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学过功夫,自然听得分明,解释道:“有要紧事想着告诉家家,一时心急,下回我就不了。”
“嗯,可有不适,先吃杯茶。你放心,不烫口,温的。”
他没有那品茶的习惯,渴了端起来牛饮,自然不喜欢那滚滚的茶水。这些事,虽没明说,但范咏稼看一回,便记在了心里。
楚王放下杯子就急道:“家家,我这回,只怕是着了道。我们褚家,果然没一个好的,哦,家家,这里头可不包括我。”
范咏稼看他这神色,这匆忙,急道:“先不忙说这些,你这是听了什么,这般急。”
“我进宫时,他正逗儿子呢。我把事一说,他寻常是二话不说给我撑腰的,今儿居然想都不想就道‘这事难办’,再是那一堆君臣之道。往常我嫌他烦,多半自己出头把事给混办了。他如此这般说,显是仍等我去闯这个祸。”
范咏稼跟着为难起来,面上虽只是带走个待嫁娘的事,麻烦的却是皇帝的态度。楚王不管不顾的性子,都烦躁起来,显然两人想到了一处。
第34章
范咏稼把自己写的条拿出来,指着某处道:“我记得你说那云游的是工部侍郎家,姓黄。可我在市井听来的,却是个姓林的姑娘和一位姓莫的大人。此是一处,再有,肥皂是黄家人造的,我听着还有人造那水泥,找的是一个黄夫人‘投资’。我见识少,也不知这两个黄,是不是一家。”
楚王眼睛一亮,抚掌道:“家家,你真是聪明绝伦。这两个黄,虽不同宗,面上也没甚联系。但这水泥,既是造屋砌坝的,可不就和工部挂上了钩。”
范咏稼被夸得脸通红,忙道:“王爷,这只是我胡猜,做不得准。”
这天下,姓黄的人多了去了。她只是觉着,黄夫人行商的名号那么大。谁都知道,背后没人撑腰,行商多早夭,这才多嘴一问。
现下听他说两家并无联系,立时就觉着自己异想天开,太不靠谱。
楚王信奉的是“家家最棒”,哪里听得进去,即可招了人来。
耳鼠和天吴前来复命,一听楚王问起黄夫人背后之人,两人异口同声,答是范桐。
这名字,范咏稼听过一回,楚王早前给她抬身份的“招”里,有一项是给范桐做个挂名的女儿,只他并不曾解释对方是什么品阶的官员。
眼下听这意思,官并不小。
虽他们两人答案一致,楚王却并不满意,又命人寻了外院的马腹来回话。
马腹先答了“范桐”,再道:“黄夫人本名瓜蔓儿,是南边罕见的姓。先嫁的是一名黄姓读书人,这黄举人春试落榜,病死客栈。据说是客栈掌柜慈悲,借了些银两才得返乡安葬。孝期一过,瓜蔓儿返京,做了这客栈内掌柜。女儿未落地,掌柜冬日里一场急病,没了。瓜蔓儿对外称嫁掌柜为报恩,心中只有先夫,因此仍以黄夫人自称。自此,她手里有了本钱,开店置业,十余年就做得风生水起,活成了女子典范。”
楚王听罢,问道:“开的什么店?”
“南货铺子,大到器具家什,小到吃食玩意,在京有大小铺十一家,最负盛名是食府南音斋。再有由南往北,沿途大大小小的铺子,不计其数。”
话说到此处,在场众人都知此女擅钻营。说命硬不如说是心狠,两任丈夫皆壮年离世,死得不明不白,为她垫了脚就“安心”离去。说没蹊跷,小孩都不信的。
马腹继续道:“与黄夫人铺子有来往的府邸多,显赫些的有四家。晋王府一年花用杂物,得有一半是出自这处。再是范大人府上,那总管,时常走动,因此外间都觉着,只怕这些铺子,与范大人是有瓜葛的。另两家,不如这般打眼,是张翰林家及兵部员外郎胡铭家。”
“那与工部黄荆毫无关联咯?”
马腹拱手,应道:“回王爷,明面上确实无任何往来。黄家采买,从未……”
“哼,欲盖弥彰!”
范咏稼想劝他别先入为主,但转念一想,就是像黄大人他们那样的大官,府里所需,也许真用不上南货。但官员往来宴请,少不了南边官员,真一次也没想过要采买南边特色食材或席面招待吗?
天吴问:“王爷可是疑上了这几位?范大人不像会掺和这些的……”
楚王冷笑道:“范桐是个老古板,自然不会,这黄夫人了不得,也不知使的什么手段,拉了他下水,搅浑了视线。”
范桐此人,唯皇命是天,从不结党,一心一意效忠宝座上那位,谁都拢不来。这样的性子,却被黄夫人拉来做了帐子,显是有些隐情的。
“日字和阳字排些人出来,一明一暗查这黄夫人。”
“是。”耳鼠和马腹同时领命下去。
天吴安静候命,范咏稼见机又说了另一个疑惑:“王爷,还有我方才说的云游那位,到底是黄大人还是莫大人,还是皆有?虽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可这黄和莫,相差甚大,不应传自口误。”
天吴补充道:“黄石琅那位,确实姓林。姓莫的官员,从五品往上,没有。”
楚王沉吟片刻,挥手。
天吴明了他的意思,领命下去。
等天吴退出去了,楚王上前,拉了范咏稼的手,无所谓道:“左不离是几个姓褚的混蛋搅事,哼,耽误我辰光。走,家家,我带你看密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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