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左芝由莺儿扶下马车,主仆俩避开闲人,径直往林中走去。侍卫长见状连忙喊道:夫人往哪里去?
莺儿回头努嘴:去去,我们要方便一下,你们不准跟上来。
侍卫长赧然,这才没让手下跟近。只见二女走了两步,莺儿又回头了,满不高兴瞪着一群大老爷们儿:看什么看,转过去!她扶着左芝走进了一丛齐腰高的草背后,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就这里吧,他们看不见了。
侍卫长远远看着草丛背后若隐若现的华丽衣裳,带着人静静等在了外围。
日暮将尽,寒鸦飞过苍凉上空。侍卫长等了将近有一炷香的功夫,却不见两女走出来。他试着喊了两声:夫人?夫人?
回应他的除了衣上玎珰环佩相碰的声音,还有莺儿不耐的骂声:喊什么喊,催命鬼啊!
侍卫长赶紧噤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有其主必有其仆,素闻相国夫人是个厉害角色,未料贴身丫鬟也是凶声恶气,横得像只螃蟹。
他再次耐心等待,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只听那方忽然传来女子尖叫。侍卫长大骇,想也不想就一头冲了过去,所有士兵也一拥而上。
眼蒙白纱的右相夫人跌坐在草地上,头上钗髻歪垂,连衣裳都有些凌乱。她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吓得说话声都变了:有东西怪东西
侍卫长弯腰扶起她,紧张又急迫地问:是什么东西?夫人可曾受伤?吓得不轻的左芝颤巍巍道:不知道,看不见嗖一下就过去了,我的丫鬟呢?
侍卫长这才发现刚才凶他的丫头已经没了踪影,于是赶紧先把左芝搀回车上,然后带着几个亲兵进林子里找人。
草丛附近有野狼出没过的痕迹,众人闻讯都不约而同警惕起来,侍卫长也分派了更多的士兵入林搜寻,只留下六十人点燃火把,围守在马车周围。天黑后愈发僻静,远处传来阵阵狼嚎,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把注意力集中在外面,谁也没发现车内除了受惊过度的右相夫人,连另外一个丫鬟也不见了。
淮南王府内,阔别已久的师徒重逢,气氛却格外僵凝。
淮南王口中的先生便是当朝国师,他正笑盈盈看着爱徒沐乘风,道:你愈发沉稳了,最近可好?沐乘风直起腰,恭敬又疏离道:一切安好。
国师微微叹道:说来当时走得仓促,我竟错过了你成婚的大日子,没能讨上一杯喜酒喝。对了,你此行是带了家眷的,她呢?
沐乘风眉心微动,有些不悦的表情,没有接话。倒是淮南王哈哈大笑:先生这番不必遗憾了。乘风即将是本王的乘龙快婿,到时喜宴上管您喝个够!
哦?国师眉毛扬起,问:乘风要娶王府郡主?
淮南王摸着大肚子笑:正是小女嘉兰。二者男才女貌,真乃一对璧人。
国师望着沐乘风,话里透着笑意:乘风好福气,两房夫人都是郡主。不过他狭长的眼中噙着戏谑,美人恩难消受,以后相府热闹咯。
左芝本来就是个霸道的性子,奈何嘉兰也不是好相与的,她们身份家世又相当,这样的两人争起宠来恐怕不压于两国之战。
沐乘风低声道:一切言之尚早。
淮南王倒是丝毫不介意宝贝女儿将来的处境,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热情邀约师徒俩入席。
一场结盟宴下来,沐乘风不改清冷作派,说话三问一答,并没有变得很热络。淮南王见状却更加放下心来,如果此时沐乘风忽然谄媚,只会让人觉得不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向来靠不住,而这种淡漠无谓的性情,才符合了他平素脾气。
席上沐乘风饮酒不少,一张俊脸腾起些许红雾,玉色朦胧。对座的嘉兰不住看他,眉梢眼角都是爱慕风情,不加掩饰。
沐乘风无视,又举杯敬淮南王,适时发问:不知王爷准备多久举事?淮南王豪迈一饮而尽,绕起了圈子:今日家宴只谈风月,其他的改天再说啊。
沐乘风放下杯子,一本正经劝道:王爷,凡事宜早不宜迟。尽快发兵能让对方措手不及,我们争取了时间,趁着士气大振长驱直入,一举攻下大都。
淮南王斜眼觑他,反问:发兵?乘风,你可知道我朝有多少兵马?沐乘风道:五年前与西越一战,女皇一举派出百万雄狮。如今天下太平,百万应该还是有的。
这百万兵马,我淮州只有二十万,其余八十万分别在通州、凉州、大都以及边境各塞。淮南王用手蘸了酒在桌上画着地图,本王若发兵直攻大都,必将先过通州凉州,若两者得讯联合,同时出兵左右夹击。试问淮州二十万兵马,如何抵挡对方五十万大军?
沐乘风四平八稳道:所以我提议立即举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速战速决。
此举太冒险了,本王需要从长计议。淮南王极为谨慎,没有贸然答应他的计划。沐乘风也不给他面子,冷冷嗤道:不敢冒险的人,成不了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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