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敲开沈家的门,不是不可,今晚不知道跟谁较劲,宁愿在外面淋雨挨冻,都不愿进门。
沈丝蕴现在对他是真的冷了心肠,说困就困,说睡手机一丢就睡了。
这场雨持续了半个小时才缓下来,程深之背部靠着冰凉的墙壁,抱了手臂,在屋檐下闭眼沉
思。
屋檐很窄,只能勉强遮住程深之后面的一半身子,前半身不仅避不了雨,屋檐还一直不断的滴下来水滴。
哗啦啦的雨水,好像打在的是别人身上。
他到此刻才酒醒,逐渐意识到沈丝蕴不会出来,才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手指冰凉,指纹识别不了,解锁功能被停用,输入密码才打开屏幕。
小刘实在睡梦中被吵醒的,程深之的声音很低沉很平淡,除了比往常多带了一丝颤音,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在原地,你过来结果,下雨了。”
说罢不等小刘说话,直接就挂断了。
谁知这边挂断电话,手机还没收起来,巷子口就进来一辆黑色私家车,远光灯一扫,他狼狈的样子完全曝光在灯光下。
程深之刚打完电话,自然不会误以为是司机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能见人,狼狈的背过去身。
谁知车主有些不识趣,不切换近光灯也就算了,缓缓走到他身旁,竟然鸣笛两声。
程深之眼眸徒然幽深,夹着上不耐烦的寒意。
他掀起来眼皮子扫过去,同时车上的人落下来车窗。
三人对视一眼,程深之被冻得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一脸尴尬的唤来人——
“爸爸。”
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是沈父,还有沈适。
沈父这几日不在宁北,去香港出差了,凌晨两点钟才到的宁北,沈适提前去接,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四点钟才接到人,谁知道回来路上,竟然遇到了程深之。
遇到程深之没什么,不过在自家门口遇到,见程深之又是一身的湿漉漉衣服,在家门口不进去,什么都不需要问,就能猜到个大概。
猜到归猜到,年轻人的事,沈父不想再干涉了。
见程深之没反应,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气,拍了拍车门,“赶紧上车。”
程深之怔了怔,在上车和不上车之间犹豫了几秒,抬脚走过来。
他弯腰上车,坐到副驾驶座,最近天气变亮,沈适的车里刚换上暖垫,程深之的衣服能拧出来一碗水,所到之处都被弄湿,尤其是脚下,水滴顺着他的裤腿角,缓慢的,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沈适侧头,只用眼角余光扫了程深之一眼,都不好意思打量自己老板此刻的样子。
程深之上车以后什么都没睡,等手指被冻得没那么僵硬,才给司机小刘发消息,让小刘别来接了,谎称自己已经打上车了。
其实这样的天气,在半夜连车都不好打。
*
沈丝蕴正在暖意洋洋的卧室熟睡,房门被敲响,她翻了个身,没有回应。
沈适很没礼貌的进来,一夜没睡,沈适的眼窝下面有淡淡淤青。
他走到床头前,“啪”一声把灯打开。
抱起手臂左打量右打量。
沈丝蕴被忽然而来的光亮刺痛到眼睛,扯了扯被子,把头埋进去。
沈适摇摇头,这个时候才放下手臂,知道她醒了,轻声说:“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见谁了?”
“谁啊?”
沈丝蕴瓮声瓮气的问。
沈适不给她卖关子,“看见程总了。”
他说到这里“啧啧”两声,难以置信的说:“外面下大雨了你知道吗?又降温了,天很冷。”
沈丝蕴打了个呵欠,这才推开被子转过来身,托起腮瞧他——
“这么大的雨声,你觉得我不知道?”
沈适今天还真被程深之的行为感动到,凑近了她,往外面点了点下巴,“下着雨,程深之在外面等你呢。”
沈丝蕴挑眉,“我知道啊。”
沈适愣了一下,“你知道?你知道不让人家进门?”
