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沈瑞宇是否肯见她。
谢菱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一个人匆匆忙忙出来,瞧见了谢菱,同她低声说:“姑娘,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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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把谢菱引到了一个偏院。
路上,谢菱打量着那人,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位小哥。”谢菱顿住步子,奇怪地看向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小姐是贵人,我并不曾见过小姐呢。”
“不对。”谢菱疑惑,“我想起来了,我曾在谢府附近见过你。”
虽然只是混在人群之中,但谢菱见过好几次,她记得这张脸,经常出没在谢府周围的街巷。
那人一顿,嘿嘿笑道:“是,我是沈大人的手下,常常出去办事,家里住得离谢府也不远,大约有时谢姑娘会看见小的。”
谢菱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住在谢府附近,她又见过他好几次,为何他之前却说没见过自己?
但她在人家的地盘上,又是来请沈瑞宇办事,自然不好去细究他手下的人。
谢菱半带狐疑,随着那人的指引,走进小院。
那人恭谨道:“谢姑娘,请你在此稍等片刻,沈大人之前在厅中议事,请你在这里等他。”
谢菱点点头。
她来得突然,沈瑞宇能抽空见她,已经是不错的了。
那人退下,谢菱便独自在屋里静静坐着。
这房间不小,面积很大,却有些空空荡荡。
屋里的陈设一眼能望到尽头,根本不用绕一圈查看。
素色的门帘,同色的桌布,以及一张八尺长、三尺宽的巨大办公桌,便是这屋里最打眼的陈景。
沈瑞宇是有些洁癖的,不能忍受屋子里有太多杂乱的东西,什么都要井井有条,干净利落,最好是能不出现的都不出现。
这种爱好,出现在他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里。
喝水的杯子,永远是极简的,没有一点花纹。
用来写字的笔,一定是三支,挂在刷了褐色深漆的梧桐木架上,长短一致,整整齐齐。
桌上从来不堆放文书。
他批阅过的,会立即送走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刚送来的文书,只要是放在桌面上,他一定会一本一本清理干净。
从以前开始,沈瑞宇府中便有笑谈说,沈大人书房里那张书桌一定是成了精,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文书出现在书桌上,就会被勤勤恳恳地消灭掉。
谢菱看着屋中的一切,顿感十分熟悉。
没办法,沈瑞宇那种性情,他屋里的陈设,哪怕隔个十年二十年,也是绝对不会变的。
不对,若论起玉匣与沈瑞宇分别的时间,那确实也已经有十年了。
与晋珐那种心神气质变得成熟、外貌却依旧年轻的变化不同,沈瑞宇也已经从当年那个古铜色肌肤、刚毅果敢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健硕成熟的大叔级别人物。
那年的玉匣也很年轻。
甚至比谢菱现在的年纪还要小。
苏杳镜穿成玉匣时,玉匣还没满十五岁,马上就要及笄。
玉匣是在惜春楼长大的孩子,没有人说得清玉匣的来历,究竟是楼里的姑娘不听话,没喝避子药,偷偷生下来的,还是老鸨从外面捡来的,还是被家人卖来的,没有人知道。
反正,在惜春楼长大的女孩儿,就是惜春楼的姑娘。
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京城严禁雏妓,玉匣及笄以前,都不让挂牌。
但是玉匣那时已经出落得极有风姿,即便还未挂牌,却也早已经是楼里的大红人。
她并不全是胜在外貌。
若说五官,楼里比她眼睛大的水灵的,有许多个。
若说身材,比她丰满的个子高挑的,也能找出不少。
玉匣眉眼细长,下巴精巧,额上有个弧度完美的美人髻,那张小脸玉白珠润,衬着如云乌发,仿若狐妖化身一般。
她身姿纤巧,明明与别人穿着同样的衣物,却显得比旁人腰细些;明明与别人同样披着色彩烂俗的披肩,只要是衬着她的双肩与脖颈,总有人怀疑那几文钱一匹的披肩,是什么西域进贡来的宝物。
老鸨时常满眼贪婪地摸着她的小脸,说她是个天生尤物。
玉匣笑嘻嘻地仰着脸,精巧的下巴颌托在老鸨的手上,清甜的嗓音里含着艳若灿阳的烂漫,她问老鸨:“什么是尤物?”
老鸨狠狠地捏一下她的下巴:“就是你这样的!”
老鸨几乎是天天地盼着她及笄,在她还没满十五岁的时候,就给她塞了不少不干不净的书,教她学了许多音调暧昧的曲。
玉匣学字,是为了唱淫词艳曲。
学舞,是为了扭捏身段。
在她年纪还那样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老鸨不遗余力地灌成了一个纯然的狐狸精。
哪怕她不是天生尤物,此时也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尤物”。
玉匣在惜春楼很受宠。
老鸨看重她,便谁也不敢招惹她。
还未挂牌,她就已经是惜春楼预定的花魁。
她与姐姐妹妹玩闹,也没有一个人敢对她说重话,把她的性子养得天真泼辣,谁见了都要哄着。
午后,玉匣侧躺在竹床上,脑袋倚着姐姐的腿,脚心搭在另一个姐姐的手上,还有一个小妹妹蹲在她旁边,替她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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