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出来看看,她总觉得沈青时还没走,没有哪个亲父女能这么快狠心的。
当然,她也想对了,沈青时是没走,但是是在走廊随便就答应了一个男人的求婚。
李继红在门口站了半晌,才若无其事的走进去。
“他们早就走了。小哲的事情,青时一时间不接受也正常,以后再慢慢和她沟通…”
在门外看见的那一幕,她半个字都没提。
*
他们去吃了火锅。
明明才决定订婚的事情,不过谁都没提这个。
季延礼用筷子夹着烫肥牛,语气很平静:“今天去沈家的时候我就在想。”
“你的继母和我的继母,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相似。”
火锅的红油辣锅很到位,沈青时呼呼吹气:“是吗?”
季延礼把烫好的肥牛夹给她:“是啊,都是看起来为人很和善,其实不好相处的角色。”
“我继母,当时还是我母亲请回来的绘画老师,性格脾气都和我母亲很投缘。”
“她们关系很迅速的好了起来。我母亲有一种被娇养的天真,总是对人没什么防备心。”
季延礼顿了下:“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她的恋爱脑很严重。”
初恋就是季父,虽然沉默寡言,对妻子也算是不错。
她没有工作,没有事情做,整日就像是养在家中的金丝雀,什么都看不到。
她对孩子教育严苛,也为了季延礼拿出成绩单时,忙于工作的季父能夸她两句。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对他不好的。
季延礼很平静:“所以,我猜等她发现事情不对,已经晚了。”
故事说起来足够俗套,季延礼也没有详细讲完的意思。
“我那时候年龄不大,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也没看出来。”
季延礼笑了笑:“母亲去世之后,我虽然情绪低落,但是也接受了父亲和她结婚这件事。”
“但是,人都是贪心的,这很正常。”
表现在林明月身上,就是她开始为自己儿子操心。
哪怕她一开始进季家门时,亲口承诺过,不会让季延礼丧失继承权。
沈青时把烫好的虾滑捞出来,都放进他碗里。
看她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被雾气蒸腾,却还是柔和静美的弧度。
季延礼语气轻松:“家里的帮佣也是她婚后带过来的,当然也向着她。”
有些事情,只看表面是没用的。
就像是林明月谈吐和善,穿着富贵,看起来和蔼可亲。
所以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处处针对继子,直到让季父彻底厌弃他。
也像是季家现在的帮佣热情守本分,每次见他回去都态度谨慎。
但是在许多年前,他在自己家都叫不动帮佣,更别提方方面面的小绊子。
季延礼必须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成长为一个好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我还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带过当时的朋友回家。”
季延礼弯了弯唇角:“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等他们离开,都从此疏远我了。”
事情一多,谁都猜得出为什么。
被虚伪仁善皮囊蒙蔽的人并不是沈青时,而是那些人。
在季延礼说话的时候,沈青时一直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往火锅里丢菜,然后把他稍微偏好一些的食物都捞到他碗里。
芝麻酱的香气浓郁,碗里的菜堆的要冒尖。
看着甚至会觉得有些好笑。
等他说完,她才顿了顿:“可能按照谈话逻辑,我现在要劝一句‘这都过去了’。”
沈青时语气平静:“不过我不想说这个,我猜你也不想听。那我们还是继续吃饭吧。”
她低着头,认认真真的把碗里的肥牛裹满芝麻酱。
她没有注意到,季延礼的笑意越来越深。
明明是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眸子却仍旧烨烨的注视着她。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他轻声说:“我成年后才知道,我母亲不是生病住院去世,是生病后跳江自杀的。”
这才是他最喜欢坐在桥边的原因。
江面漆黑,冰冷,他想不出来跳进去是什么感觉。
像是吞噬了一切。当然,对他而言,确实吞噬掉了他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讨厌甚至厌恶恋爱脑。
因为他母亲就是这样的人,所有情绪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甚至为此得了抑郁症,最后郁郁而终。
他曾经也以为沈青时是这样的人。
直到他看见从她眼底升起的光芒,冷静清醒。
冷静的分手,处理辞职,毫无犹豫,情绪从来不会过分的影响她的理智。
这种人理应越过越好。
那一刻,季延礼想。
这才是他一直都想找的东西,显然,他也找到了。
沈青时抬眸看他,她也直到现在,才拼凑起全部。
“看起来,我应该没有让你失望?”
英俊温和的男人坐在她对面,唇边挂着笑意:“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青时。”
无论是什么样的场面,她都很完美的坚持了自己。
沈青时看着他露出笑意,是真心实意的,甚至有点孩子气的。
季延礼很少流露出什么情绪,他总显得温和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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