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交叠太久而升温的皮肤一瞬间暴露在初冬的空气里,那冰凉的触感令陈云盛不自觉地蜷了一下手指,才绕过车头去驾驶座。
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后,陈云盛突然听见纪繁音说:“安全驾驶,双手都要放在方向盘上。”
他疑惑地抬头:“嗯?”
车还没启动呢。
纪繁音支着脑袋笑:“你刚才不是低头看我的手?”
陈云盛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了,被纪繁音戳穿的瞬间立刻明白刚才那句方向盘的提醒是什么意思,脸上一阵发烫。
“我刚刚还在想你好像变得成熟不少,结果还是老样子纯情啊?”纪繁音游刃有余地笑他。
于是陈云盛定了定神,认真地问:“那不驾驶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了?”
纪繁音歪着头不置可否地反问:“你觉得呢?”
陈云盛想不明白。
就像他以前从来不确定纪繁音心里在想什么,就像他在今天之前也不敢肯定自己还能再见到纪繁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和沈戚的赌约。
事实证明,他从来不是纪繁音的对手。
陈云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启动车辆驶出了车库。
“知道这附近有可以推荐的店,也就是说,你对这附近比较熟悉?”
听见纪繁音的问话,陈云盛快速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嗯,我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现在才联系上我吗?”纪繁音沉吟了下,“那你现在在工作,还是学生?”
“我在实习,之前给姐姐的工作室投了简历,不过应该是没有相关经历所以没有接到面试通知。”
纪繁音点头,干脆地:“很好,你不适合来我的工作室。”
陈云盛迟疑了一秒,从这句否定般的话语里首先听出的就是消极的反馈。
但纪繁音很快继续说了下去:“他们已经足够觉得你是从我这里走后门的了,如果你是实习生而我是你的顶头上司,大家都该说我没底线到对自己工作室里年轻靓丽的男大学生出手了。”
――那你倒是快出手啊。
陈云盛在心里想着,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纪繁音。
“好好看路。”纪繁音突然说。
陈云盛做贼心虚,以为自己被逮了个现行,立刻道歉:“……对不起。”
纪繁音笑出了声,她摸摸陈云盛的头,声音温柔地:“你真好骗。”
陈云盛:“……姐姐对我的态度是不是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她,似乎在物理和心灵的距离感上都更为克制一些。
不会轻易抓住他的手、不会用后脑勺靠在他的胸口、也不会这么自然地摸他的头。
“是啊,”纪繁音曲起指节轻轻敲了敲车窗示意窗外,“因为现在我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是没有后顾之忧的意思?”陈云盛这么想,也这么直接问了,“那现在的姐姐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想谈恋爱吗?”
纪繁音抬头想了一会儿。
她这几秒钟的思考对陈云盛来说是人生中第二漫长的等待,他简直能看见眼前的一切进入了迟缓到令人难以忍受的慢动作镜头。
然后纪繁音笑了笑,说:“现在可以谈。”
陈云盛差点在路当中猛踩一脚刹车。
他咬住嘴唇内侧想克制笑意,但那全是徒劳,两边嘴角按捺不住地往上翘:“那……”
“你说的店是不是在那里?”纪繁音突然指着车窗问。
陈云盛发现自己差点开错了道,赶紧趁着地上还是虚线时变道。
“以后这种话题在开车过程中禁止。”纪繁音用两根手指对他比了个叉,“不然你开车会分心。”
陈云盛无法反驳,他紧闭双唇右转上了另一条路,在冰激凌店附近找了一个停车位,正要解开安全带时,纪繁音突然从副驾驶座靠过来,把一颗拆开了的棉花糖按在他嘴唇上。
“啊――”她扬眉示意他张嘴。
陈云盛又觉得心脏要爆炸了。
他以前就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可怕又甜美,但现在才知道“可怕”还不足以形容那滋味,“恐怖”才更为贴切。
趁着陈云盛乖巧张嘴的瞬间,纪繁音飞快地把白色的棉花糖塞进了他嘴里:“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一不高兴嘴就翘起来。”
她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了。
陈云盛含着甜腻的棉花糖不满地想:才不是小孩子。
他稍稍扯起连帽衫的下摆看了看自己的腹肌,自我肯定地想:绝对不是小孩子。
自我加油打气完成,陈云盛也下了车,他有点担心以纪繁音在这个世界的知名度,在冰激凌店里被认出来几乎是百分之一百的事情。
这家店的冰激凌是纯手工制作,每天只能限量售卖,所以店面也不大,里面除了柜台只放了三张小圆桌。
陈云盛进去时,纪繁音已经在给人签名了,边签还边说:“那给我的冰激凌球要特――别大哦。”
“特”那个字强调似的拖得尤其长。
陈云盛看着纪繁音笑,觉得她才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大概是因为拥有全世界的纵容和宠爱,所以无需依赖外力,一切也能按照她的想法去行使。
因为人生一帆风顺,所以即使心性成熟,也仍然能保持着孩子般任性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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