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根。她拈起放在唇间,然而打火机没油了,怎么都点不燃。
砂轮擦动的火星映照在她冰冷无光的假眼中,似乎也给她染上了些许温度。
我来。
埃德蒙给她点燃嘴边的烟,菲洛尔吐出烟气,含糊道:还是要死在这。
爬楼梯的丧尸暂时卡在了铁栏杆上,然而眼前的怪物马上就要突破限制。
埃德蒙冷笑道:你早该死了。
菲洛尔似乎是笑了。
你也是。
门框又是一声巨响。
菲洛尔晃了晃手/枪,怎么说?
一人一颗。埃德蒙伸出手,我先。
菲洛尔:还是我先吧。
你他妈这都要和我抢。他骂道,眉骨间的疤痕随之隆起。
菲洛尔踩灭烟头,比划了两下手/枪,缓缓抵在太阳穴上。
她的面容无喜无悲,甚至有解脱的释然。
埃德蒙。虽然你是个混蛋。她轻声道,但你依然是我弟弟。
埃德蒙沉默了两秒,反唇相讥道:得了吧,你连海因家的血统都没有,别他妈和我攀关系。
菲洛尔:下辈子不要做人了。
门框终于彻底断裂,丧尸嘶嚎着冲向二人。
但我还不想去下辈子。菲洛尔声音微冷,抬手扣下扳机!
丧尸撞回尸群中,砸出一片混乱。
你他妈埃德蒙大笑起来,走!
菲洛尔架起他,两人配合默契地杀掉堵门的七八个丧尸,一路往外冲去。
更多丧尸涌入水坝上层。
身后的嘶吼越来越近,埃德蒙:后面的来了。
菲洛尔果断踢倒面前挡路的丧尸,狠狠一撬棍挥出。
血渍飞溅,将狭窄的通道变为人间炼狱。
他们麻木地攻击,本能地闪避,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二人的弹药都打尽,撬棍弯折,终于见到了离开水坝的大门!
埃德蒙:去车上!
菲洛尔背着他靠近摩托车,双膝软倒,吐出一大口血。
菲!
血呛进了她的气管,她近乎垂死般挣扎咳嗽,伸出手想要把埃德蒙送上车。
走
你他妈!敢来救我,不敢活了?!埃德蒙怒吼着,率先爬上车背,拽着菲洛尔的手臂想要拖她上去。
不行。她摇头拒绝,声音微弱,我活不了
埃德蒙恨声道:是不是蒋星?
不她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他没有伤我。
菲洛尔抬起手,缓缓拉下自己肩头的衣料。
一块黑红色的滴血伤口。
我摔下车的时候就感染了,来不及了。她说,走。
埃德蒙却不听,失了理智,双目通红。
菲洛尔突然猛力将他甩开,整个人借力向后倒去。
蜂拥而上的丧尸很快追至她身后。
菲!
尸群淹没了那个人影。
埃德蒙颤抖着发动摩托车,歪斜着撞开丧尸,终于,逃出生天。
呼啸扑面的风刮得他眼球生疼,他流下两行热泪。
而那泪水逐渐变作血水。
青黑的血脉浮上他脸颊
*
蒋星用门卫室内的传呼器联系上爱丽丝。
他声音冰冷,质问道:为什么开启血月?
爱丽丝有恃无恐道:所长,这是艾肯先生亲自下的令,他等不及了。
艾肯海因,海因家族现任的掌权者,眼中只有利益的冷血恶魔,埃德蒙的父亲。
对方之所以对远古病毒如此着迷,正是因为他快死了。
一种全新的基因病让他在壮年丧失了行动能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寸寸腐朽发臭,就连照顾他的护工都忍不住呕吐。
这对一个永远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而言,无异于最大的报应和折磨。
出了岔子,死得就是他。蒋星冷笑道,远古病毒非常不稳定,你也看到了。
爱丽丝不以为意道:老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仅此而已。
她甚至调笑道:所长你也没必要对他这么真情实感,没了他,还有下一个海因。
不会有了。
蒋星眼中闪过决断的冷光。
蒋星:樊夜落水了,派人过来。
遵命。
蒋星挂断传呼机,很快便有一架悬浮车停到门卫室前,全副武装的守卫微微鞠躬:蒋所长!
樊夜呢?
