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升起的欣喜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忧思。
糟糕!幼娘不会被人骗了吧!
恰巧霍三还在屋子里,她慌忙拉过她的手问道,“三儿,你老实说,幼娘最近可与什么郎君走得近?”
霍三不大懂她话里所指,只道,“那个叫凌岩的。”
完了!完了完了!
那凌郎君一瞧便是个油嘴滑舌惯会骗人的!
不成!她不能让幼娘折在这种人手中!
谁想她刚起身走到前院,便见杨幼娘拿着一本册子欣喜若狂,这样子与当年她与二川订婚事商量彩礼时一模一样。
小莲挺着肚子近前试图试探,“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杨幼娘将册子递给她,“瞧瞧,这是嫁妆单子。”
“什么!”小莲惊叫出了声,“幼娘,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竟半个字都没跟我们透露就定下来了?你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杨幼娘递册子的手忽而停顿在了半空,瞅着她的惊色一愣一愣的,“小莲,你这是在说甚?”
未免让下人听了去说闲话,小莲慌忙将她拉到一旁,指着她的鼻子道,“实话告诉你,那凌郎君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准你去凌府!”
“这是徐刺史四娘子的嫁妆单子,与凌郎君何干,与我又有何干?”
“什么?”
小莲双目瞪圆,赶忙将她手中的册子抢了过来,这几年她帮江郎君打理布行生意,好歹也认了几个字。
所以当她瞧见册子上名头写着“徐家四娘”四字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徐刺史家四娘的嫁妆单子为何会来咱们崔氏丝织坊?”小莲诧异,“咱们开不了布行,也没有什么体面的成衣给她做嫁妆啊。”
杨幼娘瞥了她一眼,“你难道忘了咱们的琉璃绸了?”
“自是没忘,可我却是没瞧过有人想拿琉璃绸单独做嫁妆的。”
杨幼娘却冷冷一笑,“生意人嘛,总想要以最低的价格买上等的好货,咱们的货若是放在布行卖,价格自是要高上好几成,而徐刺史直接问咱们买,那布行的利润便自然抹去了。”
“而且,看徐刺史的样子,似乎并不知单单问咱们买呢。”
小莲一点就通,那双眸子瞪得更圆了,“他这是打劫呢!”
“哎呀!你莫要慌!”杨幼娘柔声安抚道,“这回咱们还真的不能收徐刺史的银钱。”
“为何?难道丝织坊上上下下不吃饭了?”
杨幼娘却道,“你可知我在京都时,是如何将琉璃绸推到贵人们眼前的?”
小莲如实答道,“相爷与你各自穿了件琉璃绸做的衣裳,在贵人们面前走了一遭……”
还未说完她便恍然大悟,脸上复又展开笑颜,“幼娘,论做生意,我还真不如你!”
杨幼娘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又道,“还有一件喜事,梁师父教给咱们的流萤绸,我几日前织出来了!”
云秀绸、琉璃绸、流萤绸是梁师父教给她们三人以后傍身用的,可她们三人中也只有杨幼娘一人天分高全都学会了。
小莲欣慰地红了眼眶,“咱仨好歹有你能撑场面,莫不然梁师父可不得被咱们气死!”
她顿了顿道,“若徐刺史嫁女时穿了咱们的流萤绸与琉璃绸……”
想想这场面她就欢喜不已,徐刺史与汝州商会会长的关系众人皆知,若是能就此讨好徐刺史,那么崔氏布行开业指日可待。
原以为刺史府过几日才会来要样品,谁想第二日徐四娘便上门了。
徐四娘今年二八年华,正是议亲好年岁,且她生得娇柔美艳,初入丝织坊时倒是叫人一惊。
只是她刚入座,便是一脸愁容。
杨幼娘亲自来招待,陪着笑道:“四娘子先吃些点心,您定下的琉璃绸样品一会儿便给您呈上来,”
“不急。”她道,“听闻崔氏丝织坊的杨氏织工手艺一绝,我过来瞧瞧。”
杨幼娘一副受宠若惊,“四娘子过奖了,手艺人混口饭吃罢了。”
说话间,便有奴仆将琉璃绸的样品拿了上来,这是一块披肩,正红色的绸缎外头织了一块琉璃绸,再配以金色丹霞的刺绣,看着俊秀却又不失儒雅。
这副丹霞的画作也是徐四娘的手笔。
只是她来得太急了,那副丹霞不过绣了一半。
徐四娘只微微瞥了一眼,双眉却蹙起,“这便是琉璃绸?”
崔氏琉璃绸早已在汝州城出名,虽然工期很慢市面上并不多见,但像徐四娘这般身份的娘子定当是见过的,而且徐刺史亦是点名了要将崔氏琉璃绸作为徐四娘的嫁妆。
按理说徐四娘不该有此一问。
杨幼娘陪笑着,“四娘这是对这块样品有什么疑问?”
“没什么。”徐四娘淡淡道,“这颜色太过于艳丽了,再改改吧。”
成亲是件大喜事,且自古成亲都用的正红色,怎地在徐四娘眼中却变得艳丽了呢?