“是我让他在外面站着的啊,”沈丝蕴把撑着腮的手拿开,翻身坐起来,往上拉了拉被子,“我让他在雨里站着,我睡醒了再找我。”
此话出口,沈适就愣了,他砸吧砸吧嘴,“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沈丝蕴有些渴,指了指水杯,沈适很不情愿,但还是有眼色的递给她。
只听这人无所谓的说:“我又没逼他,又没绑着他,这种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沈父到底是长辈,年轻人的事他不管,不过先不说程深之叫了他三年的“爸爸”,就算没有这场姻亲,沈父也得唤程深之的侄子。
长辈对晚辈,心狠不起来。
所以把程深之叫上车,一同带回了沈宅。
一进门就把阿姨叫起来,给程深之煮姜汤。
也是到了温暖的室内,程深之才意识到自己手脚几乎失去知觉,像冰块一般。
一碗姜汤下肚,程深之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对于刚才自己喝醉酒,跟沈丝蕴较劲跟自己也较劲的事情,只字不提。
幸好沈父也不问。
沈丝蕴等楼下安顿好,才从沈适口中得知程深之在楼下客厅,被父亲瞧见带回来的。
她顿时惴惴不安,不担心别的,就怕被父亲批评。
一直到早上七点,沈丝蕴都没睡好,干脆起来洗漱。
奇怪的是,父亲没有找她。
洗漱好下楼,阿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今天是家常的中式早餐,咸粥包子,豆浆油条。
她走到位置刚坐下,沈适就出来了。
两人互看一眼,沈丝蕴低下头吃饭。
沈适没睡好,打算吃了早点再补觉,父亲母亲在卧室还没醒,至于程深之……
他问阿姨:“程总呢?喊程总出来吃早点吧。”
阿姨摆放碗筷,头也不抬,“姑爷一早就走了,六点多钟,我还没准备好早点,他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好像说一早的飞机,要去美国。”
沈丝蕴筷子顿了顿,给自己添了一碗豆浆,继续吃饭。
沈适侧头看看她,“你今天胃口好像不错,是平常饭量的两倍。”
沈丝蕴听罢笑了,扬起来脸,“心情好。”
沈适眯起来眼,“你丫现在不会成虐/待狂了吧?”
“那也说不准,改天把地下室收拾收拾,把你锁进去。”
“……”
第49章 遇见
程深之这一走就是小一周, 沈丝蕴和他再无联系,倒是从沈适嘴巴里听到他几句消息,说程深之本打算今天回国的, 不过病还没好, 所以行程推迟了。
说这话的时候, 沈家正在吃晚饭, 继母的鱼汤还没熬好,去了厨房, 沈适、沈丝蕴还有父亲,坐在餐桌前用餐。
听程深之病了,沈丝蕴没搭腔,父亲关心了句:“生什么病了?”
沈适说:“估计是那晚淋雨冻的,刚到美国就感冒了。”
沈丝蕴捏着勺子喝粥,听到这句,抬了抬眼皮子去看父亲, 父亲脸色如常,有一下没一下的咀嚼食物, 缓缓的嗯的声, 继续捏着筷子吃菜, 不过在视线从沈适身上转到盘子里的菜的时候,往沈丝蕴这边扫了扫。
父女两个对上视线。
父亲似乎有话要说。
不过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只字未提。
一直到晚餐结束,一家人其乐融融,唯一的遗憾是姐姐沈丝云在南港, 人不够齐。
沈丝蕴的感觉是对的,父亲确实有话说。
他们用过餐离席,沈丝蕴留下帮阿姨收拾碗筷, 这刚整理好,父亲从书房折返回来,他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早饭的时候就看过一遍的报纸,抖开,佯装在看。
等阿姨洗好碗筷回房间,沈丝蕴把袖子放下来,准备回房间洗个热水澡。
父亲才叫住她:“丝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沈丝蕴一下子就猜出来,找她谈的话,跟程深之有关。
在家里,如果说沈丝蕴最敬重谁,那一定是沈父。
虽然没有挨过揍,但是没少看沈适挨揍。
每次都有震慑效用。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无辜的走到父亲面前,笑盈盈问:“怎么了,爸?”
父亲沉默了两秒,收起来报纸,看着沈丝蕴,斟酌了好半天言辞。
“以后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你对他虽然有怨恨,但不至于这么折腾人家,把事情讲清楚,大家好聚好散,以后也好——”
“爸爸,”沈丝蕴嘴角的笑容有一些僵硬,她忍不住打断父亲的话,“不是我想这样,是他非不放过我。”
沈父怔了一下,“他怎么不放过你了?”
“他就是死拖着不离婚,”在这件事上,沈丝蕴对程深之的误解很大,把程深之现在所有的反常表现,都跟利益挂钩,“男人总说女人现实,其实男人才最现实,在婚姻里比女人还能忍,一旦牵扯到利益,就是个忍者神龟。”
难惹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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