找到了,就在下游河滩上。
蒋星神色不露痕迹地一松,带我过去。
摔入河中的瞬间,樊夜被近乎粉身碎骨的疼痛淹没。
他什么也听不见,就连水流的声音也没有,世界一片寂静。
但他的内心却格外平静。
至少,他救下了蒋星。
想到这个名字,樊夜酸软的肌肉突然有了力量,他奋力冲出水面,大口呼吸。
没了自己,蒋星走不出实验场。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樊夜紧抱住一块上游冲下的浮木,在水中沉浮挣扎。
然而水流太急,他无法游向河岸,只能被裹挟着东倒西歪。
就在河道拐角处,他终于抓住机会借着水流冲上岸。
河岸巨石撞得樊夜眼前一黑,他咬紧牙关,拼命爬上河滩。
就在瘫倒的那一瞬,他失去了意识。
*
有谁在擦拭他的脸颊
樊夜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完全无法睁开。
河滩的碎石震动着,有许多人在他周围走动。他听不见看不见,便更加专注去感受。
七个人,重装武器,训练有素。
柔软的热毛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泥水,温柔而怜惜。
第八个人,是谁?
樊夜被抬上担架,两人停在他身侧应该是在交谈。
是海因集团的人?
维生剂推入他体内,冰冷的四肢终于有了温度,他眼皮微颤,只差一点
就在被抬上载具的那一瞬,他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模糊陆离的视线中,是一个,挺拔纤细的背影。
樊夜,无比熟悉。
第16章 远古病毒16 狐狸
湿润的毛巾一点点擦去樊夜头脸手臂的污泥,对方换了很多次水,最终帮他脱去身上脏污的衣物,小心清干净伤口,一一用纱布封好。
樊夜没有再睁开眼的力气,试图抬手引起那人的注意力,但在蒋星眼中他只是几不可察地挪动着指尖。
蒋星消失了片刻,很快再次回到樊夜身边,握住他的手缓缓写道:你醒啦
樊夜思绪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迫切想告诉蒋星自己醒了,大脑也没法处理刹那一瞥间看见的背影。
蒋星继续写:冷吗
不。
他身上盖着保温毯,应该是相当先进稀缺的材质,轻薄如丝绸,不断吸收从他身上跑走的热量,循环提到最舒适的温度。
实验场会有这样的毯子?
蒋星扶起樊夜,将水递到他嘴边。蒋星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只先一点点湿润对方下唇,再缓缓倾斜一点罐头,让水能蹭进他齿间。
樊夜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紧咬着牙关,整个脸颊酸痛一片。他张开嘴唇,让蒋星能将水倒进去。
蒋星非常有耐心,动作轻柔而仔细。就算樊夜现在处于失聪又无力睁眼的状态也感觉非常舒适。
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艰难抬手,正好扶住蒋星的背。
他立刻推测出了蒋星的姿势。
蒋星应该是像猫咪一样舒展腰背斜坐在他身侧,用近乎搂住自己脖颈的姿势喂水。
乖巧又贴心。
背影再次浮上心头。樊夜不再动作,轻轻拍抚蒋星,像是在安慰他别害怕。
蒋星放下水,写:再休息一会儿吧,还没天亮
樊夜平躺下去,像是疲倦至极了。很快,他身侧就不远不近贴上一个温暖的身体,蒋星从他身上扯过一点保温毯,写:挤挤
樊夜能想象出蒋星说这话时带着的一点狡黠可爱。
他主动把蒋星带到身侧,半揽入怀中。
蒋星身体有些僵硬。
樊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若他睁开眼,蒋星就能看见里面翻涌的阴云。
一只狐狸披上羊皮藏在自己身边,这会儿他刻意越过界限,蒋星果然开始不自在起来。
蒋星到底是谁?很熟悉自己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伪装成学生的模样接近自己。从遇到卢运,到闯进集装箱内与自己相遇,都是计划好的。
狡猾的小坏蛋。
蒋星呼吸渐沉,睡着后身体也放松下来,本能地向樊夜靠过去,额头贴在他肩上,手指微蜷,是个完全放松的姿态。
樊夜渐渐恢复力气,蒋星刚才给他喝的肯定是能量补剂。
蒋星知道自己没有味觉。
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那些过往被樊夜下意识忽略掉的破绽再回想起来还真是明显到可笑。
樊夜睁开眼,他们正藏在一个封闭的小屋内,周遭安静无声,如果不是之前疯狂的逃亡,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离开实验场,像之前畅想的那样和蒋星同居了。
