝成虽然大惑不解,但鬼使神差的,当天,他还是依着邪神的话,在角落里写了个日期。
信发出去他就后悔了,怀疑白先生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此时大宛渝州一个小小的农家院落里,一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男人已经在院里晒了一天。
渝州暑气重且潮,六月的太阳尤其毒辣,那男人却好像几千年的冰雪冻成的,灼人的日光在他身上落不下一丝痕迹,鸣蝉声嘶力竭中,他连汗都没一滴。
此时夕阳西下,他正闭目养神。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小院里。
藤椅上的男人睁开眼,见那坠地的风筝上飘下一片白纸,化作人形:主上,陆吾来报。
藤椅上的男人周楹几不可查地冲他一点头,听白令复述了信件内容。
来信是小徐的字迹和语气。白令道,主上,秋杀自从那封信之后,再没联系过我们。眼看大集要开始,楚国各地又都冒出项肇灵骨的不同部分,她到底打算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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