杨幼娘连忙应下,“四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徐四娘似乎没听见她说的,只顾着起身道,“过几日我再来。”
说完她便离开了。
杨幼娘对着她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她也是见过要成亲的新娘的,旁人不说,单说小莲。
小莲将要成婚时仿佛是一只到处翩翩飞舞的蝴蝶,整日里精力都十分旺盛,见人都带着三分笑意,甚至脸颊还时不时微红。
可方才那位徐四娘,连京都西市演木偶戏的那些木偶都比她灵动许多。
小莲也瞧出来了,她拍了拍杨幼娘的肩头,道,“这笔买卖怕是不好接。”
这话小莲却是说对了,这位徐四娘的生母是徐刺史的正室夫人,只因她的生母早年间病故,徐刺史便将其中生了儿子的那个妾室扶正成为了填房。
说起来,徐刺史那么多妾室,却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而其他妾室生的都是女儿,所以徐四娘是徐刺史唯一的嫡女。
京都贵人府邸里宠妾灭妻的事常有,在汝州这种事自然也常见,所以徐四娘在刺史府的地位自然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嫁给宣正侯做妾?”听闻此消息时,杨幼娘正在在织流萤绸,险些弄错了经纬。
霍三点头,“宣正侯快六十了,还没儿子呢。”
杨幼娘终于明白徐四娘那一眉愁容症结所在了,二八年华的小娘子竟要被迫嫁给一个六十老头做妾,哪个小娘子会高兴?
反正要是这事儿摊在杨幼娘头上,她兴许老早跑到天涯海角了。
咔嚓一声,杨幼娘停下手中动作,“三儿,明日你陪我去趟刺史府。”
霍三正要应下,杨幼娘突然又顿住了,她指着霍三身后的包袱,“明儿能不能把这刀藏一藏?”
“喏。”
听闻杨幼娘上门,徐四娘本不想见,可奈何徐刺史却是十分高兴,便连忙唤了侍婢将她请进了门。
那日在刺史府匆匆一瞥,杨幼娘只觉着刺史府很大,如今入了后院才知道,刺史府不仅大,而且还十分别致雅观。
特别是后院的亭台楼阁,园林假山,处处都显现着江南的幽静别致,以及富贵豪华。
虽比不上霍府,但这满院子入眼的可都是富贵!
杨幼娘不由得啧啧几声,都是些民脂民膏!
徐四娘独独住在一处阁楼,杨幼娘被领进去时,她正在弹琴。
杨幼娘也不大懂这琴音,她曾听过淑贵妃娘娘弹琴,贵妃娘娘的琴虽婉约动听,但隐约觉着音调之间有一股将军之气。
而这位徐四娘的琴音,听着总觉着有些悲伤。
琴音戛然而止,徐四娘微微抬起冷眸,冲她微微颔首,“坐。”
杨幼娘陪着笑坐了下来,“四娘子方才弹的可是阳春四暮?”
徐四娘眸光一顿,这曲子乃是孤本,汝州等闲没几个人听过,她怎么知晓?
京都什么曲子没有?特别在平康坊里,莫说是三百年前的曲目,就连来自波斯、西域、东海各国的曲子都有。
很快徐四娘便镇定了下来,“杨娘子此次前来,可是因为我的嫁妆出了问题?”
“倒也没甚大问题,只是小女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杨幼娘示意霍三将样品端了上来,又指着布料上的鸳鸯戏水图道,“原想着嫁娶该用鸳鸯戏水,但小女觉着这是四娘子的嫁衣,该四娘子做主才是,便过来问问。”
徐四娘冷眸瞥过那副鸳鸯戏水,几息之后,道,“你看着办吧。”
“四娘子当真没意见?”
徐四娘微微蹙眉,“杨娘子此言何意?”
杨幼娘双眸微眯嘴角微翘,“小女不大识字,但平日里爱听些典故,若是没记错的话,四娘子这首阳春四暮乃是三百年前的禁曲。”
阳春四暮是三百年前曲作大家逸林郎君作给他所倾慕娘子的曲子,只可惜那位娘子直至出嫁前都未听到,逸林郎君也因此含恨而终。
那位娘子所嫁之人乃是敌国极有权势的将军,后来将军攻破城池,听闻她的往事,竟是将逸林郎君的墓寻了出来鞭笞尸首。
而逸林郎君所作的所有曲目都成为了禁曲。
直到后来那位将军的暴戾激起了民愤,被群起而攻之之后,逸林郎君的曲子这才得以流传。
只是唯独这一首阳春四暮却是残缺不全。
徐四娘的神情这才有所波动,杨幼娘能感到她眼中的排斥、怀疑与愤怒。
杨幼娘却是笑笑,“四娘子不必如此戒备,小女不过是个手艺人,充其量也算是个半吊子的商者,眼里也只有生意。”
她将琉璃绸拎了起来,又拿了一把剪子,手起刀落地在那张鸳鸯戏水图的中央剪了一道。
嘶地一声脆响,方才还喜庆华丽的样品,而今却变成了两块碎布。
“来时小女便已说明来意,这是四娘子的嫁衣,该四娘子做主才是。”杨幼娘笑得极其柔和,“还请四娘子给小女拿个主意才是。”
第73章 游园诗会 晋江独家发表
从刺史府出来时, 杨幼娘的心仿佛被剜了一个大口子,方才她剪的可是块上等料子!可值不少银钱啊!
虽说做生意有失有得,可她心里就是舍不得!
相府有悍妻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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