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力咀嚼着,瞧了眼王淑芬。
女人忙嚷道:“哎呦你看我,忙着聊天,都忘了还煲着汤。”
“大晚上煲什么汤?”
男人问得没心没肺,放任西瓜汁顺着下颚一路流下,有几滴还挂在了衬衫上。
“哥你真恶心。”刘景婷见状扎刀,“你这么邋遢,你朋友晚上跟你睡一起,受得了你吗?”
“啊......?”尧青一愣,显然没意识到今晚要与某人同床。
男人将瓜皮毫不客气地扔了过去,“吃你的瓜,屁话真多。”
刘景婷扑棱着哈哈大笑,“妈你看,我哥急了哈哈哈哈.......”
王淑芬端着一锅老母鸡汤,隔老远散着味说:“你朋友要过夜啊?”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某人一眼,吭吭哧哧道:“嗷,是啊。”
“那谁前几天还说,我的床不能随便让人碰,什么人身上都是有细菌的,不能乱交叉。”
“那不是没换床单吗?”男人心虚似的瞟了瞟某人,见他埋头吃瓜,不曾留意到自己的谈话内容,补充道:“咱家又没客房,那么......”
他又看了某人一眼,一脸无奈,“那么就委屈他跟我挤一挤好咯。”
洗澡时犯了大难,尧青脱完衣服才发现,没有换的。
不想推拉门后如及时雨般伸进一只手,手上拎着一包换洗衣物,门后晃动着刘景浩壮硕的影子。
“先穿我的。”
这话说得干脆,不像是嘱咐,更像是命令。
尧青愣愣接过,听外头又敛声说:“你要觉得害怕,可以一起洗。”
男人没好气地朝门上锤了一小拳,反手将门锁上。
门外人哈哈两声,扭头走了。
“耗子,你过来。”
刘景浩才走到客厅,正准备回房给尧青铺床,王淑芬女士一把将他拉进了主卧。
女人神秘兮兮道:“你那个同事家里干什么的?我看到他手上那个表,好贵.......”
刘景浩说:“那是我送他的,也就七千多。”
“哎呀你要死啦,”女人狠狠掐了下男人的腰,“人民币又不是天上飘下来的,你给同事送那么贵的表干什么?”
“他值得。”刘景浩往浴室望了眼,水声哗哗,热雾透着门缝,氤氲在过道,引人遐想。
他向来值得。
尧青洗完擦干身,并没着急穿上刘景浩的衣服,而是先放在鼻前闻了闻。
桂花叶的味道,老一代人老爱用桂花熏衣柜。
从前待在刘景浩身边,他总好奇对方在用什么香水,现在明白了,他不用香水,衣服上只有自然花香。
也不知是刘景浩故意为之,还是巧合,原以为上身会有些松垮的汗衫,尧青穿着意外合身。
他举着吹风机,望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久,想到刚才刘景浩爸爸和自己谈论诗词的样子,鼻子莫名发酸。
他也极爱读诗来着。
小时候抱着自己,一摇一晃坐在藤椅上,桌子摆着小盅酒。
夕阳照进来,他一手执杯,一手抱着牙牙学语的男孩。
男人喝一口酒,读一句“煮豆燃豆萁”,男孩便乖乖地,学着大人模样,摇头晃脑地念一句“煮豆燃豆萁”。
稚童的声音仿佛温牛奶,流淌在金色里,盈盈发光。
男人饮至兴浓时,便会拿根筷子蘸一两滴酒,试着给尧青尝尝。
每回见着,女人便会上前劝阻。
一家人窝在阳台里哈哈哈笑,看夕阳里云锦如织,岁月空濛。
“煮豆燃豆萁------”男人念。
“煮豆燃豆萁。”孩子跟着读。
“豆在釜中泣------”
“豆在釜中泣。”他快睡着了。
“本是同根生------”朗读声越来越远。
“本是同根生......”孩子闭上了眼。
“相煎何太急------”音色了无。
“相煎何太急......”男人猛地睁眼。
回不去了……
推拉门被“嗤啦”一声撑开,刘景浩探进半个脑袋。
“洗完了?”
“嗯。”
尧青打住思绪,捋了捋刘海,后面发际线处,有一块怎么也吹不到。
“我来。”
男人从容靠近,拿过吹风机,一手攀上他发根,揉着他的头皮,怪烫人的。
刘景浩问,“风力可以吗?”
尧青幽幽点头。
“需要再用力一点吗?”
男人渐加重了按摩头皮的力度,指腹像条泥鳅似的游到他脖子后。
“我看网上说,吹头发时,适当按压头皮能够促进血液循环。”
尧青不置可否。
“这里呢?”手往下探了一点点,是锁骨。
某人的锁骨最动人。是苏堤十里,也是晓风残月。
尧青感受着颈后的摩擦,似一块软绸,若即若离地搔挠着自己。
男人呼呼在吹,吹出妖风阵阵,浴室的水汽是一张网,喷薄的欲气无处可逃。
某人的手遽然用力,狠掐住肩胛处的某根筋,尧青吃痛,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镜外人看镜中,香兰泣露。
就想惹哭他。
“淋巴按摩也很重要呢。”男人将嘴放在他耳边,语气喑哑,“最好可以做个全身按摩。”
尧青忍声道:“差不多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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