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支将军就后悔自己多嘴了,就不能对他这高徒说大胆一点!
你给我下来。支修第三次把奚平从高处拽下来只要他稍微撒手,这小子就跟炮仗似的往上窜,根本控制不住,循序渐进不知道吗?
师父,奚平大言不惭,我感觉我学会嗷!
支修倏地把灵气一撤,感觉学会了的奚平脚下冰剑裂开,他一脚踩空栽了下来,离地几尺高处才被照庭接住。
支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感觉什么?
嘿嘿,奚平四脚抱着照庭,在半空打了个滚,讪讪道,错觉。
片刻后,支将军坐在山石上入定,灵台里练剑去了,让奚平自己折腾。
照庭就悬在离地大约一丈高处,只要奚平的脑袋超过这个高度,就飞过去把他拍下来。
奚平贴着地玩起了花样,摔了七八次,也不疼,渐渐找到了御剑的感觉,他又感觉自己行了,开始沿着雪坡往下飞。
一开头还算谨慎,他保持着离雪地两尺的高度上来下去。照庭一直尽忠职守地跟着,以防他再飘。
第三圈回到坡顶,奚平抬头看了照庭一眼,突然一个坏笑。然后他一脚踩上冰剑,从大雪坡上一跃而下,抛物似的直接落到了坡底。
冰剑一个急刹,旋风似的带着他打了个旋,倏地定住。
照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奚平想放声大笑,想起支修说北崖容易雪崩才忍住了。
不让往上飞,他还不能往下跳吗?
不等照庭追上来,奚平又踩着冰剑继续往下蹿去。他疾风似的掠过大雪覆盖的松林,连冰封的树冠都给刮歪了,中途还俯身捞了颗挂着雪的松果,呼地冲过松林修仙可真好玩。
松林下竟是个悬崖,奚平自我感觉好得不行,悬崖也不在话下,毫不减速地就冲了出去。
就在这一人一剑散德行散到了悬崖上时,猝不及防的,奚平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太岁!
奚平顿时分心,脚下冰剑倏地裂开。
娘的!他一下失了重心,无依无凭地横着飞了出去。
好在奚平对玩砸闯祸经验丰富,人在半空,一点也不慌。他灵光一闪,在半空中以指为弦,飞快地拨了一段危且急的琴音。
曲声合了心声,登时有如实质,打在雪山岩壁上。一整块冰被他切下来卷到了脚下,载着他在空中一滚,堪堪停稳。
奚平一屁股坐在冰上,打了个指响,认为自己绝了!
就在他打算飞回去弄明白刚才那嗓子太岁是怎么回事时,忽然听见了不祥的轰鸣。
雷声?
奚平蓦地抬起头,见大雪坡上起了烟尘,像有成千上万头白马奔腾而下。紧接着,雪山哆嗦了起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要死,雪崩了!
倾倒的雪山飞流而下,碎冰乱石飞溅,都如飞刀。
奚平眼前一黑,下一刻,照庭流星似的从崖边划过,支将军甩出一截前一阵搭茅屋剩下的草绳,卷起倒霉徒弟,堪堪擦着白雪洪流冲了出去。
等奚平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飞琼峰北崖已经变了形状,松林没了一半。
万丈深渊下回响绵延不绝,龙吟似的。
奚平呆呆的:师父
支修深吸一口气,感觉明天飞琼峰主放风筝把北崖放雪崩了的新闻就得传遍整个玄隐山!
奚平:我好像掉了只鞋。
支修:
逐出师门!必须逐出师门!
还有啊师父,您不是给我灵台下了清心诀吗,奚平没顾上看他师父铁青的脸色,按着眉心疑惑道,我怎么又听见有人喊太岁了?
第35章 琼芳瘴(三)
当年那位修死道的隐骨主人近乎于神魔,转生木和隐骨的联系别说支修,就是南圣来了也切不断。
所以支修在奚平灵台上点的是一道清心诀,省得他没学会控制神识之前被烦得走火入魔。
清心诀是给心性不定的小弟子用的,能帮他们忽略外物,专注修行。除了阿响和金平那几个已经被逮走的邪祟,奚平没接触过其他太岁门徒,那些人呼唤的太岁在他看来也是指梁宸,因此都算不相干的声音,会被他灵台上的清心诀滤掉。
能越过清心诀的,目前只有魏诚响。
奚平一边凝神眉心,一边想:她怎么还没把转生木牌烧了?
