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龙。
刘景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王龙的微信,直到点开他的朋友圈封面,霎时懂了。
王龙的朋友圈背景是长阳的官徽,许是在某个行业群里曾有过交集——刘景浩惯爱在各种公司社群里灌水。
照片上的男孩,身穿二道岗制服,笑容明朗,身姿挺拔,很难不使人多看几眼。
丑死了。
哪里好看?
根本连自己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男人皱了皱眉,果断退出界面,将拇指下拉到“删除”选项。
可当确认页弹跳出来时,他又犹豫了。
不,不要删除……
他要直接拉黑!
擢完微信里“眼不见为净”的人,刘景浩又重新清理了一遍僵尸好友。
等清理完微信,已到了凌晨两点半。
他举着手机,盯着尧青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刘景浩心思多,两人的聊天背景从北京回来后就变成了他为尧青拍的某张约会照。
男人坐在暖黄色的灯光里,身前摆放着鹅肝与酒。
他只露出半张侧脸,拖腮望远方,像极一帧画。
怪美丽的。
刘景浩痴痴一笑,拿纸擦了擦屏幕,哪怕那屏幕本就干净得一尘不染。
威士忌悄悄顶了门进来,一骨碌儿爬上床,蜷进了男人的臂窝里。
他要有威士忌一半黏人就好了,不必事事艰辛。
男人摸了摸狗头,抱紧狗身,温温入梦去。
……
“先生们,女士们下午好,您所乘坐的中国长阳航空公司UL5369,由荆川飞往杭州的航班,将在20分钟后着陆。请确认您的安全带是否扣紧,及时关闭夜读灯,并配合客舱乘务进行常规安全检查。飞机将在20分钟后降落于杭州萧山国际机场,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做好下机准备。”
“Good afternoon, ladies and gentlemen. Welcome to the UL5369 flight of China Changyang Airlines to HangZhou……Please fasten your seat belts and prepare for disembarkation.”
骚动的747客舱内,广播声直贯云霄。
尧青放下麦克风,瞅了眼休息座,一群客舱空乘在那儿闲聊新做的美甲。
“客检做了吗?”尧青问领头的头舱乘务,对面忙面带愧色地摇了摇头,一副怕被责备的样子。
“那我去吧。”尧青抄起旁边的托盘,微微一笑,“你们聊,不碍事的。”
临近下机,无论头舱还是经济舱,乘客们都忙着交头接耳。
尧青例行公事地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又从尾走到头,一个回合下来,倒也没什么情况。
不想在回休息区时,不知是震感太强,还是没吃早饭的缘故,男人喉咙底一阵反胃。
洗手间已按规定关闭使用,尧青强捂住嘴,努力咽下上涌的酸水。
旁边高露洁察觉到不对劲,正要发问,只听“呕”地一声,残渣剩饭连带着一股尖利的异味,在客舱中弥漫开来。
“我靠,什么啊?好臭啊......”
“什么鬼?”
“唔......有人吐了.......”
头舱异声四起。
尧青半捂住往外喷溅的呕吐物,幸而手脚快,在意识到要吐前拽到个空纸袋,大部分脏物全吐在了纸袋里。
只是仍免不了有一小部分溅在制服衬衫上,乌糟糟一片,顺着缝线一路下滴,怎么擦也擦不掉。
还有一丝丝残渣混着口水,渗出指缝,凝挂在手上,像极倒悬的冰锥。
狼狈中透着一股严寒,男人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齐刷刷看向尧青,只见他满脸涨红,着魔般地飞快清理着秽物。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就此打开机舱门,就这么跳下去,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好过这样将不堪公之于众。
可惜现在自己正处数千米的高空上,飞机上并非只有他自己,此刻离他的家相距一万两千多公里,而他在最崇拜最尊敬自己的属下面前弯腰呕吐,颜面扫尽。
哦那个尧青好恶心啊,当这么多人的面吐东西,味道还那么难闻。
原来帅哥也会散发这么恶人的臭味啊,溜了溜了。
虽然明白你我皆凡人,但好歹也是乘务长,一点形象也没有,你们看到了吗?他吐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
无数声音在男人耳边重复,尧青拎着纸袋,跌跌撞撞地爬回到休息位一角,细细颤抖着。
飞机的轰鸣声听得他心中阴影炽盛,无数藤蔓抽出倒刺,抽打在他胸口,勒出一道道血痕。
他松了松领带,依旧觉得喘不过气。
那些声音越来越远,他像被抛进水穴里,耳边满是涟漪的激荡声。
与那难以形容的水溺之苦。
他瞪大眼睛,感受身体一点点下沉。
沉下去,他摇头,沉下去,他哭喊。
沉下去!他大声呼救。
淹死他!淹死他!
岸边无数人在摇旗呐喊。
男人绝望地扼住自己的喉,脸上淌满冷汗。
高声呼喝的助威声里,他看见一张男人的脸。
是他.......
男人奋力疾呼。
那人一跃而下,如游龙般潜到身边,将自己抱住。
两人在水中相拥,徐徐沉没,眼前景色一点一点灰暗下来......
“扑通”一声,众空乘惊骇,闻声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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