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抬手使劲拍门,无人回应。她低头,看见门缝下居然有鲜血汩汩流进来。
倪裳发出一声听不见的尖叫, 转瞬又跌进一片嘈杂的黑暗中。
“……那个畜生!他把孩子一个人锁在屋里!”
“他把孩子扔下走了!畜生!畜生!”
……
老人的拐杖伴随叱骂“咚”地沉重捣地——倪裳猛地惊醒过来。
心跳乱了节奏,她盯着天花板深深呼吸,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抹了下前额。
一脑门的冷汗, 就好像真的病了一场似的。
倪裳懒懒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一下一下轻柔眉心。
醒来容易,但梦境带来感觉却一时不散开,倦怠又伤神。
拿过床头的手机, 倪裳瞟了眼窗外, 皱眉更深。
都快早上九点了, 怎么天还那么暗?
她拉开被子下床, 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立时大惊失色。
天空仿佛遮罩一层幕布般阴沉, 暴雨在她熟睡时如期而至, 来势比预期的更加凶猛。
老宅地势低, 雨水似乎全部汇聚到这里——他们的院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小溪。
倪裳来不及穿衣服,随手拿了件大衣就往楼下走。
“奶奶——”她在楼梯上大声叫道。
无人回应。
下楼后, 倪裳突然停住脚步,倏地瞪大眼睛。
一楼已经进水了!
积水堪堪与门框平齐,寒意从脚下袭来, 刺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倪裳朝老人卧室的方向喊道:“奶奶!”
依旧没人响应。
倪裳急了,踩着水直奔奶奶房间。
门没锁,但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拧着门把推了两次都没推开。
好不容易推开巴掌大的缝隙,倪裳低头,看见奶奶穿着睡衣的一条胳膊堵在门后。
“奶奶!”她惊叫道,一面奋力挤进门去,“奶奶你怎么了?!”
倪鸿幸倒在地上,后背都泡在水里,一张脸毫无血色。
“奶奶!”倪裳赶紧蹲到她身边,一时手足无措。
老人身体一向很硬朗,怎么会……
所幸倪鸿幸没完全晕过去,还有点知觉。她嘴唇嗫嚅了两下,没发出声音,眼珠默默往房里的方向转。
倪裳顺着望过去,看见床边的电暖气,上面的显示灯已经灭了。
她皱了下鼻尖,这才嗅到一股淡淡的,烧焦的气味。
触电!
倪裳脑中轰地反应过来:
房里进水,电路可能烧了,奶奶关暖气时没注意,所以触电了……
倪裳伸手抹了把老人脸上的水渍,心焦如焚:“奶奶,你怎么样?”
倪鸿幸说不出话来,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电暖气的方向,眼皮眨动。
倪裳立刻点头:“我明白!”
那块地方可能还在漏电,不要靠近。
倪裳吃力地将老人拉起来,颤颤巍巍架着奶奶去了对门的工作室,将她平放在沙发上。
做完这些后,她半个身子基本也被浸透了。小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水。
安置好奶奶后,倪裳又沿着楼梯匆匆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她跑向床头一把抓起手机,快速摁下120。
等了片刻,话筒里没有任何动静。
倪裳皱眉放下手,看见屏幕左上方出现了一个小×。
——没有信号了。
**
昨晚刚离开倪家老宅,天上就开始往下砸雨点。炎驰轰动油门调转方向,回了距离更近的别墅区。
早上起来打开房间门,他步子还没迈开,腿就被一个小东西抱住了。
“小叔叔!”
低头看见小孩,炎驰讶异扬眉,伸手呼噜了把楠楠的头毛。
“小子,你今儿怎么没去幼儿园?”
楠楠摇摇头,举起手里的摩托车模型给他看,嘴里还“呜呜”的模仿引擎声。
炎驰弯腰在小孩屁股上拍了一把,一手就把他提溜起来,拦腰倒抱着往外走。
楠楠脑袋朝下嘎嘎直笑,两只小手在空中又挥又抓的。
进了餐厅,炎驰把小朋友放进儿童椅里,自己坐到旁边。
他问正在剥鸡蛋的许芝兰:“这小子怎么过来了?”
“嗐别提了,还不都这雨下的。”许芝兰没抬头,翘着指头专心剥蛋壳,“你嫂子早上天刚亮就把他送来了,说幼儿园今儿不上课,她还得赶去医院加班。”
医生加班不稀奇。炎驰淡淡往窗外瞟了眼,又问:“怎么不上课了?雨不都快停了么。”
“哪儿停得了啊。”炎嵩逸突然出声,他一手抓着红糖馒头,一边在平板上划拉,“你看这新闻说的啊,什么台风过境叠加风暴,引发特大暴雨,挺严重的呢。”
他皱眉摇头:“咱们这儿问题不大,但听说南城那边都快淹了……”
炎驰倒牛奶的手顿住,黑眸微动:“你说什么?”
他扭头敏锐问:“哪儿淹了?”
炎嵩逸掰了块红糖馒头给楠楠,漫不经心道:“南边啊。老城区地势低,这雨下成这样,估计够呛……”
炎驰神色滞了下,一手立刻摸出手机。
和倪裳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他起来时发的“感冒好点没?”
她一直没回复。
男人拧眉,摁下语音请求,两条长腿已经起身离开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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