他夜视能力很好,蒋星弧度优美的五官在他眼中清晰可见。因为放松的原因而格外柔和,双唇间松开一点缝隙,露出些许雪白牙齿。
如果说鞋子的干净与否,最能看出一个人近期的生活条件。那牙齿的的状态,则表明了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成长环境。
樊夜鬼使神差用拇指按住蒋星下唇,一窥里头的白皙。
漂亮而齐整,一个个都有着珍珠般的淡淡光泽。
蒋星大概是有些不舒服,鼻子里发出轻微不满的哼声,却半点没有远离樊夜。
多好的演技,即便在梦里也不忘记做戏。
樊夜眼眸漆黑,手上更加用力,蒋星不得不顺从他的力道松开齿列,显出殷红舌尖。
这只狐狸欺骗了自己,那么他自然也该拿走属于自己的回报。
就在此时,蒋星终于迷迷糊糊清醒些许。他迷茫地眨着眼,见了樊夜却不奇怪对方的动作,反而毫无心思地笑起来。
蒋星脸上没有什么梨窝酒窝,或者说他本身容貌就浓烈耀眼至极,与甜软毫无干系。
但就是这么不似作伪的一笑,让樊夜松开了手。
蒋星半阖着眼睛,写:你醒啦
樊夜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欣喜之处。
无论蒋星是什么身份,没有自己保护的他在丧尸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蒋星跑了一夜,困极了,抓着樊夜的手指又闭上眼,他梦里都带着笑意,真的为樊夜的平安而感到喜悦。
好似,真对樊夜动了情。
樊夜半撑起身,凑近蒋星后颈。
雪白、脆弱、不堪一击。
他眸色变换,最终也没有动手将它折断,而是极克制,极轻柔地,印下一个吻。
冰冷又炽热。
蒋星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死亡这种方式。
蒋星的身体仍然僵硬,樊夜甚至看见他在微微发着抖。
胆子这么小,却还敢来骗他。
樊夜并非恶劣的性格,但无论谁被如此欺骗都无法保持冷静。于是他变本加厉,用虎牙在方才吻过的地方轻咬一口。
是宣示主权,也是标记猎物。
蒋星逃不掉的。
血月终于缓缓淡去,朝阳重新将光明带回地面。
若不是遍地丧尸残骸,没人会知道这个寂静无人的小岛上昨晚发生了什么。
蒋星感受到阳光,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好半天才看清头顶的天花板。
他一醒,直播间的弹幕立刻炸了。
【诸君,我好兴奋 实不相瞒我boki了】
【我连夜看了几部动物纪录片】
【绝了绝了 我看的是头狼把败者禁锢在自己腹下,犬齿叼着对方后颈,偏偏它还知道看镜头!掠食者的冰冷双眼里全是占有欲和征服欲,即便败者挑衅自己,只它才有权处置 我直接代樊星代到昏厥】
蒋星见此不禁笑道:好戏才刚开始。
底牌亮光的游戏可没有乐趣。当樊夜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那蒋星就会接着给他安排一个更加难忘的真相。
樊夜正在给星夜喂饭,见蒋星醒来,二人相视一笑。
一如既往。
且心怀鬼胎。
第17章 远古病毒17 攻防反转
蒋星刚醒来还有些发懵,呆呆地坐在毯子上,黑色的T恤睡得卷起,下面的腰腹雪白紧致。
樊夜放下罐头,拿着湿润的布巾半跪到蒋星身边。
蒋星不解地眨眨眼:怎么了?
他不清醒,樊夜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昨晚的记忆直接被选择性暂时遗忘了。
几个昼夜形影不离的相处,樊夜对蒋星的口型十分了解,也不与蒋星解释,抬手强势地制住他下颌,用布巾擦拭起这骗子漂亮的狐狸脸。
唔。
樊夜没这么强硬地对待过他,蒋星一时间连怎么反应都不知道,只能狼狈地眯起眼睛躲避布巾,喉间发出不满的哼声。
蒋星在研究所养尊处优久了,连用校服擦擦汗都会留下一片红。皮肤在樊夜略有些粗暴的擦拭下迅速生出晨蕊含露样的淡红,睫毛眉毛都湿漉漉挂着水珠,像是刚淋了雨,尤为狼狈。
好疼蒋星不明白樊夜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眨着眼睛装乖讨巧,每个动作都经过精密计算,是最能将清澈眼底展现给樊夜的弧度,怎么啦?
樊夜收回手,冰凉的水珠随着蒋星眨眼的动作从他睫毛上坠落,砸到樊夜膝头,晕出一片深色。
就连水珠的速度,也绝对符合樊夜的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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