阿响确实没听劝,转生木牌还带在身上。
远离了那些邪祟和暗潮,她的生活已经趋于正常。神龛碎了,可她依然无法将木牌一把火烧了。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扮成男装,孤独地在轰鸣和烟尘下讨生活,她本能地想抓住一些恒常的东西。比如永远中不了的金盘彩,嘴里永远不干不净的春英姨,以及能偶尔联系另一个人的木牌。
她知道转生木那一头没有神。
是人也行,她不怕人看,毕竟能看见她的人太少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说,邪物就是疫病、是劫难,不能沾,染上就甩不掉了。阿响本来不以为然厂区的大夫都说了,疫病是不干净的风水带来的。
此时才知道老人的经验之谈不像听起来那么无稽。
她一边在心里叫太岁,一边装傻道:什么?
男人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你说的是南圣神位吧?好找,顺着朝圣路就是山腰上闪绿光的那条,一直走就到了。阿响伸手一指,借着低头喝粥避开对方的视线,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含含糊糊地说道,今天就别去了,宫里三皇子要给贵妃祈福,朝圣路那边封
她话音哽住,那缠着绷带的白脸男人不知怎的,一晃眼又挡在了她面前。
阿响汗毛竖了起来:此人是邪祟!
她在心里连连喊太岁,转生木牌却死了似的,一直不吭声。
别紧张啊,这位小兄弟?还是小姑娘?我是令师的朋友。这回咱们损失了不少兄弟姊妹,唉,他那时大概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走时特意传信我来照顾你。
阿响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是谁,想干什么?我没师父,我也不认识你,再要纠缠我可喊人了!
喊谁?你爷爷吗?男人笑道,他嘴咧成瓢,眼却睁到了最大,浅棕色的眼中好像有涟漪散开,一下将紧绷的阿响吸了进去。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长夜里,爷爷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就在她眼皮底下断了气,到死眼都没闭上。
紧接着,她眼前的画面像一幕幕倒流的时光。
她看见爷爷突然出现在门口,工友把他搬进来,他不知是不是认出了阿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小孙女,努力地倒气,想活下去。
再往前,是阿响眼看着城防官兵把爷爷带走,她和春英求告无门。
再往前,爷爷生了病,好不容易领了工钱却不买药,又去买金盘彩,一无所获后讪讪地对气急败坏的孙女说什么老天爷不能总可着一个人欺负呀、有志者事竟成,总有一天能中之类的鬼话。少女转身出门,决定自己去找门路弄钱,接过了那张狗官还地的状纸。
再往前,更年幼一些的阿响和爷爷埋了她娘,爷爷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阿响不哭,爷爷带着你闯天下去。燕雀上天,蛟龙下海啦,哪里不能给我乖孙再赚一份家业呢。
再往前
阿响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她的命运,像被洪流冲垮了巢穴的蚂蚁,一路往无底的深渊滑落。她忍不住抓着那根不怀好意的蛛丝,贪婪又徒劳地逆着时光往上爬。
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开:醒醒!魏诚响!
阿响瞳孔几乎收缩成了针尖那么大,虚伪的蛛丝破裂,她滚回了深潭之下。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恨上了那个再度砸烂了她虚假安慰的声音。
下一刻,她理智回笼,看见一辆镀月金车朝她飞驰而来!
奚平本来没想出声只要他装死装得够瓷实,阿响就是个毫无特异的凡人,身上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
就算那刷了漆的大白脸看上她年轻的身体,想把她拐走卖了或是自己图谋不轨,那也得先把她弄到隐蔽的地方,奚平暗中盯着她的位置,可以让天机阁帮忙捞。
谁知那大白脸贱出了花样,用摄魂之术把阿响领到了厂区后面的运河大道上。
一伙明显喝多了的败家子正在那跑镀月金车,眼看铁怪物风驰电掣而来,阿响在摄魂术的控制下突然跑到了大道中间!
奚平不出声也得出声了。
电光石火间,阿响猛地往前扑了出去,感觉厉风刮擦着她的后背而过。车里大声的笑骂飘出来,阿响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沾满了风尘的靴子停在她面前,一只白得发惨的手抬起她的头。
果然,白脸男人盯住阿响,直接将手伸进她衣服里,搜出了那块转生木牌,我就知道您在,太岁星君。老朋友来了,怎么能避而不见呢?
