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香香轻轻敲了敲桌子,仇辉转身,看见仇香香蘸着酒,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字:
“当心点。”
仇辉粲然,回到桌旁盯着那几个酒液写成的字久久不肯挪开眼。他很开心有人能对他说这样的话,这是仇辉身边有爱的最直接证明。
他是一个缺爱的孩子,也深知这样的爱有多脆弱,多来之不易,仇辉很珍惜。
“知道。”仇辉点点头,“不过跟着三殿下执行一个小差使,你用不着担心,我很快就能回。”
仇香香笑,满眼崇拜地看着仇辉。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武者,他的力量能撼动天地,是仇香香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
突然,仇香香想到了一件事,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仇辉看在眼里,问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仇香香低头,拿筷子蘸酒继续写字:
“提亲……”
仇香香没有写完,“亲”字拖出一条老长的尾巴。灯节那天见过祁王府那女人后,仇辉回家就与仇尚志说了,父子俩关着门说了半天,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到最后,还是仇尚志做了让步,同意让仇辉娶朱弦。
可是在这之前,仇辉从来都没有在父亲和仇香香面前提起过朱弦的名字。
仇香香难以接受。
看见仇香香提这事,仇辉笑了笑也不准备解释。他伸出手来往仇香香头顶那只圆溜溜的鬏上狠狠一揉,逗她道:“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很快就要有嫂子帮你干活了!”
仇香香苦着脸,高兴不起来。再说朱弦的那副养尊处优样子,一看就不像是可以帮自己干活的。
仇香香拼命摇头,表达她的不满,她不想仇辉娶妻,仇辉完全可以不娶那个女人的。
可是仇辉不理会仇香香的抗议,他似乎看不见仇香香眼底的泪水,只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五郡主漂亮,又贤惠,她会是一个好妻子的。”
仇香香忍不住了,抓住仇辉的胳膊想最后再劝劝他,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嘎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仇香香转身,看见司剑端一碗药走了进来。
“大公子,该喝药了。”司剑说。
仇辉颔首,接过这碗药,仰头就干了下去。
“大公子最近感觉好些了吗?”司剑关切地问。
“好些了?”仇辉放下空碗,擦擦嘴:“不知道,或许是好些了。”
司剑笑,无奈地摇摇头。
“大公子好好将养,多休息,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司剑安慰仇辉。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仇辉无所谓地说,说完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灌入喉,洗净嘴巴里面的苦药味。
司剑看见了,走上前收走了酒壶。
“虽然李圣手没有专门让你戒酒,但酒喝多了总是不好的。大公子还在养病,最好还是别喝了。”
仇辉见酒壶被拿走,不干,追上司剑开始软磨硬泡。仇香香没有参与其中,她坐在原地,静静地看仇辉与司剑胡乱打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仇辉刚被大伯送回仇家庄的样子——
没有一点点生气,面如死灰。
仇香香觉得喝酒其实是小事,如若仇辉想,喝一喝愉悦身心,也是好事,毕竟仇辉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已经好很多了。
……
元宵节,是春节年俗中最后的一个节令,上至天子贵胄,下至普通百姓,无不把上元宵节视为与除夕同等重要的节令。元宵节一过,漫长又短暂的春节就算过完了。
元宵节至,朱校桓下令,在南郊门、北幽门、西夔门、东巽门四大城门,各布置二十门烟花炮。待到夜晚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南郊、北幽、西夔、东巽四方同时燃放烟花,为今年热闹的春节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故而,到十五这一天,自旭日初升,人们便开始倾城而出,白昼为市,热闹非凡。人们都在热切期盼着夜间的燃灯,四方同时燃放烟花,那精巧、多彩的烟火,该是怎样的蔚为壮观啊!
傍晚,刚过酉时,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朱校桓便带领众妃嫔和身边的近臣们一起,朝北幽门赶去。他们将在北幽门最高的城楼顶,欣赏今晚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烟火秀。
扇麾林立的仪仗队伍里,朝廷大员们皆骑着高头大马跟在皇帝御辇的后面,高帜也在其中,身旁跟着一位肤色黝黑的魁梧将军——是最近一直都住在东厂内院的曹柏羽。
就在今晚,景皇帝朱校桓专门抽了一下午的时间,在自己的寝宫召见了曹柏羽。
朱校桓对曹柏羽大加赞赏,赐曹柏羽定西侯的爵位,外加不少金银珠宝的赏赐,并将今年一年调拨给临洮的军饷足足提高了快一倍。
曹柏羽很激动,这是他从军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皇帝,也是他从军二十年来第一次获得如此丰厚的重赏。这让曹柏羽对自己今天做出的这个选择更加坚定不移,多亏了自己迷途知返,才能在接近不惑之年的时候,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次春天。
今晚朱校桓给足了曹柏羽面子,他不仅邀请曹柏羽留在公里与他共进了晚餐,还让曹柏羽作为陪同,与自己一起登上北幽门的城楼,观赏今夜的焰火表演。
高帜一路都陪着曹柏羽,不光是为了给曹柏羽撑面子,更重要的是,他还需要照看好曹柏羽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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