奚平:
这语气听着可不像老朋友。
接着,那白脸男人一把将转生木从阿响脖子上拽了下来,扣进了一个写满铭文的小盒里,奚平眼前一黑,看不见阿响那边什么情况了。
奚平倏地睁开眼。
支修手指一捻,一张字条在他指尖碎成一把光,飞往金平方向:我通知你庞师兄了是邪祟余孽?
不像,来者不善,我看像债主。奚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头发里都是碎冰渣,师父啊,您快给我算算,我是天生还债命吗?一个个人走了,都把债留给我,大姑娘的债要我还,糟老头子的债也要我还,凭什么!
确实,支将军深以为然地叹了口气,拍拍奚平的狗头,谁让你是讨债鬼托生呢。
奚平:
支修龙飞凤舞地在雪地上划下魏诚响三个字,用照庭点了点,雪地旁边浮起小字:东南
后面的字没出来,雪地上突然浮起一个铭文字,将雪地上的字炸没了!
支修缓缓地皱起眉:不得窥探这是二等铭文。
各大仙门往凡间下放的最高规制铭文是三等,保护重地要人足够了,再往上没必要。
二等铭文太危险,成文难不说,一旦成文,一小段就几乎能将一个普通的筑基高手抽干,得升灵亲自出手。
相应的,二等铭文的影响也是升灵级的。如果支修此时人在金平,还能仗着剑修的锋锐无双强行突破,眼下却是鞭长莫及了。
与此同时,接到支修传信的庞戬带人赶到了南郊,只看见一辆撞在树上四脚朝天的镀月金车,放出去的因果兽到处闻了一圈,困惑地追起了自己的尾巴。
阿响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她眼睛没来得及适应黑暗,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
老泥,白脸男人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人带回来了。
阿响一激灵,紧接着,一样东西砸到她身上,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摸出是转生木牌。
飞琼峰上的奚平倏地坐正了。
白脸男人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阿响循着微弱的光看过去,见他正对着角落里的一个人影说话。
还没等她找到影子的主人,那影子突然自己动了!
它泥水似的落到了地上,一直流到阿响脚边。
阿响毛骨悚然地僵立着,让那黑影围着她转了一圈,随后,一个干涩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凡人。
阿响攥着转生木猛一回身,连累奚平也看清了她身后的人,脱口道:夭寿!
那人驼着背,看着跟阿响差不多高,脸上的皮像件不合身的衣服,紧巴巴地绷着,盖不住牙,鼻孔也给拽得撅了起来,一双闭不上的眼凸着,眼珠与眼白好似打散的蛋,让人看不出来他目光落在哪。
怪不得藏影子里,以这位仁兄的风姿,要是在金平大街上走一圈,够吓死一打娇弱侯爷!
太呃阿响的破棉衣都给冷汗浸透了,指甲几乎掐进转生木里,心里问奚平,他们是谁?
反正不是好东西,救你的人在路上了,警醒点,注意到什么都告诉我。奚平这缺德玩意,这时候还顺口占人便宜,叫我什么都行,叔伯随你便。
阿响虽然觉得他声音有点年轻,但三四十岁声音年轻的也不少见,也没起疑:叔,这地方有点潮,很香。
潮而且香?
方才师父卜出来的方向是东南,东南方向是大运河,莫非她被带到了货船上?
香料?
不等他细想,老泥就冲阿响笑了一下虽然看着只是呲了个牙:太岁阁下,你可算知道谨慎了。我早劝过你,不要操之过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前一阵被蓝狗们追得挺狼狈吧?连乌鸦二都下了镇狱,唉。
奚平问阿响:乌鸦二是你那便宜师父不是?
阿响努力站直了,不让自己哆嗦:应该是,我听别人叫他二兄。
是了,将离他们都用数字当花名。
这个二兄除了二以外,花名前还比别人多了个乌鸦,在邪祟们中间地位应该不低。
对方显然不知道太岁死了,消息还滞留在将离他们四月份盗龙脉那次。他们很可能是来找那个叫乌鸦二的邪祟的,不料二被捕,现在生死不明,这才顺藤摸瓜,盯上了最后和他联系过的阿响。
阿响:叔,我怎么回?
奚平:就说关他屁事,让他有事说事,少废话你给我描述一下香味,花香?还是什么香?
阿响一边沉住气转述了他的话,一边仔细分辨着周围浓烈的香气:不是花,特别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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